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俠因兩日來一直在“克拉克”號上,情況已了如指掌,略一觀察,便從船的中部,一躍而上。憑借著救生生艇的掩蔽,他再觀察熏一次,不出意料,並無人跡,便飛快地從船艙中部的入口,下到艙內。


    艙的前半部是船員的臥室,靜悄悄的,艙的後半部是貨艙。他忙走了幾步,一看貨艙門,心裏一驚,艙門竟然已被推開了一條縫。平日這門是從不離鎖的,為此自己還設法配了鑰匙,今晚為什麽反常呢?難道裏麵有人嗎?他忙將耳朵貼在門上靜聽,果然裏麵有腳步聲響,接著聽到有人說:“再到裏麵檢查一下。”腳步聲漸漸遠了。


    徐子俠略一猶豫,但馬上判斷:這正是個時機,他輕輕推門,一閃身入內,並立即將門又帶上,然後一下竄到一個木箱後,躲藏起來。他摸了摸木箱,一口口都釘得嚴嚴實實的,好在他事前已有了準備,從身後抽出一根叉撬棍,摸準了一麵的箱板縫,將尖子插了進去,正準備用力一撬。


    突然,又傳來了腳步聲,徐子俠忙又伏下身去。隻聽有人說道:“這有什麽可檢檢查的。”


    另一個人卻說:“這一艙銅鋁是董事長的命根子,出了差錯,你我得完蛋。”


    徐子俠聽出來了,這是大管家朱八的聲音。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果然,這些家夥是大壞蛋!現在不用再撬箱證實了,他輕輕將撬棍抽出,又插到腰後,正準備離去,忽聽到那兩人的腳步聲停下了。


    “喂,喂喂。”朱八又問,“船員們都不知道這艙裏裝的什麽吧?”


    那人回答:“是的。”


    “喂。”朱八說道,“那個姓徐的,也不能告訴他的。”


    徐子俠心一震,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轉身“唰”地竄近門邊,輕輕一撥,側身閃出貨艙,隨手將門一帶,如飛而去。


    徐子俠講述了經過後,站了起來,懇切對高玉田說:“高兄,我,我對不起你。”說著眼睛濕潤了。


    高玉田忙站起,也懇切地說:“徐兄,請不要難過!在這國難當頭之際,我們都是中國人,一定團結一致打垮敵人!”


    高士奎真象墮入五裏霧中,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徐子俠不顧高玉田的阻攔,率直地將高玉田夜上“克拉克號”的始末,以及自己錯誤地鞭傷高玉田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高士奎。


    高士奎聽了,很為自己的徒弟深明大義所感動,說:“吃一塹,長一智,不打不成相識嘛,你也不必介意。”他停了停又問,“你剛才用的是鋼絲鞭嗎?”


    徐子俠點點頭,高士奎見此,於是,目光灼灼,急迫地問:“小徐英雄,你的家夥能給我看看嗎?”


    徐子俠從腰上取下鞭子,雙手遞上,眼裏流露出不解的神情。高玉田也不知師父是何意思。


    高士奎一把接過鞭子,在燈光下看了一會,這才發現鞭柄上有三個小字:“徐大有”。他猛地抬起頭來,直愣愣地看著徐子俠,聲音抖顫地說:“小徐,徐大有是你的什麽人?”


    徐子俠一看高士奎察看鞭柄,就禁不住一陣心跳,忙回答:“是我家師。”


    話音剛住,高士奎更是激動萬分,連連追問:“他在哪?他身邊有個叫小霞的女孩子在哪裏?”


    徐子俠一聽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幾乎不能自持,於是語無倫次地說:“你,你……”


    高士奎一下將自己的衣芝衫扯開,掏出一塊玉珮,“啪”地將拴玉珮的絲帶扯斷,說:“你,你聽說過這玉珮的事嗎?”


    這是一塊肉紅色的美玉,通紅透亮,晶瑩光潔。雕工更是精美奇絕,昂首怒目的老虎栩栩如生。


    徐子俠愣住了,這玉珮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於是徐子俠問道:“你,你可認識陳高士奎?”


    “這個……”高士奎大叫一聲,“我,我就是!”


    徐子俠一震,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撲到高士奎麵前,雙膝跪地,哭喊著:“大大,我就是小霞,你讓上我找得好苦啊!”接著—抬頭,一下掀開右小腿的褲子,露出一個三塊雞蛋黃大少的胎記。


    高士奎一下將她抱住,禁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了。可此時的高玉田完全被驚呆了,他萬萬沒料想到,這位能手刃日寇,賽場奪魁,鞭打自己,武藝超群的好漢,竟然是師父的女兒,自己的師妹加小妹。


    高士奎父女久別重逢,讓我們看到了七十年前一個武林世家的悲歡離合情景,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如果說玉珮是血的結晶,也絲毫不算誇大之詞。遠的不說,僅從這塊玉珮落入這個武林世家以後,在它的祭壇上又增忝了幾個帶血的生靈。


    第一個犧牲者是高士奎的祖父,馳名大江南北的武林高手高老漢。他作為正宗的大拳師,上至京城,下至海州,爭相聘請者大有人在。但他卻眷戀故鄉故土不願離開這蘇北的小城。


    袁世凱年間,這座小城出了位名武將馬繼增,因戰功顯赫,被封為將軍。而這位軍爺來了個榮歸故裏的省親,成了這座小城空前的大事。既是喜慶大事,當然少不了比武等活動。軍爺心裏一高興,把皇帝袁世凱禦賜的玉珮,高懸為彩,約會蘇魯和上海六十六家武館比武爭奪。結果高老漢奮身躍起,但奪得之日,也是他墮地亡命之時。


    他臨終將玉珮交封高士奎之父。高老漢把它放到高士奎的父親手中時,連一句遺言都來不及說,便悄然而逝。


    第二個犧牲者是士奎之父。他自幼隨父學藝,盡得真傳,又成了蘇魯和上海名人。因父親為這個玉珮而殞命,自然將其視為傳家之寶,萬分珍貴,但仍不真正了解它的價值。而真正知道這玉珮價值的,是那位軍爺的兒子馬小增。


    當年馬小增父親一時高興,懸玉為彩時,他不過認為這隻不邊是普通的玉石一塊,無足掛齒。後來他隨父進宮,從一個宮廷內侍口中,才知道這塊珮是天津衛給袁世凱的貢禮,價值連城。後來他父親在安徽落馬湖被困自殺,運回江蘇贛榆老家安葬。


    馬小增並沒能繼承父業為官,而回故裏,成了這蘇北小城的,魚肉鄉民,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他曾多次派人向高家傳話,願以萬金購回玉珮。但高家特別討厭他的為人,又念這是自己父親的遺物,拒不應允。結果有—天他應他山東一武館之請,切磋技藝,深夜從山路婦來,被八九名蒙麵強人,攔截於山道。蒙麵人指名道姓要他交出玉珮。


    高士奎憑著一條鋼絲鞭,三個鐵丸奮力拚搏,因寡不敵眾,身受重創,但終於被他殺出一條血路。待回到家中,撲俯於地,已成飛了一個血人。他的兒子高士奎和徒弟跪在他的麵前,他指指胸染血的玉珮,僅僅比他父親隻說了兩個字:“……報……仇……”便含恨而亡。


    第三個犧牲者是誰呢?似乎該輪到高士奎了。高士奎的老子被害後,他就與師弟也曾多訪探查仇人,竟然毫無頭緒成了無頭公案。他們根據父師臨終的情況,推測到這隱藏的仇敵,是為玉珮下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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