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昔連忙拉了賀長風一把,讓他坐到了床沿上。


    “賀師兄!”韓昔憋了一肚子氣,看賀長風已經清醒,立馬就發了出來:“我讓你去審問林苒岫,你怎麽帶著酒去了?”


    賀長風嘿嘿一笑,把花白的胡子頭發胡亂揉了一把弄到腦後:“酒可是好東西。”


    韓昔本想再斥責幾句,卻見賀長風的表情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對了,林苒岫那邊已經說了。宛漫千抓走了焚心觀一個叫趙昌的人,那叫趙昌的人是她的大師兄,她幼時在山中迷路,就是趙昌把她救回焚心觀的。”


    韓昔點點頭,心想這些事情並算不上特別要緊,為何林苒岫對她緘口再三?


    “這個叫趙昌的說不定是個大人物,林苒岫說他被宛漫千抓走之後,宛漫千用魔氣將他變成了墮龍。”


    韓昔心中一顫,無法置信:“這不可能!”而後她又疑惑地打量了一番賀長風,問道:“賀師兄你是怎麽問到的?”


    賀長風神神秘秘地咧嘴一笑:“都說了酒是好東西,現在的年輕人酒量實在不行,才灌了兩口酒就全說出來了。酒後吐真言呐……”


    韓昔登時默然無語。


    賀長風說得雖然輕鬆,簡簡單單就概括了韓昔當時說的話,但也隻有他知道,審問的時候林苒岫是以怎麽樣悲淒口氣說出來的。


    酒雖然是好東西,但也總是勾著人心底最陰暗不堪的回憶。


    “對了,韓師妹,給我拿壇酒來。海棠樹靠著院牆的那邊還埋著……”


    韓昔麵色陰沉地盯著賀長風道:“多謝賀師兄提醒,師妹我這就去把那一壇酒倒掉,請師兄今後也‘好好’提審犯人。”


    韓昔這“好好”兩個字可謂是說得咬牙切齒,賀長風脊背一涼,麵上立刻掛不住了,幾乎撲到韓昔腳下哀求:“師兄錯了……”


    賀長風醒來後不久。林苒岫也醒了過來。


    頭疼欲裂。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裏反反複複飄蕩著這四個字,其餘的一概想不起來。


    過了好一會,她才想起來有個老頭子來這裏灌她酒的事情。但是再往後的事情,她依舊想不起來。


    她麵前的空氣忽然扭曲起來,一隻細白的左腳從扭曲的地方伸出來,踩上了地牢的地麵。隨後,宛漫千便從扭曲麵中走了出來,環顧打量了一下地牢,然後一臉笑意地看著林苒岫。


    “我來接你了。”


    林苒岫稍稍吃了一驚。


    “前幾日我用連心鏡聯係你的時候你還醉著,現在你醒著正好,我們走吧。”說著,宛漫千伸出了手。扯住了林苒岫的手臂,將她拉起來。


    笨重的鎖鏈隨著林苒岫的起身也一並被帶起來,宛漫千伸出食指在林苒岫的肩膀處敲了兩下,鎖鏈的手銬腳銬處立刻斷裂成了七八段,落回了地麵。而後。林苒岫和宛漫千就踏入了扭曲麵,地牢終於變得空無一人。


    林苒岫第一次到魔界,最先被沿途奇特而充滿死氣的植物所吸引,而後又被宛漫千華麗的宮殿所震懾。這裏的魔氣呈現出了實質一般的青色,當年焚心觀上飄著的紫色魔氣與之幾乎不能相比。最初她還害怕魔氣再度入體,然而不知是因為魔功,亦或是宛漫千在身邊的關係。魔氣在她身邊隔了一丈遠,無法進入她的身體。她也因此鬆了一口氣。


    宛漫千帶她在宮殿裏頭四處逛著,最後來到了一個高大華麗的宮殿。


    這宮殿位置有些偏僻,但比起其他宮殿都要大了許多倍,與其他宮殿一般,都用的金銀裝飾。幾乎晃花了林苒岫的眼睛。


    宛漫千站在她身後,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推開了殿門。


    宮殿中一片漆黑,半點亮光都沒有。宛漫千低聲念了一句咒,殿中驀然亮了起來。


    近百隻渾身覆滿烏青鱗片的墮龍抬起頭來。掀起眼皮,露出血紅的眼睛。


    林苒岫被嚇得後退一步,卻被宛漫千扶住她背後的手給阻擋住。宛漫千微微低下頭,附到她耳邊道:“你猜猜看,你的趙昌,是不是在這些墮龍裏頭?”


    林苒岫瞳孔猛地一縮。


    這是什麽意思,趙昌師兄已經變成了和眼前這些怪物一樣的生物嗎?


    她渾身僵直,眼裏不斷流露出恐懼。


    “是哦,趙昌已經變成了這樣,你還喜歡他?”


