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若虛先生的信息,坊間流傳極多,卻很少有真的,十之**均是讀者隨口編造,可信度極低。今次隨著同名電影的熱映,酈清女士的小說銷售火爆,已牢牢占住榜首位置,張先生的失敗成為定局。


    這也給讀者提供了一次機會,若是張先生如之前約定的那般,至酈清家道歉,媒體便有機會查訪到其容貌身份,以公布於眾……”


    這是一份特殊的報道,因為與其它的報道相比,顯得過於溫和了。


    下筆的人一定是個溫文爾雅的先生,不懂得什麽是噱頭,什麽才刺激,隻是簡單地誘導一下讀者。


    對於這種人,張斯還是很欣賞的。


    可惜這種人極少,尤其在媒體工作者中,更是鳳毛麟角。若再過幾年,傳媒影響力增大的時候,這種人不是改變了心性,就是被掃地出門。


    張斯翻了一翻其它報刊,歎了口氣,非常鬱悶。


    “你說,我這麽一個好人,大家為什麽追著不放呢?”


    張倩依接過他手中的報刊,瞟了兩眼,點著頭說道:“《將下跪的張若虛》,這篇不錯,很有噱頭……《武俠聖手服軟》,不是太好,有點不明確……《避無可避,華夏最神秘的作家即將現身》,這個還行……”


    張斯用手敲了敲桌子,說道:“小姐姐,請尊重一下你這位淒慘的弟弟,好好聽他說話。”


    “我聽著呢,被人追有什麽不好?”張倩依將報刊卷了卷,扔在了一邊,“我倒是願意像你這樣,天天有人關注,連個麵還沒露,便攪的大江南北熙熙攘攘。”


    張斯說道:“你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張倩依說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張斯說道:“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張倩依說道:“你是我的親弟弟,活該。”


    “行,你贏了。”張斯停止了對峙,舉手投降,“說吧,這次帶回來這麽多報刊給我看,有何圖謀?”


    “老規矩,”張倩依打了個響指,瀟灑地說道:“事情已然發生,你該寫的寫,該回應的回應,《桃源報》獨家刊登。”


    張斯瞟了她一眼,說道:“你怎麽說也是一位大老板了,家資豐厚,怎麽還來親力親為這一套?”


    張倩依不在乎地說道:“順路而已,又不費什麽功夫。還有,你在我看來雖然隻是個有些小才華的孩子,在讀者心裏卻是頂級的大作家。我這個大老板來請你這個大作家,也算是符合身份吧。”


    “謔謔,你是來請我的?恕小弟眼拙,還真沒看出來。”


    張斯翹著腿,悠閑自在地看著她,一副不配合的模樣。


    張倩依說道:“拽文也沒用,趕緊寫吧,我坐這兒等,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走。”


    “你這是壓榨,剝削,敲骨吸髓……”


    這次的事件,依然由媒體攪動,將兩幫人馬牽扯了進來。一方是酈清的書迷,叫的極為歡快,對於《射雕》作者的踐約,真是喜聞樂見,就差敲鑼打鼓,大肆宣傳了;另一方是張若虛的書迷,心情比較複雜,他們也想見見作者的真麵目,卻又不願看他受辱。


    尤其一些鐵杆武俠迷,心中對於此事頗為抵觸。


    一代武俠聖手,去給一個寫言情的小姑娘認錯?實在太令人喪氣了,國人竟然那麽愛讀這種扭扭捏捏,娘娘腔的玩意兒,簡直混蛋至極。


    他們心有不甘,便開始發文反對。


    最大的依據,便是《射雕》在南洋,香江一帶的銷量。透過一些報道提供的數據,《射雕》在那兒極具號召力,銷售節節攀升,已接近千萬之數,整整是內地的兩倍。而《清澈時光》隻有十幾萬,幾十萬的可憐數目,基本上談不到知名度的問題。


    若是按總體銷量,張若虛完勝無疑。


    可酈清的書迷根本不承認有這回事兒,以前的賭約並沒有具體的規定,但以約定成俗的習慣,內陸的排行,向來不列海外的數據。並且,南洋的數據隻是報刊的推測,難以判定真假,故而不該加進來。


    話裏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則是強詞奪理。


    張若虛的書迷反駁,既然沒有規定,哪來的約定成俗?再有,南洋的數據不好統計,千萬的數據或許有些誇大,打個折扣,八百萬總有吧?實在不行,算五百萬也可以,反正是贏定了。


    酈清的書迷罵張若虛膽小如鼠,敢做不敢當。


    張若虛的書迷指責酈清無理取鬧,鄙夷她的書迷素質低下。


    爭辯越來越激烈。


    尤其是學生聚集的地方,散發著濃烈的火藥味。年輕令人充滿精力,精力過剩則使人有發泄的欲望,加上學識的有限,帶來了非理性的衝動,這一切讓學生靜不下來。


    好在酈清的讀者大多是女性,張若虛的讀者大多是男性,男女相隔,總還會注意些分寸。若全是男性,爭論的急了,可能還會直接上演全武行呢。這種待遇,隻有在那些明星身上才能看見,兩人以作家的身份而首次追捧,不得不說是很了不起。


