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又羞又氣又怕低著頭往回走,半路上被人拽住,是一個與沈家訂有檀香扇聯營合約的商戶。


    “沈老……”那人說了很多話,中心意思隻有一個,要取消與沈家的聯營合約。


    “你單方麵違約,得賠付我沈家違約銀子。”沈千山怒道。


    “沈老,若不能私下解約,小老兒隻能告上縣衙了,你沈家昨晚公然到香檀城乃至寧國受人敬重的世家挑釁辱罵,這等行徑,小老兒不屑與你為伍。”


    那人說的這些話根本不是能解約的理由,沈千山明白,這人是怕聶德和要為阮家出氣,沈家倒黴,有聯營合約在身會受池魚之殃,因而要急急解約撇清關係。


    如果告上縣衙,聶德和利用手中權力抓撿合約中的漏洞判了解約,其他商戶群起效仿,沈家這臉還往哪擱?


    “你回去把你家那份拿來。”


    這是答應私下解約了,那人道了聲謝,“合約帶在身上了,沈老,一起上你家拿你家那份吧。”


    作廢了一份合約,趕走那人,沈千山忙命下人去喚沈墨然要跟兒子問計。


    “老爺,少爺一早出去,不在府裏。”


    “快出去找,把少爺找回來。”


    兒子回來前,可別又有要來解約的。


    沈千山才剛害怕著,門上來報,又一個商戶到來,也是為解約之事。


    沈千山腦袋嗡嗡炸,怕人家上縣衙遞訴狀,隻得又應下。


    這一上午,竟是約好一般,一個接一個商戶上門要求解約。


    午膳時總算得了清靜,沈千山正想準備去膳廳用膳,葉馬氏流著淚來找他。


    葉馬氏的婆婆和大伯來接葉馬氏和葉薇薇母子回家,道是給葉薇薇定下親事了。


    “姐夫,你要幫我出頭,他們給薇薇訂的那門親事,做孽啊,那個人惡名遠揚……”


    沈千山不是葉家人,哪有立場反對,亦且,此時,他也沒心思替葉薇薇擋親事。


    “讓你姐姐出去擋一擋。”


    “姐姐請大夫包紮了額頭後,躺下休息了,喊不醒。”葉馬氏抽泣道:“姐夫,我方才和他們說,薇薇已與墨然訂親,他們道葉家沒接到三媒六聘,隻要姐夫出麵,許諾聘金聘禮隨後送到便成。”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沈千山怒道:“陶羽衣還沒進門,你這不是……這不是安心讓墨然娶不成陶羽衣嗎?”


    葉馬氏作了委屈求全的姿態含淚道:“姐夫,事急無奈,隻是把她們打發走,他們走後,我定盡快替薇薇找婆家。”


    “你要替薇薇另找婆家?”沈千山有些意外,也暗暗欣喜,他本就不喜地薇薇做媳婦,嫌葉家沒有嫁妝,後來葉薇薇毀了容,更不喜了。


    “正是,薇薇如今毀了容,也配不上墨然,求姐夫看在……”葉馬氏貼近沈千山,飽滿的胸脯輕蹭沈千山胳膊。


    隻是應個名,暫時打發走葉家人,也無甚不可,沈千山應了下來。


    沈千山還不知昨晚葉薇薇搞出與初一那一幕,葉馬氏不去請沈馬氏幫她擋,就是情知即便隻是擋箭名,沈馬氏也不可能同意。


    她的婆婆和大伯來接她母女是真,也提出要替葉薇薇議親事,不過她剛把葉薇薇已毀容一事說了,她婆婆和大伯刹時就打退堂鼓,不隻不接人,還生怕她母女倆回去添了嚼用。


    她這是要借勢挖坑給沈千山跳。


    昨晚出了葉薇薇與初一那一幕,葉馬氏還不死心,竟還想把女兒賴給沈墨然。


    沈千山盤算著打哈哈糊弄走葉馬氏的大伯和婆婆的,隻是他虛虛說出葉薇薇與沈墨然有婚約,葉家母子倆卻順竿子爬要他立時寫下婚書。


    “姐夫,來,寫吧。”葉馬氏殷勤地擺好紙,一麵磨墨一麵小聲道:“姐夫,你寫了也是我收著,回頭我再拿出來給你。”


    沈千山被葉馬氏迷著,卻還沒整個人糊塗,見這陣勢,無論如何不肯寫婚書了,隻是,不寫卻不過葉馬氏的情麵,不覺犯愁。


    沈墨然早上離家沒帶苻錦,走前還交待,讓苻錦不要守在墨香院,多走動,留意著府裏的情況。苻錦會意,見沈墨然倚重自己,暗暗得意,葉馬氏打的什麽主意瞞不過她,看沈千山拿起毛筆了,急忙跑進廳堂中,抹著眼睛幹嚎哭求道:“老爺,求你饒了初一放了初一,是表小姐強了初一,怪不得初一啊……”


