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黃昏,姒國王宮辰啟殿書房中,姒離聽完丞相和六司述職,獨留下了大司商鳳蘇。


    鳳蘇四處看看,跪坐在墊子上的身子微動,笑看她:“本公子不說話,弦弦都知道我想幹什麽。”


    姒離笑道:“你時常不來述職,今日突然來,除了有事,孤不做他想,說罷。”


    鳳蘇歎了口氣,遺憾道:“你難道不應該以為本公子改邪歸正,願意照著你的規矩做事麽。”邊說邊起身從懷裏掏出一塊細絹起身,走到她麵前的漆案放下。


    “他已經收到你的信了,讓本公子傳話,他一個半月後便啟程,這是他的具體安排,你看看。”


    姒離接過後細細看過。


    鳳蘇等她收起後,才笑著道:“子國和商國近日發生的事情你可有聽聞?三殿下可是大出風頭啊。”


    商玄和藺國尉長驅直入子國半數國土,遠非當時商王說的三百裏,隨後說出了撤兵的條件,子王不假思索便答應,姒離微微笑道:“你可是指子王去商國盤鎬道歉一事?”


    鳳蘇笑著頷首:“子王這次顏麵掃地,敗的一塌糊塗,日後得有一段時間要淪為諸國笑柄了。”


    姒離淡淡笑了笑:“若能得到比顏麵重要的東西,笑柄一時又有何妨。寡人與子王幾次交手,他並非蠢鈍之人,這次攻打商國太過無智,隻怕背後另有隱情,莫被表現所騙。”


    鳳蘇眸底笑意微凝:“你是指?”


    姒離道:“商國此次得利最大的是誰?”


    鳳蘇怔住:“三殿下?”


    姒離頷首:“若不出寡人所料,他要借助子王此事重現當時在軍中建下的威信。”


    鳳蘇聞言若有所思道:“這次不止商國,其他各國有消息的,也在廣傳三殿下智勇雙全的美名!沒有損耗多少兵馬,便奪了子國半數領土,如此戰績,前所未有,如今他已然讓其他幾國心生忌憚了。”


    姒離笑道:“這裏的事情結束,盡快返回商國,商國近月內怕是要變天,莫要錯失了良機。”


    鳳蘇曉得她指什麽,眸色泛亮笑著頷首:“弦弦莫要思念本公子就好,等那裏事情辦完了,本公子離開來這裏為你效勞。”


    隨後告辭離開。


    姒離麵上笑意散去,取出了剛才他給的鳳棄靈的信,重新又看了一遍,抬手覆在已經五個多月,稍有隆起的腹部輕撫了撫,恰好孩子踢了她一腳,姒離疼得皺了皺眉,手指便移到他踢過的地方按了按,輕歎一聲。


    他來姒國時,孩子已經有七個月,屆時已是夏初,穿得單薄些了,她該想想辦法,這肚子卻不如上一世般大,但倒是還是要做萬全準備。


    片刻後天色入夜,她收起信,起身去了臥房,用過晚膳沐浴後剛準備入睡,王宮早已落鎖,卻不料丞相周問又乘夜入宮求見。


    姒離詫異,又讓子衿服侍穿上了衣袍,傳他進入:“丞相深夜入宮有何要事?”


    周問麵色凝沉道:“孟原君公子成和他的七個兒子被人殺死,首級不見,淩陽侯和三名公族之人亦被人取了首級。”


    姒離麵色一沉:“何時發生的事情?”


    周問肅沉凝眸道:“看血跡和傷口是入夜後一個時辰,幾人的傷口整齊利落,怕是被人刺殺。”


    姒離微微皺了眉,沉吟著:“監視他的暗人也沒有發現事情是怎麽發生的麽?”


    周問點了點頭,麵色越發嚴肅:“事發當時,暗人全部被人迷昏,等醒過來已經是公子成喪命後了。這些刺殺的人怎有可能曉得暗人在何處?既沒有讓暗人的身份泄露,還又迷暈了他們。公子成樂善結交天下名士俠客,怎可能招來如此殺身之禍?現場亦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泄露刺客的身份。同一時間死了這麽多人,刺客當不止一個人。明日此事便會傳出去,該如何應對?”


    姒離垂下了眼簾,細細思索。


    周問說完停了片刻,凝視她繼續道:“公子成和他的幾個謀士同夥一死,倒是省下了王上日後動手,他的那些手下成了一盤散沙,難成氣候。


    問題在如何定議此案,若是傳出去是刺客所為,勢必人心惶惶,不能自安,有些人會以為是王上派人暗中所為,反為不美。這些刺客所殺全是公子成一派,似在助王上鏟除逆賊,所殺皆是王上亦擬定要除去的人,並無濫殺。”


    話音落後,腹中突然一陣動彈,姒離身子微僵,不敢動作,待動靜過去,緩步走到床榻坐下,才抬眸凝視他道:“是否為刺客所為不重要,姒國如今需要穩定改革,越快結案越好。今夜你莫休息,和左將軍連夜包圍幾人府邸,聲勢越大越好,速速將他們的屍首裝殮,照著處置公子紀的辦法處理。明日早朝你呈交公子成密謀謀反的證據,朝廷公議後,昭告天下,此案便可了結。”