    林苒岫咕嚕一聲咽下了一口口水,偏頭乞求似的看著宛漫千。宛漫千唇角一勾,安撫道:“別怕,趙昌不在這裏。”


    林苒岫僵硬地點了下頭,卻完全沒有感受到半點安慰。


    “不過,你要留在這裏了哦。”


    說著,宛漫千扶住林苒岫的左手稍稍用力,將林苒岫推了出去,送到了一群墮龍的麵前。


    ……


    林苒岫失蹤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天虞上下,鎖鏈碎成好幾截,但地牢口貼著的符紙卻半點破損也沒有,禁製也沒有被侵入的痕跡。


    韓昔焦頭爛額地翻著各方情報,一日匯總三次給世尊送過去。原本光是這件事情的工作量就已經很大了,她還得將人手分出一部分來徹查林苒岫失蹤的事情,原本支撐著執事堂運作的一百名天虞弟子已經不夠用了。她不得不請求世尊再度分給她一些人。


    世尊對此十分為難。


    這已經不是韓昔第一次要求人手了,但是前線比後方的執事堂缺人缺得更厲害,從之井中湧出的魔獸幾乎是源源不絕,雖然派過去的修者已經全是分神期以上的了,但和天生皮肉堅硬的魔族相比還是差上了一大截,每日送上來的戰報都顯示了極為恐怖的傷亡人數。


    世尊心想,或許這次會是比七百年前還要可怕的修羅地獄。


    “之前歸並來的小門派的低階弟子,若是能用的話……”


    “師尊,那些門派雖然已經歸並,但再怎麽說,也都是外人……”


    世尊扶額,一臉不耐:“所以才讓你找些低階弟子,他們對門派的歸屬還不算太強。執事堂是天虞的中心,千萬不能最先崩潰……”


    韓昔還想和世尊爭辯,可世尊卻已經十分不耐煩,揮了揮手,就讓她下去了。


    韓昔看著眼前緊閉著的紅木殿門,心中一橫,憤然回到了執事堂。


    “祝禾!”


    韓昔高聲喊道,原先埋首在卷宗之中飛速筆錄的祝禾一個激靈,暫且丟下了手頭的工作,跑來了韓昔身前:“韓師叔!”


    韓昔揉了揉眉心,放柔了語氣:“祝禾,你負責登記,和那些新歸並進來的小門派接觸最多……你覺得他們能勝任執事堂的工作嗎?”


    祝禾聽到這話,表情像是被雷狠狠擊中,目瞪口呆,半晌支吾著說不出句整話。


    “說!”


    被韓昔這麽一吼,祝禾才開始在腦海裏頭搜刮詞匯,小心翼翼地組成一句:“師叔,他們隻是把天虞當成了避風港,讓他們來做事情,恐怕……”


    這恐怕後麵的說辭韓昔當然知道,甚至想向世尊提起,但世尊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而是直接把她從太虛殿裏給趕了出來。


    經祝禾這麽一說,她也就更不敢動用那些小門派勢力了。


    真不知明空寺和雲崖派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


    祝禾見韓昔已經陷入沉思,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也就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案桌,接著處理成山的卷宗。


    太忙了……


    祝禾每日從睜眼到閉眼的期間幾乎都沒辦法休息,所幸他服用了方岐玥給他的凝氣丹,靠著藥力硬生生突破到了結丹期,否則身體還真的吃不消。不止是他,這執事堂裏頭工作的近一百人,也全部都複用過凝氣丹,將修為突破到了結丹期。可他們也沒有時間去鞏固成果,而是投入了更為瘋狂的工作中。


    人手不足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當這件事情無法解決的時候,則會帶來一波又一波的負麵效應,最終會擊垮整個執事堂。就算是打下手的祝禾也知道這件事情,更何況韓昔和世尊?


    祝禾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理解世尊的心思了。


    這些日子傷亡的盡是那些小門小派歸並進來的人,祝禾這裏也不知道被鬧了多少次的。那些人口口聲聲說著他們來天虞是尋求庇護的,不是上前線送死的。可難道天虞的弟子就活該上前線受死嗎?


    祝禾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也不知道執事堂到底還能支撐到什麽時候。


    不過……


    他覺得,恐怕不會太遠了。


    祝禾這麽想著,見一個穿著水綠衣裳的女子走到了他的身前:“祝師弟?”


    祝禾慌忙抬頭一看,半天認出來這人是幻月峰專修符籙的遲淩青。


    遲淩青和早前的樣子相差得有點多,整個人都顯得無比憔悴,眉目間雖不見疲憊,但全然是鬱結之色。


    “遲師姐。”祝禾朝她點點頭,問道:“這次是暫且回來補給,還是?”


    “不是補給。把我收歸到可調配前線人手那一欄吧。”


    祝禾疑惑地看了看遲淩青,問道:“遲師姐不是跟著雲崖的古涵在前線修煉嗎?怎麽……”


    “古涵……”遲淩青似乎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接著說道:“古涵死了。”


    ps: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便當。接下來我要愉快的瘋狂的發便當了,大家不要來砍死我……這章給林苒岫小盆友和古涵小盆友發了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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