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聽著已經許久未曾聽到的聲音,眼睛突然一紅,手指抱緊了懷中睡熟的孩子,沙啞道:“王上自從入了宮,便再未見我們母子,妾想見王上,又隔著那麽多禮數不能見,隻好來此等王上路過。若知如此,這個王後,妾當初寧可不當,還不如做個婢女,還能時時見著你。”


    “胡言!”姒紀皺了眉,抬手按在她肩頭,低斥一聲:“你是寡人明媒正娶的妻子,王後隻之位豈是兒戲。”


    女子見他生氣,淒婉笑了笑,轉眸向遠處的辰啟殿望了一眼,不再拐彎抹角,再看向他的眸中再也壓製不住有了淚:“王上還知妾是你的發妻?既然知曉,為何有時間去見先王的女人,卻不來見見妾身和孩子?難道真如宮中傳言,王要納她為如夫人麽?你我青梅竹馬的情分,竟才不過這麽幾年,大婚那日,王上對妾所言,如此快就忘記了嗎?”


    姒紀麵色陡沉了下去,掃過她身後跟著的婢女:“是誰在王後耳邊亂嚼舌根?”


    如夫人的事情他至於碧淵提過,怎會泄露出去?不可能是碧淵泄露的,她本無心做他的女人,自不會四處宣言,難道是那日有宮婢偷聽?還是王後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掌握著他一舉一動?


    掌殿和一眾婢女都噤聲吃垂下了頭。


    女子淒然嗤笑道:“王上不必訓斥他們,不過都是些聽主子辦事的奴才,若沒有妾的命令,他們也不敢放肆。若是王上不記得,妾來提醒,你說此生此世隻會有妾一個女人,不會如其他公子般三妻四妾。”


    姒紀聞言再看她越來越悲哀的神色,忽然歎口氣,暗沉的麵上浮現出了笑意,無奈伸手將她和孩子輕摟入懷中,命人將鑾駕抬到,低語:“寡人怎會負你,隨寡人回桂長宮再談,有些事情另有內情,並非如你所見。如今已入了秋,你和孩子都禁不得風。”


    女子見他還在騙她,發覺眼淚要落下,驟然垂下了眼簾死死壓住,等待了許久的心頭一片麻木,順著他轉身向鑾駕走去。


    回到桂長宮後,姒紀直接將她帶入臥房,讓宮婢把孩子暫時抱走,才看著她道:“如夫人不過是個名號,她懷有先王的子嗣,長久住在宮中不合適,在宮外又危險,寡人如今還有其他要事處理,不能再分散精力護她們母子平安,一旦出事,寡人如何對得起先王?如今所有人都覬覦她腹中的孩子,欲要利用其來爭奪王位。”


    女子未曾料到是如此,怔了一怔,心頭微微有了波動:“隻是如此麽?”難道是那奴婢騙她?


    姒紀笑伸手將她鬢角亂了的發絲撩至耳後,輕按在她肩頭:“一旦她誕下子嗣,寡人便廢掉,送她出宮,冊封的事情要三個月之後才進行,是她親自要求的,寡人此生隻有你一人足矣。你我夫妻多年,難道你要聽隻言片語猜測,而不相信我這個夫君麽?”


    女子許久未曾聽到他如此寵溺的聲音,心頭一軟,垂下了眸避開他濃情內斂的視線,雖從不過問他的事,但方才幾句已是透露了重要的信息,急又抬眸凝向他:“若是她誕下王子,你豈不是便要讓位?”


    姒紀淡淡笑了笑,俯首貼在她耳邊不徐不疾道:“朝政上陰謀算計的事情本不想讓你知曉,可為了讓你安心,我隻好說一些,你莫要多想。”


    女子點點頭,姒紀繼續道:“寡人身上帶了麝香,每日去辰啟殿相陪一個時辰,她日日聞著,那孩子懷不住,縱使生下來也是死胎。稚子無辜,可為了這江山能留給我們的致兒,寡人隻能出此下策。”


    女子震驚刷的轉眸看他,麵色微微發白:“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她亦是有了孩子的女人,若生下的孩子是死的,對那女子太過殘忍了些。


    姒紀看到她難以承受,急將她擁入懷中,安慰笑道:“日後是絕不能再告訴你這些事情了。現在可願意相信寡人並未騙你?”


    女子強壓心頭湧起的難受,抬眸凝視他:“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那孩子若是個公主,留之也無害。若……若是王子,再狠心也不遲。”


    姒紀歎笑沉凝道:“為了我們的孩子能繼承姒國王位,必須要萬無一失。現在殺死此子容易,一旦生下來,事情便不完全由我掌控了。”


    女子本方才還有懷疑,此時見他要殺碧淵之子果決不容更改,縱有他所言原因,但也可看出確實無情,否則愛屋及烏,他若喜愛碧淵,必是不忍看她承受喪子之痛,還有其他辦法可用,而不是好不顧忌她心緒。


    還發紅的雙眸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帶著誤解他的羞愧垂下了眸,微紅著臉低語:“是妾錯了,日後再不會懷疑王上。”


    姒紀沉聲一笑,下頜抵在她頭頂上,雙臂擁著她歎了聲:“你歡喜,寡人便也歡喜,日後莫再胡思亂想。天色不早,寡人派人送你和孩子回鳳奚宮,明日是兩位先王葬禮,寡人這兩日還會忙,等過了這段時日,定好好彌補你和孩子。”


    女子再未多想,在他懷裏輕歎口氣,點了點頭:“嗯。”


    姒紀隨後下令,用他的鑾駕送她們母子回了鳳奚宮。


    目送他們消失,姒紀雙眸中的溫柔頓時散去,浮現出了不耐冷沉向書房走去。


    當初若不是為了她的家族勢力,他絕不會娶她為妻?他最想娶的是碧淵那般柔情似水,妖媚動人的女子,如今遇到,無論用什麽手段,他都要得到。


    書房內早已等候得司監見他來了,行了一禮。


    姒紀走到他身旁,問道:“情況如何?”


