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在把我樓進他的懷中,下巴抵在我的額頭上,身體軟軟的,帶著淡淡的藥香:“真好,朵拉說想我。”


    他的聲音,雖然很輕,卻帶著我不熟悉的氣息,仿佛長久以來,他都在等待一個答案,可能永遠不會等到。因為等的太久,所以更加可貴。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哭的更加熊了。


    他好像打開了我身上的某個機關,讓我一直以來手的委屈驚嚇憂慮不甘全都衝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此刻如果有人在我的心上麵輕輕一彈,我的心,會立刻碎掉。


    他任由我哭,沒有說話,隻是很輕的抱著我。我能感覺到他懷抱裏的溫暖,以及他沉默中的溫柔。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漸漸覺得累了,抽泣著趴在他的腿上。


    “朵拉,哭夠了嗎?”他問,慢慢撫摸我的頭發。


    “哭夠了。”我答道,聲音低不可聞。


    “願意告訴我嗎?”他想知道原因,而且不想強迫我。


    “……”


    我沉默了一會兒。


    “不願意嗎?沒關係,不如……”


    “不是的,”我輕輕打斷他的話,接著抬起眼睛,“我願意告訴你。”


    “嗯。”他做了一個讓我繼續的手勢。


    我卻不知從何說起,低垂著頭。


    哲在等了一會兒,微微笑了一下,“朵拉啊,你真讓人欲罷不能……不如從我離開開始好了。我聽說《巴裏亞》危機重重,後來上台受到了很大的讚譽,不過……”


    “嗯,沒有得獎。你走了之後,關熙正請了南宮小姐幫忙,後來我擔任女主,關熙正擔任男主,而南宮小姐屈尊,擔任了女仆的角色。表演是險中求勝,最後好多人給了我們掌聲。我們都很開心,但是……我得到消息,說因為我們臨場換主角的行為惹惱了裁判,被取消了獲獎資格。”


    “哦?你是怎麽知道的?”哲在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


    “我去了導演室,不小心聽到的。這個反正已經過去了,恩禮帶大家出去玩了一趟,後來漸漸就忘了。”


    哲在握著我的手,輕輕捏了捏:“朵拉,在你難過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很抱歉。”


    “啊,這個沒什麽啦,我又不是那種可以輕易被打倒的人。再說,一直都沒能來看望你,我才是羞愧呢。”


    “為了不互相道歉,我們快進吧~”哲在調侃了一句,“這件事,等我回到東爵,會弄清楚的……那之後呢?”


    “之後?之後,我出遠門的魂淡哥哥回家了,我去南宮小姐家做客,跟阿語玩得很開心。他們家有一種小甜點很好吃,碧綠色的,涼涼的,跟果凍一樣,用銀勺子舀起來,特別好看。回來之後我每天都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了班上的學習委員。然後活潑可愛的恩禮出現,能陪我學習玩樂,還能幫我對付欺負我的人,不過現在我的人緣比之前好很多。大家不再怎麽欺負我了,每天沒有潑水、擋路的事件發生,相反還多了幾個愛慕者呢。我過得很充實,很圓滿,很快樂……嗯,以上。”


    我語氣輕鬆的說,好像我過得真的很快樂。


    “朵拉,撒謊可不好哦~”哲在輕輕一句話,將我拉回現實,“你忘了說熙正。”


    我咬緊下唇,疼痛感立刻襲來,流淚的感覺立刻衝淡了許多。


    剛剛淚水明明已經流盡了啊,為什麽……還會有想哭的感覺。


    現在聽到關熙正的名字,就已經受不了了,如果以後麵對麵,我又該怎麽辦?


    這樣獨自傷心的我,是不是太可笑,太可悲了呢?


    明明對方什麽也不知道,我哭,他不知道,我笑,他也不知道。


    盡管我的一哭一笑,全是因他而起。


    “聽說熙正和韓孝藝談戀愛了,是真的嗎?你跟熙正那麽要好,一定知道許多有趣的事,跟我說說,以後我好拿著去嘲笑那小子。”


    哲在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傷我的心。


    “啊,是這個樣子的呢。”我硬著心微笑,“他現在可紅了,跟韓孝藝兩人出雙入對,也不怕老師說。”


    “熙正這家夥,總是不好好談一場戀愛,以前不知傷了多少人的心,現在總算認真了。”哲在歎了一口氣,“好多人都被他騙過呢。”


    “騙?”


    “嗯,他啊,最會騙人了,一騙一個準。朵拉,他告訴過我,隻喜歡的像韓孝藝這樣聰明溫柔的女孩子,對別人,都隻是玩玩,增添樂趣。”


    哲在在我的耳邊,語氣輕柔,甜蜜,寵溺。


    我全身一震:“你說他,隻是玩玩嗎?”


