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倫的出現,中規中矩,沒驪清來的那麽戲劇性。


    這給張斯非常好的感覺,溫婉的像個賢妻良母。


    同時,也給他一種錯亂感。


    驪清寫的小說,單純而爛漫,幼稚且狗血,就像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她本人卻活潑時尚,打扮性感火辣,渾身透著洋氣。


    雪倫卻顯得保守而傳統,溫柔賢惠,可她的小說卻獨立恣肆,甚至會出現大段的性描寫。


    看來,“文如其人”的說法,並不靠譜。


    張斯領著她,來到了車旁。


    驪清正倚著車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氣氛有點怪,說不清,道不明。


    “神交已久了,幸會,幸會。”驪清的嘴角掠起一絲笑意,悠悠地說道。


    雪倫出看見她時,明顯一愣,隨即答道:“幸會。”


    兩人對視著,驪清輕笑,雪倫麵無表情,沒有人說話。


    張斯似乎能感覺到,靜默中,兩人那股充滿張力的對峙,盡管表麵上看來並不劍拔弩張,火花卻已在暗中滋滋作響。


    朱紅與他對視了一眼,有些緊張。


    張斯為了怕這樣下去,情形難免會尷尬,提議道:“兩位姐姐,咱們還是走吧,時間不多了,咱們晚上還得參加晚會。”


    “好,咱們走吧。”驪清爽快地答應了,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張斯看向雪倫,她隻點了點頭。


    暗中鬆了口氣,同時,有些怪自己處事錯誤,方才應該早些送走驪清的,以兩位才女之前在報紙上的“交情”,和平共處的可能性不大。


    劉哥被喊來,將雪倫的行李安置好。


    在張斯走向車前部的時候,朱紅卻衝到了前麵:“我暈車,我不能坐後麵。”


    “嗯?”張斯疑惑地看著她,暈車?來的時候明明是坐在後麵的……


    朱紅才不在乎他的想法,麻利地坐到了司機的身旁。


    “弟弟,來,坐我身邊……”驪清已到了車裏麵,正親切地向他招手。


    張斯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變成她弟弟的,不過,卻不該坐到她身邊,沒有主人坐中間,而讓客人開門,關門的道理。


    向雪倫看了看,她依然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淡然地說道:“坐中間吧。”


    張斯忽然明白朱紅為什麽要搶他的位置了,而朱紅此時也正衝著他竊笑。


    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任務重大,不再推辭,一掀袍角,低身坐了進去。


    雪倫隨之也坐了進來,“砰”的輕響,門關上了。


    車緩緩地開動了。


    喧囂消逝,眾物在窗外退卻。


    鼻尖透來幽香,淡雅誘人,嗅之怡然。


    不知是驪清的,還是雪倫的,大概兩者兼而有之吧。


    張斯的情形很特殊,正是左擁右抱的位置,一身長袍,若是兩位才女也著了旗袍,就會像姨太太的模樣。


    他的位置是幸福的,他卻感覺不到。


    驪清的修長白腿,就在他手邊晃動,晶瑩白皙,很是誘人,隨著車子的顛簸,時不時地抵在他的腿上。


    更吸引人的卻是她的眼睛,張斯一直在關注著。


    她的眼睛自然很美,水汪汪的,永遠帶著濕潤的感覺。


    可卻一點也不溫柔,不時瞧向雪倫,帶著挑釁的味道。


    “現在麵也見了,我想問您件事?”她似笑非笑地說道。


    話自然不是對張斯說的,雪倫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說道:“大家是同輩,出道時間差不多,不必用什麽尊稱,有什麽事直接說吧。”


    張斯感覺事情要遭,剛要出言阻止,雪倫卻向他擺了擺手,示意放心。


    “好……”驪清笑了笑,說道:“在我的印象中,我似乎不認識你吧?”


    “我也是。”雪倫說道。


    “我自記事以來,很少與人衝突。”驪清說道。


    “也許吧。”雪倫說道。


    “嗬嗬……你果然……很好。”驪清表情一滯,又恢複了正常:“不相信,無所謂,我隻想問一句,我可有得罪過你?”


    “沒有。”雪倫說道。


    “可你卻得罪了我。”驪清說道。


    “我不會道歉的。”雪倫說道。


    張斯聽著她們的對話,深深感到了她們的強大。


    寫小說的人就是不一樣,對話也跟小說似的。就連給他感覺非常溫婉的雪倫,也一下子變得冰冷強硬,話鋒隱隱壓著驪清,令他感覺十分錯亂。


    “我沒這樣指望過。”驪清說道。


    “那就好,免得失望。”雪倫說道。


    “你為什麽要得罪我?”驪清問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個人愛好吧…………”雪倫很誠懇地說道。


    朱紅一直在注意兩人的動靜,聽到這句話,差點將口水噴出來,她們太強大了,楊雨薇什麽的看來隻是浮雲。


    同時,她很也慶幸,楊雨薇不是她們這個樣子,至少不會一直讓自己無語。


    “我問完了。”驪清說道。


    “我也想問一下。”雪倫說道。


    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張斯哭笑不得。好在兩人都是讀書人,一直彬彬有禮,即或是言語交鋒,也極注意分寸,令他放心不少。


    “請便。”驪清說道。


    “你這次為何而來?”雪倫問道。


    “我已經在媒體上說過了。”驪清笑著看了看張斯。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雪倫問道。


    “討厭而已,不是很討厭。”驪清說道。


    “我沒有問題了。”雪倫說道。


    於是,兩人不再說話,靜默了下來。


    “咳咳”張斯尷尬地問道:“說完了?”


    “我想是的。”驪清聳肩輕笑。


    “唉……嚇死我了。”張斯撫了撫胸口,說道:“我就怕你們打起來,到時候,指來爪往的,我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怕什麽,又不是‘九陰白骨爪’,死不了人的。”驪清打趣說道。


    “咦……”張斯說道:“你也知道這門功夫?我以為你不看《射雕》呢。”


    “這你就猜錯了,我討厭誰,就最愛看誰的書,而且還看的很仔細,一定要挑出毛病才是。”驪清說道。


    張斯忽然想起,在車站時,她手中拿的正是雪倫的書。


    這自然不是出於喜愛,而是為了尋找弱點,打擊對方。


    “驪清姐,你不感覺這樣……很幼稚麽?”張斯苦笑道。


    驪清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才幼稚,這是正途好不好?”


    “也沒見你在報紙上走正途……”張斯小說嘀咕。


    “你……”驪清撇了下嘴角,說道:“我說弟弟,你能維護我一點麽?現在可不是我與你獨處,會讓人看笑話的。”


    “額……是,驪清姐。”張斯從善如流。


    “叫我清姐就行了,你也不嫌字說多了煩。”驪清說道:“最後呢,直接喊姐姐就是了,免得生分。”


    張斯“哦”了聲,不好意喊“姐姐”,最終還是喊了聲“清姐”。


    雪倫忽然插了句:“喊我雪姐。”


    張斯汗了,不是說完了麽,聽著怎麽還在鬥嘴的意思?


    不過為了公平起見,他也照樣喊了一聲。


    最後,他還向朱紅喊了聲紅姐,這就純粹是玩笑了。


    朱紅吐了吐舌頭,向他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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