來時,幾騎快馬,去時,三輛大車裝著贈物四輛車馬載著宮娥更有步行太監仆從逶迤長長長一串,這便是慈母恩!


    “我說秋月你……”


    當初進府是連抓帶咬小野貓一樣,現在乖巧的像是小綿羊,如此大的轉變讓弘皙嘖嘖稱奇有些話就不得不問,幹脆舍了馬匹鑽進了秋月所在的清油小車,可密室獨處四目相對,一開口腦海閃過的就是繪著宮中秘戲的布卷,弘皙尷尬的摸摸鼻子,盡量讓語聲放的自然些,“秋月,你這前後怎麽這麽大反差?”


    “世子,秋月是您的隨侍呢,就莫笑秋月不懂事了,”語音如信息台的接線員一樣,和藹可親還帶著那麽一點若有若無的誘惑,“當日四福晉為主秋月為奴,既是舍身護主貓兒也要學乳虎樣張牙舞爪,縱是被世子帶回毓慶宮秋月也沒忘舊主,直到內帷之事載於邸報――”


    秋月貝齒輕咬朱唇,“嬸母來拜見福晉曾捎來家兄的書信,秋月自幼學的女戒自知在家從長的道理,以後,以後還請世子憐惜!”


    話說完腦袋紮的更低,偶爾撩動眼皮偷瞄臉頰便緋紅,聞著蘭馨的女兒體香,長長的睫毛就跟小刷子一樣勾人,這莫不就是動靜之道?


    “這個――”弘皙撓撓頭皮,一狠心,“秋月啊,爺不是年紀還小,那啥,爺有心請你照顧一下鄔先生――”


    “世子――莫不成花魁嬌妍貌美如斯讓妾身蒲柳姿難入您的法眼麽?”秋月輕呼如杜鵑啼血般,秋月仰起頭,那小樣:頭上珠寰亂顫杏臉桃腮一時沒了顏色,努櫻唇緊咬銀牙,皺峨眉淚淹星眼,嬌柔腰柳便仿佛斷了一般,真真是桃花難寫溫柔態,芍藥堪方窈窕妍,“如此,請世子親手殺了秋月吧!”


    妲己被擒押送轅門開刀怕也就是這幅摸樣了,弘皙可不是能轉身的“寶貝”怎能下得手?


    “起來,快起來,爺這不是跟你商量麽――”弘皙慌忙伸手去攙,而秋月順勢蛇一樣扭到了他的懷裏,猝不及防之下倆人便在車廂裏成了滾地葫蘆,“爺――你當日那樣對秋月現在有這般,秋月,羞死呢了!”


    秋月輕輕的撲在弘皙胸前,一個是成熟女子一個是弱齡兒童,放現在指定是猥褻未成年幼童,但於當事人麽――弘皙發現自己很無恥的翹了!


    “爺――”那厚厚的布卷就在身後放著呢,這個羞人的姿勢應該叫**吧?秋月鴕鳥樣把頭貼上弘皙的胸膛,不依的扭扭身子卻貼的更緊了,蚊語呢喃,“您不是還小麽?”


    額滴那個神!


    弘皙很是狼狽的逃出車廂,躍上車邊馬耳邊卻還有秋月的輕笑,女人就是一本書,知道開頭卻不一定知道結尾!


    旗主府,看弘皙快馬趕至,值守的多卓便遠遠便招呼人打開側門,多卓本是皇上老爺子送給弘皙的侍衛,可那天不是報了履曆麽?先祖長子代善的後裔雖說悲催到幾代都不是嫡長,九叔稱一聲叔叔的主兒自己得叫叔爺,前世的影響下,弘皙幹脆許了他一個二管家,連稱呼都訂好了“老多”,暫時在門口支應上門送禮送帖的客人們!雖是閑散宗室,好歹是黃帶子呢!


    “老多啊,這些都是額娘送來的開府禮物,單子在秋月姑娘那,你看著收攏一下,順帶把人安排了,”他總是臉薄講不出隨侍那倆字,把馬韁丟給迎上來的另一個旗領兵丁,順口又問了一句,“鄔先生今天怎麽樣?我交代的輪椅手杖找人做沒有?”


    開府在即,鄔思道可是弘皙被弘皙拜為先生的,到時候皇瑪法來了他連麵都不露總有不敬之嫌,即便是腿斷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死了沒有?沒死就麵了君再死!輪椅便是弘皙的忽發奇想,原本是安排秋月推車的沒想到她竟然把自己推了,如此隻能換成小尹了!


    手杖倒是動了些心思,一直以為那些英倫範的禮帽風衣外帶手杖帥呆了,尤其是手杖一擰還能抽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刺劍來,一個字酷!


    “世子交代的事奴才怎敢不盡心,今一早兒奴才就去了內務府,一個最好的木匠恰好還是咱們鑲黃旗下的包衣,他一人帶著三徒弟呢,”多卓笑笑,“他說了到晌午送不來就提頭來見,否則對不起世子的設計精巧呢!”