    司監恭敬匯報:“太子的人馬已經潛入王都各處埋伏,成都尉下午與臣取得聯係,左將軍率領的商軍亦已在稷郡準備就緒,隻待醜時一到同時動作,今夜便可將姒離的親信,和其他反對王上的公卿大臣一網打盡,永絕後患。桂長宮和辰啟殿的禁衛軍,已全部替換成了殿下的人。”


    說完才想起姒紀忽視了一處,司監抬眸問道:“可要將部分辰啟殿的部分人調往鳳奚宮,王後和太子尚無保護。”


    姒紀暗藏眸底陰冷,微微笑道:“不必,她們母子寡人另派了其他人保護,你陪寡人在此坐著等待明天到來吧,葬禮結束後,便塵埃落定。”


    一直尋不到機會除去那個礙事的女人和她背後的勢力,如今已非昨日,他們還妄圖要控製他,荒謬可笑。他現在才是姒國的大王,這次正是難得的良機,一舉除去他們,日後便再無製肘。


    致兒,莫怪父王狠心,隻怪你身上流著他們的血,寡人不想再看到與他們相關的任何,等孤來日與碧淵生下太子,依然以你的名字命名,父王不會忘記你的。


    司監頷首,走到側旁的漆案前坐下。


    辰啟殿中,送完姒紀返回臥房的碧淵吩咐婢女們服侍沐浴,出浴後便穿著常衣靠坐在床榻,隻待喝了藥入睡,借故遣走了姒紀留下伺候的人,隻讓昔陽昔蕊和子衿陪夜,闔眸靜靜等待。


    昔陽昔蕊見天色徹底入夜,隻點燃了一個光芒最弱的燈油,房內一片昏黃暗淡。


    半個時辰後,臥房門吱呀一聲響起。碧淵刷得睜開了眼望去,隨即起身落地。


    前麵陸雲端著煎好的藥走入,一身藥仆服飾,卻麵容完全陌生的商玄緊隨其後。


    碧淵壓下心頭控製不住泛起的漣漪,凝神細觀。


    這妝容倒是能瞞天過海,姒國並無人見過他,縱有商國軍隊中的人出現見了他,也認不出來。


    陸雲看她神色已知商玄的容妝萬無一失,將藥放到她手中:“喝了吧。”


    碧淵收回視線接過一飲,怔了一怔,輕笑搖頭,凝眸看向陸雲低語:“這次換成了紅糖水,總算不把我當仇人了。那幾次不知你給我喝得是什麽,甚苦。”說完便仰頭一飲而盡。


    旁邊的昔陽昔蕊暗暗對著商玄微微屈膝。


    子衿注意到了二人異乎尋常的舉動,若有所思凝眸又多看了眼商玄。


    碧淵放下碗時恰好看到她的神色,將碗交給陸雲後,讓她到她身邊,低語告知:“這便是王上合作的商國三王子,公子玄,他偽裝了容貌,本來麵目並非如此,明日護衛王上安全的人便是他,姑姑不必擔心。”


    子衿被調回辰啟殿後便知道了幾乎所有計劃,除了不知他要入宮保護姒離,看著已然聽聞無數次的真人,子衿心頭陡然湧出一股強烈莫名的不安,袖中的雙手不由握了握,她怎會有這種感覺?暗皺眉繼續悄然打量著商玄。


    能不遠萬裏來到完全陌生的姒國相助,他的膽識謀略絕非尋常。盡心竭力至此,未來所要的回報怕不會僅僅是合作條件上那些。


    若王上是男子,永遠忠臣,他便會知足。可若知曉王上是女子,他還會繼續提出何種要求難以預料,王上的生死命脈亦會被緊緊捏在手中……姒國人絕不會允許一名女子做他們的王,姒威公前車之鑒,便是因那丞相無情泄露了她的身份,才致身死,商玄若是知曉,一旦王上脫出他的掌控,難保不會做同樣的事情。


    想到這,子衿強壓劇烈的心緒波動,收回視線平靜對著商玄屈膝行了一禮:“子衿見過殿下。”


    王上的身份,絕不能讓他知曉,碧淵這個眼線最為棘手,她要好好想想怎麽處理,既不影響王上和他合作,亦不讓她太過接近王上。


    商玄聞言轉眸看向她,見她儀容氣韻是能在任何後宮中遊刃有餘之人,碧淵日後在後宮中,最難應付的便是她,而非姒離的其他女人,心頭已有了計較,溫和笑笑,一個手勢,讓她起身:“非常之時,不必多禮。”


    子衿看他行為舉止溫雅有禮,完全與其身上內斂的威霸氣勢相悖,恭敬垂下的雙眸暗暗一閃,起身恭敬道:“多謝殿下。”


    商玄繼續打開藥箱,從最下麵的一個抽屜中取出了太監衣物,沉眸看向碧淵:“姒王每日都是何時離開靈柩?”


    碧淵道:“除了那日特殊早些,其他皆是子時。那時守靈的太監宮女困乏至極,警惕降低,陸醫令再以藥散在靈堂內讓他們全部昏睡,我再和陸醫令一同打開棺蓋。”


    陸雲見他意味不明的神色,壓低了聲音問:“現在還不能讓王上知曉殿下在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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