    從報刊雜誌到街頭巷尾,從教室學堂到工廠工地,免不了聽到人們的爭辯。而張若虛與酈清的名字,成了高頻詞匯,被人長時間的掛在嘴邊。其實,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前提是當事人不要去聽別人的議論。


    因為不能過高的估計粉絲的理性與人品,對於自己偶像的對頭,他們從不會吝惜詆毀與謾罵。與加在兩人身上的光環相比,累累的傷痕也不在少數,若是這能發生實際的效果,兩人早該被罵死了。


    而兩位當事人則坐在一家精致的小店裏,靜靜喝著咖啡。


    咖啡店是顧鬱馨開的,用作文藝青年們的交流之所,張斯被她纏著,無奈之下還投了不少錢呢。隨著桃源的名氣增大,來旅遊的不在少數,顧鬱馨又是個聰穎靈活的人兒,雖隻是個學生,卻將店鋪經營的井井有條,並且略有收益。


    店內環境很好,四壁擺滿了書,燙金精裝的,毛邊線裝的,品相極好,種類齊全,客人可隨手取閱。舒緩的音樂,如小溪輕淌,聽之怡然。作為老板娘的顧鬱馨,則在一旁與誌同道合的的人研究服飾,輕聲談論。


    有時,她們幾人也會穿著古老的衣裝,靜坐在店裏,那華麗的氣度,給客人無限的驚喜。


    “穿著真漂亮,我也想試試。”


    酈清看著顧鬱馨的模樣,頗為意動,用手抵了低張斯,“你說,這麽寬袍大袖的,怎樣打扮才好看呢?”


    “有三點。”張斯豎著手指說道。


    酈清興致勃勃,說道:“道來聽聽。”


    “第一點,長得好看,”張斯放下手,說道:“第二點,長的好看;第三點,隨便打扮。”


    “切,廢話。”酈清說道。


    張斯笑道:“我誇你長的好看,怎麽,不喜歡?”


    “哦?這麽說,是在拍馬屁嘍?”酈清聞言,戲謔地笑著,“可惜沒用,外麵現在吵的可厲害了,我放過你,讀者也不會放過你的。”


    張斯說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酈清說道:“天天黏在一起,有什麽好見不好見的。”


    張斯說道:“你的讀者多,我的也不少。”


    酈清笑了,說道:“什麽意思,要和我火拚?”


    張斯沒理這話,掰著指頭數數:“清姐,你看,小弟一共有三本書,《射雕》勢頭最猛,因為意外,被你占了先,屈居第二;《品三國》也一片大火,與《明朝》第一卷一齊進了前十。總共算來,比你高出一大截吧?”


    “呸,我寫的也不止一本,加起來更多。”酈清拿勺敲了敲杯子,說道:“還有,《品三國》是張斯寫的,我們現在說的是張若虛。”


    “這麽刻薄,以後嫁不出的。”張斯說道。


    酈清聳聳肩,說道:“我從沒想過要嫁人。”


    此時顧鬱馨端了一些甜點,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坐在兩人身邊,問道:“雪倫姐今天怎麽沒來?”


    酈清笑道:“真是個貪婪的丫頭,我們兩個來給你拉客,還嫌不夠?”


    顧鬱馨嘻嘻一笑,說道:“多多益善嘛。”


    由於酈清與雪倫長期住在此處,周圍的人已經見怪不怪,沒什麽驚奇感了。但那些遊客與外圍的人不同,能見著這些大名人一次,值得吹上一兩年。顧鬱馨為了拉攏客人,常將三人喊來,坐在店中喝茶聊天,以此吸引目光。


    酈清搖搖頭,說道:“你丫頭要是缺錢,我直接給你些好了,把我喊來,就為了別人多喝幾杯咖啡,我有這麽廉價?”


    “哪有,”顧鬱馨不承認,說道:“我才沒這麽庸俗,來這兒的都是雅人,提錢多不好。”


    張斯嗬嗬一笑,說道:“那我算怎麽回事,穿著一襲長袍,不去喝茶,卻來這兒喝咖啡,你不感覺別扭麽?”


    “我自己還穿著漢服呢。”顧鬱馨說著,甩了甩自己寬大的衣袖。


    酈清摸了摸她那古典的發式,說道:“搭配真古怪,跟穿越似的。”


    顧鬱馨問:“雪倫姐不會是因為這個才不來的吧?”


    酈清說道:“免費在這兒吃吃喝喝,為什麽不來?她正忙著寫作,需要一個人待著,過幾日結束了,便會過來。”


    “哦……這樣呀。”顧鬱馨一副恍然的表情,接著問道:“清姐,報紙上的文章,你看了沒?大家都在等著你的指令呢,一聲令下,我們把那個家夥罵死。”


    張斯腦袋上頓時出現了黑線,烏鴉飛過。


    酈清則格格直笑,說道:“你又不認識他,罵他幹嘛?”


    顧鬱馨說道:“那家夥討厭死了,遇到事就躲,都不敢出來說句話。”


    “咳……”張斯說道:“唔,我認為這是一個低調的人,還是應該尊敬一下的,消消火氣,要表現的溫和些。”


    “言情與武俠的鬥爭,這麽大的事,怎麽能溫和?”顧鬱馨對他的說法不屑一顧,一副“女人的事,你不懂”的模樣。


    張斯捂著腦袋,再也沒有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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