    “送來了就好,腦袋可不是韭菜割了還長,別動不動就提頭來見,”弘皙笑笑就要往裏走,卻又被多卓叫住,“世子,有件事奴才想跟您說一下,就是拿不定主意當講不當講?”


    “老多啊,咱們府上以後沒這麽些規矩,什麽當講不當講,有事就說才爽利!”


    “紮!奴才一會兒就把爺的令諭交代下去,”多卓微微躬身,起來方道:“奴才看手杖輪椅設計的尤為精巧就多動了些心思,交代那金木匠多做幾套,開府時可以分送皇上跟各位朝廷大臣,另外,金木匠還建議是不是在京城開間門麵專門售賣這些東西也算府上的進項!”


    “你這主意好啊!”弘皙開心一笑,“那個金木匠也不錯,看能不能從內務府要過來,安排人去辦吧,需要銀錢找秋月去支,事成了爺給你們倆一人一成份子!”


    “奴才謝爺的體恤,”多卓這回打千打的實在,不在多少誰跟錢也沒仇不是,“奴才這就找秋月姑娘,聽她有什麽指教!”


    多卓這話有些皮裏秋陽的味道,世子開始說單子在秋月那,他以為秋月是毓慶宮派過來的這幫人的頭兒,現在銀錢也要找她支那就是排位在自己之前咯?


    這就讓他不高興了,雖是新任但總知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依慣例,皇子開府自有內務府任命的長史為大管家,可長史除了大婚等涉及皇家禮儀事一年到頭也沒幾天會在府上,二管家就是實際的一把手。哪怕多卓上任才幾天哪怕旗主府仆從還沒幾個,墳頭掛屁簾那也是旗啊!


    昨兒一個妙玉隻負責書房小侯爺說了旁人不相幹,今兒再來一個秋月直接加塞,明天呢?莫說管,威信還怎麽豎?且不說剛立新功排名倒往後靠的不公平,自己要教訓毓慶宮這幫人的時候他們會不會找妙玉哭訴?到時候妙玉找自己理論自己聽還是不聽?


    “聽指教”是服從還有那麽一點試探的味道,這是職場技巧,主子點頭了他肯定回去請示,說不上來自己就壓了他一頭,隻要她敢說哪怕是胡說八道自己也會不走樣的去落實,哪怕把這買賣毀了都不在乎,那時候她才能乖乖低頭呢!


    弘皙沒聽出那麽多,自然不知道《紅樓》裏各房各院的傾軋已經悄悄埋下禍根,邁步剛要進門――“世子,等我”秋月倚著車門輕呼,隨後小心的將花盆底探下,長長的旗裝掩著長腿,果真如古書所說一般行不漏足!趨步而近,肩不搖臂不亂隻有衣裙蕩起水波般的漣漪,這讓弘皙嘖嘖稱奇!


    “世子,您就那麽急這去看那位花魁妙玉大家麽?”秋月那小白眼丟的,莫說弘皙開始對未來後院的消防問題開始擔心連一邊的多卓都險些熄了“爭權”的心思,這狐媚子的手段萬一要從奴變主咋辦?


    鄔先生的小院很熱鬧,侍衛們在門口圍得裏三層外三層,就聽得最裏邊似乎是妙玉的聲音,“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禮儀,三代不同道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縱是禮記中也是禮樂刑政而排序,以妙玉看,王者當為霸者先,就像人與人,相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為什麽先要防人?走出國門便是進宮的姿態,畏畏縮縮豈不成了偷香竊玉一般?”


    “鄔先生――”或是妙玉不依的跺腳引得周圍一陣哄笑,眼尖的也看到弘皙跟他身後那個不是很漂亮但站在那裏卻是很漂亮的女子!


    一片參見聲中妙玉走過來徐徐一福,“世子殿下,妙玉剛剛與鄔先生談的興起,孟浪了!”


    怎麽回事呢?


    花開兩朵,說妙玉懶懶的沿著林蔭路前行,一陣讀書聲將她吸引到鄔先生的小院,其時與尹繼善剛好有一段“士不可不弘毅”的對話,小尹以為這是君子寬廣堅忍的本質,而鄔先生卻反其道而行“寬廣堅忍就是君子麽?”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三人行必有吾師,妙玉也是久讀詩書的,鄔先生的天馬行空讓她對隻有好觀感的鄔先生更多了幾分興趣,聽到興處一插話便是相見歡,到最後尹繼善倒成了看客,隨後多了蒼蠅張宗仁,再後就因偶爾一句“妙玉與鄔先生論文”引來諸多聽眾,弘皙倒是兩人正在討論“王霸相輔何者為先”。


    “爺,您看讓妙玉大家搬來鄔先生隔壁怎麽樣?”秋月湊到弘皙耳邊,“即可論文又能照顧,士子風流也是佳話呢!”


    “不行!”


    反對的竟然是三個人,鄔先生不以殘疾之身誤人,張宗仁還等著紅袖添香,妙玉――憑什麽這個跟著世子的女人可以一言而決?


    弘皙開始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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