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中的激戰,羅玄任由一燈一指緩緩點在身上。


    當一燈點上羅玄的瞬間,先天一陽指的內力仿佛江河入海,萬流歸宗,消失得無隱無蹤。


    刹那間,一燈就為羅玄身上如淵如海的內力感到驚駭。不僅僅是浩大淵博,更精純無比。


    先天一陽指是一股平和溫煦的力量,精純,醇厚,一燈數十年的一陽指修為和二十餘年的先天功修為,和眼前年輕人的內力比起來,仿佛成了大人麵前的小娃娃。


    就在一燈以為到此為止的時候,一股決然相反的力量從指間傳來!


    這股力量陰柔綿長、百轉千回,仿佛纏絲之手,攀上了一燈的經脈,迅速與一燈的內力纏繞在了一起!


    這股力量滋長著一燈的生命力,讓一燈的先天一陽指內力煥發出勃勃生機!


    一燈終於注意到,不僅僅是內力,眼前的年輕人更是流轉著出一股與天地渾然一體的氣機,散發出自由自在地的氣息,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一燈的意誌,仿佛在他身上能夠見識到生命的美好。


    而在羅玄的感知裏,在自身契機的激發下,-,一燈的生機仿佛是添了柴薪的篝火,開始泛起熊熊火焰,散發出旺盛的生機。


    隻是這畢竟是外力激發,羅玄微微一笑,緩緩開口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九陰真經上卷與總綱緩緩念出,一燈的內力仿佛重新開了個泉眼,湧動出的卻不是泉水,而是汩汩的生機。


    羅玄的內力如同藤蔓收縮,緩緩撤回了體內。


    兩個此刻的特性看起來無比相似,又有所不同,同樣湧動著勃勃生機,羅玄的內力卻好像參天大樹,纏繞著無數滕蔓,一邊不斷成長,一邊散發雄厚旺盛的生機;而一燈,宛如一盞油燈,燈油汩汩不絕,燈芯上的生命之火躍動不休,溫煦的燈光照耀四方。


    驀地,一燈撤手。


    羅玄笑道:“我的武道,是超脫,是大自在,我至誠我道。”


    一燈頷首:“貧僧的武道,是菩提,是寬恕,我佛在彼岸。”


    二者的武道真意,都有一種超脫的意味,卻又大相徑庭。


    羅玄的大自在,是要看破一切可能性,掌控自我,超越自我,超越束縛,打破自身宿命。


    一燈的武道真意,是菩提,是寬恕,是渡己渡人,是以己為舟到達彼岸。


    見武知人,一燈也已知曉羅玄絕非奸邪,由他掌控那麽多幫派,對武林說不得是件好事。


    一燈此刻踏入新的境界,許多問題一想即通,便提出來求證:“想來七公也已到達這個境界了吧?”


    “大師說的沒錯,說來七公和大師的淵源不淺,七公領悟出的真意,應該是逍遙。”


    “的確如此,丐幫的絕學全由我祖父義兄虛竹子前輩代為傳下,卻沒沒成想七公多年行俠仗義,最終卻是從逍遙遊掌法中領悟。”一燈微笑,雖然有些意外,卻也由衷為老友感到高興。


    既然洪七公已經走在了自己前麵,那其他人呢?想到這裏,一燈忽然色變:“莫非?”


    羅玄點了點頭到:“的確,歐陽鋒得到了九陰真經下卷,他的武道真意應該是‘毒’,如今他練出一身毒功,伴隨著真意,此毒功竟然能夠針對人的真氣,讓人防不勝防。倒是大師如今的力量恰好克製他。”


    一燈恍然大悟,又追問道:“小友先前提到周伯通,莫非歐陽鋒要對全真教下手?”


    “這倒不是,隻是如今於公於私,大師隻怕都需要出次海了。”


    一燈智慧驚人,僅憑羅玄的隻言片語,他就已將事實猜出了七七八八:“莫非是桃花島?”


    “黃藥師當年設計囚禁了周伯通,騙得了九陰真經,可惜下卷被弟子盜走,如今落在歐陽鋒手裏,所以歐陽鋒對上卷誌在必得。”


    一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虛名害人不淺。”


    “這隻是其一,除此之外,我前兩天弄死了完顏洪烈的兒子,結果他收了歐陽克做幹兒子。歐陽克月前為了金國半年後的南侵打前哨,結果看上黃蓉了,歐陽鋒這次上桃花島,可是打得提親的旗號上去的。”


    若說之前還隻是武林的事,那後麵這件,可是關乎大理國運的大事了。


    雖然歐陽克如今已經三十多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黃蓉要是嫁給了歐陽克,那完顏洪烈府上等於憑空多出白駝山和桃花島兩大助力,想到這裏,一燈就覺得渾身發寒。


    “小友,貧僧有個不情之請。”


    聽到一燈這麽講,羅玄笑道:“既然是不情之請,那我可以提條件見吧?”


    一燈愕然,幽幽地說:“有什麽要求小友請盡管提出,貧僧孑然一身,一身功夫又不如小友多矣,也不知能否滿足。”


    “之前告知周伯通的消息是第二件事,第三件事就是我這個要求了,我想瞧瞧大理大內的藏書。”


    一燈緊張的麵目忽然化開,開心地笑道:“我當是什麽大事,這有何難?我修書一封給智廉,屆時大內庫藏盡向你敞開。”


    這下換羅玄反應不及了:“大理藏書被我盡覽你不擔心?如果我沒猜錯,逍遙派,丐幫,琅嬛福地的藏書應該都在此地吧。”


    一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我佛有心印傳法,講究心性與智慧的開悟。庫藏的再多的絕世武學,記載地僅僅是知識,卻沒有啟發智慧之能。這些個絕世武學給我等凡夫俗子看了,也不過是多幾個絕學的奴隸罷了。”


    原本以為一燈是因為是和尚,麵對逍遙派武學是空守寶山而不入,此刻聽到一燈的觀點,羅玄赫然有一種撥雲見霧的感覺,明白並非如此。


    羅玄心道:“原來如此!難怪時間越往後推移,武學越凋零。卻是知識豐富了,智慧卻蒙上了陰影。擁有智慧能夠獨立思考的人越來越少,知識的奴隸反而越來越多。”


    每一本絕學的出世,就仿佛一把鎖,鎖住了後來人的智慧之門。


    原本鎖住射雕世界的,正是《九陰真經》。若是沒有羅玄的出現,給他們之處一條路的話,這些人隻怕還會如原著一般,或多或少得到些《九陰真經》的饋贈後才能繼續進步。


    而如今細細想來,狀況也沒好多少。


    洪七公的逍遙真意來自逍遙派的道家智慧,一燈的菩提真意來自大理佛教的佛家智慧。雖然倆人都往上跳了一步,卻還是在前人的路上繼續前行。


    等於說,不過是勉強走入了下一個大廳,卻換了把更大的鎖。


    這也解釋了為何逍遙三老無一能達到逍遙子的成就,慕容複坐擁琅嬛藏書卻隻是江湖二流。


    無他,知識太多,智慧又太淺薄。


    羅玄心底悄悄評價一句:“這麽說來,歐陽鋒的確是四絕中最聰明的無疑了。恩,比張三豐還是差點。”


    羅玄此刻也忽然警醒,武道修行往後,好在自己一開始便選擇去不斷打破各個世界的武學的桎梏,走出自己的道路,即使這是一條遍布荊棘的路。


    條件談好了,一燈開口道:“那還請小友與我一同赴桃花島,如何?”


    羅玄笑道:“行呐,一起上去弄死歐陽鋒,就直接在桃花島論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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