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急匆匆的來報,鬱錦鸞藏在無辜麵容下的是一顆正在冷笑的心。


    她攙了封氏:“娘,雖然大家以為你是侯夫人要處理事情,但是中饋是老夫人把持著,您可是什麽事都沒處理,不用擔心的。”


    封氏輕輕搖頭:“話是這樣說,但是一出了事情,最先被抹黑的必定是你爹。”


    鬱錦鸞安慰封氏,“眾所周知,侯府分了西園東園,且什麽事我們還不知道呢,娘別擔心。”


    母女二人帶了丫鬟匆匆趕往門口,尚離了幾十尺遠,便聽到一魁梧男子高聲的叫罵。


    “你們侯府一位小姐,早就和我定了終身,這簪子,就是她送我的定情物。”言罷,還得意洋洋的拿了衣兜裏的一隻簪子給四下看熱鬧的百姓看,繞了一圈後又寶貝似的放回兜裏。


    封氏早就變了臉色,此刻更是忍不住大聲道,“哪裏來的登徒子,竟在這裏侮辱我安樂侯府的小姐。”看來她也氣壞了,且不論簪子是真是假,光是讓人看熱鬧就已經給安樂侯府抹了黑。


    鬱錦鸞有些慌亂的給封氏順氣,“娘,別氣別氣,沒事的,一定會解決的。”萬一氣壞了母親,那可是得不償失啊。


    此時童氏周氏等人也齊齊來到,鬱錦鸞一眼掃過去,沒有看到那個脾氣很臭的鬱錦玥。


    “你這個安樂侯夫人是怎麽當的!”還未處理外麵的事情,周氏已然對封氏怒喝。


    鬱錦鸞心裏怒氣翻騰,麵上卻眨眨眼睛,在她娘開口之前稚聲道,“侯府是祖母當家啊,祖母可厲害了,什麽都管的好好地,連吃飯都有順序的去取,過了點就收拾鍋碗,從沒懈怠過。”


    侯府大門是半開著的,此刻門外早就聚集了成片的看熱鬧的百姓,雖然無法看見女眷,但是可以聽見聲音。其中不乏有眼光精明的人,想來是其他世家派來探聽消息的。


    此刻百姓們聽完鬱錦鸞的童言童語,早就嘩然,議論聲一波打過一波。


    “早就聽說安樂侯府當家的不是侯夫人,是老夫人。”


    “當家就罷了,看樣子還苛刻安樂侯夫人啊。”


    “是啊,到點就收拾鍋碗瓢盆,可見想多吃個什麽都沒法啊。”


    “這老夫人也太霸道了吧,對兒媳這樣。”


    周氏聽著這議論,早就氣的連連揮舞著拐杖擊打在地上,還未說什麽,又聽鬱錦鸞清脆的聲音。


    “祖母莫要生氣,您身體不好,昨日還讓娘給您跪了一刻鍾伺候呢,今日要是再氣壞了,娘要跪上一天伺候祖母沒什麽,祖母身子不利落,心疼的是鸞兒啊。”


    周氏急火攻心,早就指著鬱錦鸞說不出話來。


    門外議論又起。


    “想不到這老太太這麽不慈啊。”


    “是啊,伺候也沒跪著伺候的啊。”


    “鎮國候的嫡女可是受苦咯。”


    眼看著議論越來越大,童氏陪著笑站了出來,“六姑娘年紀小,不懂事,常常說話不小心氣到了老夫人。”而後轉過身,以眾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瞪了鬱錦鸞一眼,嘴裏卻笑著道,“六姑娘可不要亂說話啊。”


    鬱錦鸞委屈的伸頭望著童氏,“鸞兒以後不敢說了,鸞兒心疼祖母也不敢說,二嬸不讓說,鸞兒什麽都不會說,二嬸快別瞪鸞兒了。”一邊還伸出手狠狠地捂住嘴,碩大的淚珠滾滾落了下來。


    門外聽了童氏故意說鬱錦鸞不孝,氣祖母話的從而微怔人此刻更是義憤填膺的瞪大眼睛。


    “天呐,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


    “是啊,連小孩子都瞪,還不讓人說話。”


    門外議論又擴大,童氏手足無措的看著一切,周氏到底是老辣一些,狠狠地往地上一頓拐杖,大喝一聲,“住嘴。”


    “若是無事,我老婆子要歇息了。”周氏轉身欲走,此刻那被冷落了許久的大漢站了出來。


    “老夫人,侯府是您管家,那我郭三就在這給您提親了,你們侯府小姐跟我私定終身,不嫌棄我窮,我就來下聘禮了,擇日成親。”郭三提著手裏幾個雞蛋,抱拳對著門外一群百姓吆喝,“大夥兒給做個見證啊。”


    周氏瞪著郭三,怒喝,“胡說,我侯府皆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豈能私定終身。”忽然眼一瞥看到了跟封氏竊竊私語的鬱錦鸞,當下道,“你說的,是哪個姑娘?”