    “是的,”哲在笑著,溫柔的對我說,“不過你不要告訴熙正,是我對你說的哦。”


    好痛!


    我的心陡然間被什麽東西刺中,痛得我喘不過氣來。


    在我哭泣的時候,我的眼前浮現的全是關熙正的影子。他惱怒的、微笑的、溫柔的、冷漠的、霸道的、劣酷的……以及在黑暗中,他輕輕伸過來的手,在陽光下,他敲打我的腦袋,在每時每刻,他罵我“白癡”“笨蛋”“傻瓜”……


    關熙正那張冷漠而又俊美的臉,總是沒有給過我好臉色。他像是從天而降,不知為何將我耍的團團轉。有時對我好的很溫柔,有時對我就像對待白癡,會打我罵我,也會幫我。我從來猜測不到他的心思,遲到苦頭還不知悔改,一次次去挑戰極限。


    我的糾纏,一定讓他感覺很頭疼吧。


    可是,當我看到關熙正開心微笑的時候,自己也會不由自主的開心微笑。


    當我看到他苦惱傷心的時候,自己也會悶悶不樂。


    當我看到他對別人好時,以前是覺得新奇,後來是心裏微酸。


    當我察覺到他那幾乎是賞賜的溫柔時,自己經常會羞怯無語,心砰砰跳。


    ……


    那一包五味豆,多像我在他身邊時的心情。


    一直到後來,他默默拉緊我的手,麵帶微笑,對著另一個女孩子說著近乎情話一般的言語,我幾乎心痛欲死。


    我不知道自己居然有如此殊榮,被他選中當做玩具,當做無聊生活裏的遊戲,拿來消遣。


    關熙正,也許在你心中,我其實比一個最白癡的傻瓜好不了多少吧。


    我明明……


    我明明……


    我明明那麽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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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在一下一下,慢慢撫摸著我的頭發,我心中很茫然,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我根本無法再去思考。可是當我選擇不思考,那些幻影又會時而不時出現在我的腦袋裏。不知過了多久,哲在的手移到我的臉上,食指慢慢描畫著我的臉蛋。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語氣淡和:“朵拉,你真可愛。”


    如果是往常,我一定會臉紅,會羞怯,會大呼小叫著說誰可愛啊你可愛。


    可是現在,我全身疲憊,什麽也說不出來。


    哲在的身體很柔軟,溫溫的,我趴伏在他懷中,默默無語。從很久以前,我被辛西格撿回來那一天開始,我感覺我被扔進一個陌生的世界。雖然不很懂得,但是我努力的去迎合,去適應,即便那麽艱難,那麽痛苦,我也忍了過來。


    我不知道我的過去,也不知道我的將來。


    但是我知道,幸福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我喜歡簡單的快樂,不要太複雜,不要太難以捉摸,因為我受過創傷的腦袋很可能無法消化。


    如果不是當年辛西格的努力挽救,可能如今的我,就是一個傻瓜。


    但是即便他挽救了我,我依然是個智力健全的傻瓜。


    哲在把我抱起來,放在沙發上,然後出去了。我聽到他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我覺得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應該回家,躲在被子裏好好睡一覺,然後……然後……可是,哪裏有然後呢?我根本不知道然後可以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哲在進來了,他拿了一條小毛毯,蓋在我的身上,又拿了一杯熱可可,透明的水晶杯映出深沉的顏色。他把熱飲放在一邊,拿了一條柔軟的毛巾,為我擦臉。毛巾杯熱水浸潤過,輕易的擦去我的淚痕,溫暖我早已冰冷的臉。


    哲在將飲料遞過來,帶著苦香的熱氣在我的唇邊縈繞。


    “喝吧,聽恩禮說,你晚上一直沒吃東西。”


    我喝了一口,“苦。”


    “不苦,喝習慣就好。”


    哲在的手托著水晶杯,慢慢喂我。他的話是對的,喝習慣了,就不苦。


    我覺得,我可能一輩子也喝不習慣。


    哲在坐在我的身邊,溫熱的身體靠近我,他見我喝了兩口就不喝了,也沒有強迫我,把熱可可握在手中,目光中,有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什麽時候了?”


    “7點了。”


    “我,我應該回家了。”


    哲在沒有說話,他的臉部輪廓柔潤,雙眉修長,眼睛幽黑多情,因為常年身體不好的緣故,顯出淡淡的柔弱和溫潤的氣質。他長得很好看,看著人的時候,經常會讓別人誤以為他愛上了自己。


    我站起來,他也跟著站起來,慢慢貼近我。我有些奇怪,不禁後退一步,低下頭:“哲在少爺。”


    他突然張開手臂,將我抱住,“朵拉,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我有些慌亂,又有些懵懂,不知所措。


    一個冰涼的吻落在我的唇角。


    “我喜歡你。”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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