    王上如此而為,今夜的刺殺便成了是她在處置謀反逆賊,名正言順,不會引起臣民動蕩,確實是好辦法,周問笑歎了口氣:“臣這就去辦。”


    姒離出聲阻止,又囑咐道:“那些刺客,也不能姑息,暗中派人去查,目的不在抓住他們,追回公子成等人的首級,亦讓他們曉得寡人知道是何人所為便可。”


    周問明白她這是警告刺客,日後莫要在姒國肆意妄為,這次放過他們是因助除去了逆賊恩賞,但若敢再興波瀾,要抓他們輕而易舉,王上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蒙蔽,恭敬領命:“是。”


    他離開後,姒離坐在床榻邊低著頭,雙眸凝在腹上一動不動,旁邊的子衿提醒道:“天色不早了,王上休息吧。”


    姒離這才回神,對她點了點頭,子衿為她重新脫了衣物,扶著她躺下放下簾帷,弄暗了火光,轉身離開。


    簾帷內,姒離卻在她走後靠坐在了床榻邊,手指穿過裏衣貼著肌膚,覆在微隆起的腹上,垂眸凝視著。這些刺客必然是他所派,行事手段分明就是他。


    三日後,堯國王宮,暗人的聲音落下,堯王不料事情竟會敗露,麵色瞬間冷沉,怒斥出聲:“公子成這個無用的廢物!幸好寡人隻派了一小部分軍隊進入姒國,否則這次當真是要跟子王一樣,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立即撤軍!”


    姒離三日了還沒有對邊境他的軍隊動作,是有意要賣他這個人情,他便領下。


    一日後,商國三王子府,荀林父將堯國撤軍的消息告訴了商玄:“如此也省下殿下派人動手了!”


    商玄視線離開手中竹簡,抬眸看了眼他:“孤怎麽舉得你很想派人動手?”


    荀林父聞言微微笑了笑:“將我們的人混入堯國軍隊的好機會,錯過著實有些可惜,不過能讓姒王盡快安心,這犧牲也值得。如今那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姒王少勞些心,對她有好處。”


    商玄收回視線,繼續垂眸看著竹簡:“傳信告訴楚高,該準備的提前準備,孤要他們母子平安,


    萬無一失,若是出了紕漏,讓他日後也不必再見孤了。”


    荀林父笑著頷首:“屬下這就去。”


    一個月後夜裏,商玄正與荀林父,和從趕回商國的鳳蘇議事,書房內的密道門突然吱呀一聲開啟,三人霎時頓住話音。


    隻見一個年老的太監走出:“殿下,王上已經毒發,速速入宮。”


    商玄麵上笑意驟然收起,當即離座轉身向密道走去,對荀林父和鳳蘇下令:“立即傳令所有人動手!”


    “是!”荀林父和鳳蘇趕緊離開書房,各司其職行動。


    密道中,太監往他手裏塞了一個東西,商玄一握明白了,眸底冷笑疾閃而過,瞬間加快了腳步。


    未辰宮,商玄從陪殿的密道口出來後直奔燈火通明的臥房,裏麵空無一人,宮婢和內侍都在殿外站著。


    床榻上,老邁的商王痛苦趴在床榻邊,還有意識,後鼻耳中黑血滴著,怒嘶喚著:“來人!來人!”


    聽見臥房門開啟的聲音,抬眸看去,見是他,他麵色冷漠緩慢走到他身旁,腰間帶著入臥房不允許佩戴的劍,心頭一沉,急沙啞痛苦道:“快給寡人傳太醫!”


    商玄聞言卻是轉身取了一塊棉巾,重回床榻坐下,給他輕輕擦拭著血跡,歎息低沉道:“父王中了毒,天下無藥可解,禦醫來了也無用。這房裏隻有我們父子二人,兒臣許久未曾再聽父王教誨,臨死前,父王可還有什麽話想留給兒臣?”


    商王本還強抑怒恨,聞言,登時眸子欲裂,厲色怒斥:“逆子!寡人怎麽養了你這麽個逆子!”


    商玄聽了輕笑一聲,放下了手中棉巾,起身俯視著他在床榻上衰老的身體:“父王隻當太子兄長是兒子,可從未把二哥,我,三弟、四弟當過,我們不過是父王手下隨時可殺可用的棋子,這父不父,子不子的,何來逆子一說?


    父王難道今日才想到了兒臣是您的兒子麽?太子兄長謀殺大臣,父王可以包庇,當初兒臣少不更事,不小心悶死了太子兄長的那條小狼犬,便被父王斥罵,關在刑得殿中跪壁思過,三日三夜滴水未進,兒臣的一條命險些就留在了裏麵,父王當時可曾擔心過?兒臣的命還不如那一條狼犬麽?


    一年前的狩獵場上,太子兄長故意射殺兒臣,幸好箭射偏了,兒臣撿了一條命,父王查出來,卻壓下什麽都未做……”


    話音尚未落盡,床榻旁的簾幔裏突然疾步走出一人,商玄還未來得及反應脖子上已然被架上了利劍,按在佩劍上的手被一把撥開,商白解了他的佩劍扔到遠處。


    哐當一聲響,殿外的人收到了暗號,禁衛軍瞬間奔入了房中,商白冷笑道:“將這逆賊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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