    郭三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說“一位很美麗的姑娘。”


    周氏看著郭三,忽然手一指,“是不是她。”順著角度看去,正是鬱錦鸞。


    剛剛抬起頭的封氏看到老夫人的手,忽然一愣,繼而憤怒道,“娘,您說什麽呢,鸞兒還這麽小。”


    周氏漠然了臉色,“有你這樣的娘,教出什麽樣的孩子都不稀奇。”


    封氏急紅了眼睛,定定的看著周氏等一群人譏笑的目光,氣憤的握緊拳頭,欲拚命為女兒辨清。


    忽然,鬱錦鸞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話。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下手除掉自己了。鬱錦鸞內心冷笑,上輩子自己能活十幾年,還真是幸運啊,想來她們是無時無刻打算除去自己的,逮到機會就不放棄啊,連名聲都拋在腦後了。


    她眼裏掠過一絲冷然,忽而指著郭三破爛的衣兜處,驚訝的道,“咦?那不是大姐姐的簪子嗎?”


    一直在看戲的鬱錦薇倏地一怔,順著鬱錦鸞的小手看過去,頓時花容失色,麵色慘白。那郭三破爛衣兜漏出的,可不是自己丟失的那枚紅梅金絲鏤空珠花簪。


    鬱錦薇站得直直的身子晃了兩晃,此刻她要是講出實話說自己將簪子丟了,在別人眼裏那就是欲蓋彌彰,更是定死了自己與她人私通的事情。


    她手裏緊緊地攥著繡帕,忽的腦袋裏掠過一條計策,麵色也跟著舒緩了不少。


    鬱錦鸞一直盯著鬱錦薇,此刻見她一副平靜的神色,皺了皺眉,看來鬱錦薇的城府真的很深啊,這麽快就尋出對策了。


    此刻那郭三得意洋洋的持著紅梅金絲鏤空珠花簪,笑嘻嘻道,“那位小姐身材發育的很好,但是卻蒙著麵紗,聲音細細的,怪好聽。”


    鬱錦鸞敏感的捕捉到一個漏洞,“你沒見到那人的麵容?”


    郭三嬉皮笑臉的道,“她不肯摘下麵紗,說是成親的時候再摘。”


    此刻所有人都盯著鬱錦薇,隻因鬱錦鸞那聲“大姐姐的簪子。”


    周氏恨恨的瞪了一眼封氏和鬱錦鸞,扭頭看著神色平靜的鬱錦薇,冷聲問道,“薇姐兒,是你的簪子麽。”


    鬱錦薇平靜的回道,“回祖母,薇兒早就將簪子送給了三妹妹,至於為何會出現在這地痞的手裏,薇兒也不知道。”


    鬱錦薇今年11歲,鬱錦玥10歲,二人身段相仿,聲音也都是細嫩的女聲。鬱錦玥是侯府二老爺鬱博岩的寵妾羅姨娘所出,難免驕縱,是以周氏並不喜歡她,童氏更是對她厭惡至極,奈何鬱博岩寵愛這個女兒,是以也無法懲治,此刻有把柄送了上來,童氏接的很是爽快。


    “玥姐兒向來是個不安分的,倒是有可能……”童氏說了一半,剩下的意味能聽出來。


    鬱錦鸞挑眉,鬱錦薇很聰明,知道童氏會幫她,更知道周氏還是比較喜歡她的,所以想了這招禍水東引的招數。


    要說周氏不喜歡大房的所有人,這是錯誤的,她對鬱錦薇就很和藹。上輩子鬱錦鸞以為是她脾氣的問題,現在看來,周氏早就知道鬱錦薇是鬱博岩的種了,所以才對她比較和善。


    鬱錦鸞食指和大拇指摩挲著,心裏暗道,看來要找個時候揭開鬱錦薇的“身世之謎”啊。她抬眼看了下封氏,雖說爹娘伉儷情深,娘並不怨爹在娶她之前有了個庶女,但是心裏總不會欣喜就對了。


    鬱錦鸞暗暗思考著,卻忽而聽到了鬱錦薇低低略帶哭泣的聲音,“祖母,二嬸,薇兒和玥妹妹身段相仿,就讓薇兒替玥妹妹頂了這罪吧,反正玥妹妹也不會承認的。”故意壓低了不讓外麵的人聽見,鬱錦鸞也很聰明。


    此刻連鬱錦鸞都忍不住為她喝彩,好一招以退為進。


    果不其然,周氏冷了臉色,“祖母不會讓薇姐兒遭受無妄之災的,我們侯府的姑娘怎麽可能與這種人私定終身,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就是隨便在大街上尋一個,也比你強。”


    牆外的百姓聲音有些低,不得不說周氏還是很厲害的,幾乎話說到了點字上。郭三你一個潑皮,人家姑娘瞎了眼了和你私定終身。


    周氏見百姓都轉過了這個彎,當下冷聲道,“這潑皮偷了我們侯府小姐的東西,還誣陷小姐,來人呐,押了送往順天府!”


    呼聲愈來愈遠,周氏帶了女眷們轉身欲離開,忽的想起什麽,對著童氏吩咐,“綁了三姑娘送往南山寺為侯府祈福一年。”


    鬱錦鸞冷笑,還真是不饒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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