    葉馬氏眼見要成事了,十五卻出來攪和,氣得臉色煞白。“沒規矩的奴才,老爺在會客,快滾。”


    “怎麽回事慢點說。”沈千山得了機會不寫婚書,暗讚十五嚷得及時,擺手不讓葉馬氏趕人,還讓十五細細稟報。


    “老爺……”苻錦把昨晚的經過,繪聲繪色說了一遍,末了,摁一下鼻子,可憐兮兮道:“老爺,大家夥都看到的,是表小姐在使強,初一可是一直在反抗。”


    昨晚每一個人看到的聽到的,確是葉薇薇在對初一用強,葉馬氏無話可辯,麵上紅紅白白,一邊的葉老太太和葉大爺聽得恨不能今日沒來過。


    “哎呀!葉薇薇居然連初一都不放過?”陶羽衣從阮家回來,進門就聽到苻錦的講話,驚得大叫,“十五,這是真的嗎?”


    “怎麽不真?那,你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


    “啊!”陶羽衣連聲驚歎,口無遮攔對沈千山道:“伯父,初一那小身板葉薇薇也要?那伯父你呢?葉薇薇是不是也勾引過你?”


    沈千山給打了臉一般,登時滿麵紫脹,陶羽衣覺得自己說中真相了,眼睛瞪得老大,指著沈千山道:“伯父,不是吧?你和初一搶女人?”


    “你……你別胡說……”葉馬氏快氣瘋了。


    “陶小姐你說錯了,老爺怎麽會看上表小姐呢?再說了,府裏可不隻初一是男人,表小姐曾經要把我往暗處拉,我拒絕了,聽說別的人沒拒絕,所以,表小姐也不是很缺男人,不會找上老爺的……”苻錦很狗腿地替沈千山分辯。


    “可是,她連初一也要,想來府裏的男人都給她糟塌個遍了,下一個會不會就瞄上墨然哥哥了?雖然墨然哥哥不睬她,難保她不會下藥什麽的……”陶羽衣憂心忡忡道。


    苻錦暗叫了聲妙,實在想不到陶羽衣比自己還能說,當即反駁道:“你當沈府是勾欄妓院?老爺先前是不知道表小姐這樣,現今知道了,哪還會留她在府裏淫.亂沈家門風?”


    兩人一問一答像唱雙簧,沈千山滿臉通紅,恰在這時又一商戶到來。


    來的這人卻不是來解約的,這人與沈千山頗有交情,常來常往,不需通報便進府了。


    “沈兄,你要讓尊夫人約束一下貴親……”這人其實是受了沈墨然之托來的,明知廳中有客人,眼角也斜到有一年輕女人猜是葉馬氏,仍滔滔不絕,“尊夫人尚可,聽說也沒怎麽罵人,尊夫人的妹妹罵得,實在難聽,窯子裏出來的,講話都比她斯文幾分。現在各商號裏都在議論,沈兄怎麽有如此不堪的親戚?”


    窯子裏的女人隻怕都沒葉馬氏浪,沈千山不管葉馬氏言詞粗俗性情淫冶,隻想著葉馬氏使自己大受損失。


    此番得罪阮家可不是暗地裏,阮莫儒為爭麵子,必不會善罷甘休,都是葉馬氏害的。


    沈千山越想越惱,正想著要不要把葉馬氏母女趕走,陶羽衣指著葉馬氏叫道:“伯父,我早上回來時,聽說阮伯伯要上縣衙告她們。”


    “阮家要告上縣衙?”葉馬氏花容失色。


    “嗯,阮伯伯很生氣,說葉薇薇驚馬謀害梨容性命,還說你和伯母汙言壞阮梨容名聲,不能饒恕。”


    扯上衙門,香檀的商戶更把沈家看成洪水猛獸了,沈千山把葉薇薇母女朝葉老太太母子推,叫道:“趁著衙門尚未來提人快回家,鬆山縣不屬聶德和管轄,回去後趕緊到鬆山縣衙送禮,不是人命案子,那邊可以壓下不給聶德和提人。”


    “親家,薇薇是你家的人,葉家沒法管這事。”葉老太太母子忙往回推。


    沈千山這時哪肯留人,指著陶羽衣道:“小犬定親的是陶家侄女,兩位把尊府上的人快些接走。”


    把葉馬氏母女連哄帶趕弄走,沈千山癱倒到椅子上無力地喘氣。苻錦見弄走葉薇薇母女了,暗暗得意,轉眼見陶羽衣也是一臉得色,有些迷糊了,她剛才說的那番話,難道是假話?


    陶羽衣說的,確實是假話,是沈墨然遇到她後交待她說的。沈墨然此番決定從根本上除了後患。讓人去沈千山麵前用言語逼使沈千山趕走葉薇薇母女隻是第一步,第二步,他要讓沈千山絕了想當香檀第一望族的夢。


    讓沈家離阮家的階層更遠,打壓沈家或是抬舉阮家都是可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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