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子趴在我丈夫懷裏嚶嚶哭泣了很久。她的頭頂觸到他下巴,披肩長發正好遮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他不時用手撩開她的頭發,以便能夠說話自如,呼吸通暢。除了撩頭發的動作外,他們倆幾乎黏在一起,端坐不動,像一個連體雕塑。那情景看在眼裏,沒有一個妻子不怒火中燒的,氣憤填膺的。”


    “丈夫看恭子平靜下來後,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說:‘好了,好了,今天你也多喝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家了。最近回去太晚,老婆的臉色不太好看,她也許瞧出什麽來了。她可是隻母獅子,一旦發飆,殺人都不眨眼的。反正我們明天在公司還能見麵的。’”


    “恭子抬起頭,用嘴唇輕輕親了一下我丈夫的頸窩,忽閃著一雙大眼睛,風情萬千地說:‘不嘛!我們一個星期統共才約會一次,錯過了今天又要等到下個星期三了。你不知道,這一個星期對我來說,有多麽漫長,多麽焦心。我是數著一分一秒在過日子。我不在乎名分,不奢求結果,我隻要你這個人、你這顆心。我的青春、我的生命、我一天中的二十四小時、一年中的三百六十天,它們全部都是屬於你的。我長得美豔漂亮吧?我性感可人吧?隻要我往東京最繁華的涉穀交叉路口一站,就可以贏得百分百的回頭率。恐怕路人為了多看我一眼,道路都會堵塞,要出動警察維持秩序。我不是嫁不出去的滯銷貨,我是超人氣暢銷產品。這你應該是最明白的。我這樣一個被所有男人垂涎不已的年輕女人為你做出了多大犧牲啊!可是,你一個星期裏隻有一個晚上是屬於我的,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恭子說到這裏,又哭了起來。這次,她的哭聲比剛才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的頭和身體像鴕鳥一樣深深拱在我丈夫懷裏。他那一身筆挺的西裝被壓縮得走了形狀。”


    “我丈夫把手放在她背上輕輕拍打著,像哄一個嬰兒在睡覺。他幽幽說道:‘我是男人。我有我的事業和追求。我不可能像你一樣,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每時每刻去思念一個女人,我還要不要工作了?如果我是一個乞丐。一個殘疾人,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一個事業無成的庸人,你還會像這樣來愛我嗎?所以,你要理解我。對於女人來說,愛情是她們的整個天空,可是,對於我們男人來說,愛情隻是天空的一角。上帝就是這麽製造男人和女人的,他就是要讓這個世界充滿男女的差異。充滿痛苦和矛盾,這樣,我們才能忘記死亡的威脅。如果你連這一點都不明白的話,你就不配愛一個男人。”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丈夫這一套有關愛情的宏論。我承認他說得雖然強詞奪理,但並非沒有一點道理。我們在一起時。是羞於談到‘愛’這個字的。在我們的關係裏,我永遠是主宰,我說一不二,我決定一切,我像母親一樣關懷和照顧他。我們之間的對話不多,我從沒想過要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因為。我害怕看到一個真實透明的他,我知道,我在他的心裏幾乎占不到什麽位置,我怕麵對這一殘酷的現實,所以,我隻是在他心的外圍徘徊。恭子的大膽告白。也說出了我的心裏話。我的激情,我的愛情一點不比恭子少,但是,我沒有說出來。因為,我沒有自信。”


    “我陷入沉思的當口。恭子和丈夫的談話在繼續著。我聽見恭子在說:‘你每次都是這麽說,我也沒有足夠的理由能反駁你。但是,總覺得男女應該是平等的,付出的同時,希望能夠得到。還有,愛情是排他的,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你卻不是這樣的。’恭子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度,一些人抬頭朝這裏看過來。”


    “我丈夫撫摸著她光滑漆黑的長發說:‘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恭子的聲音更高了,幾乎在大叫:‘我沒有說你老婆。你愛你老婆,和她睡覺是天經地義的,我不嫉妒,也不阻止,我是說,你還有其他女人。’”


    “聽到這裏,我的心也吊到了半空中,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極想知道下文。”


    “‘你輕點,嫌自己聲音不大是不是?你瞎猜什麽呀,除了你,我哪兒有其他人呀。’丈夫一味抵賴著。”


    “恭子一把揪住丈夫的鼻子,還是剛才高八度的聲音:‘你還不老實,以為我和你老婆一樣,是個睜眼瞎嗎?我早看出來啦,你和桃子、紀香、遙、小雪、亞美她們都有一腿。’”


    “丈夫哈哈大笑起來。我看得出來,他是想用笑聲掩飾他的驚慌和不安,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他搖搖頭甩掉恭子捏住他鼻子的手後說:‘我的天,你的想象力不錯啊!好像隻要是個女人,我就會往前衝。難道我荷爾蒙那麽旺盛,我不需要選擇嗎?難道女人都喜歡我,我那麽有女人緣嗎?說完後,他又嗬嗬笑了起來。這次的笑,是得意的笑。因為,他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吸引力。”


    “恭子用拳頭砸了一下我丈夫的胸口,嬌滴滴地說:‘你別臭美啦!誰不知道你是萬人迷啊,迷死人不償命。對她們的事,我睜隻眼閉隻眼好了,我也想通了,我又不是你老婆,去吃哪門子醋啊。我隻要你保證每個星期三好好待我,心裏隻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們倆個就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打情罵俏,字字入耳,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我氣得渾身哆嗦,血壓升高。我怕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隻好拚命喝水。日本的咖啡館和我們台灣不一樣,一進店,就上一杯冰水,有的地方,服務員還會把一大桶浸有檸檬(祛暑)和木炭(除臭)的冰水放到桌子上,任客人隨意飲用。我不敢叫服務員來給我上咖啡,怕我的聲音露出馬腳,我隻好拚命往肚子裏灌這種免費的冰水。丈夫不止恭子一個情人,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這世界上,隻要見過他,就沒有一個女人不為他發狂的,除非她是同/性/戀者。”


    “在我思想開小差的時候,恭子已經拉起我丈夫,朝收銀台走去。他們手挽著手,儼然一對情人,不,一對夫妻。結完賬後他們離開了咖啡館。我隨後也出了店門,和他們保持著五米遠的距離,鬼鬼祟祟緊跟其後。他們走了一小段路後,在前麵向右拐了一個彎,進入了一條幽深安靜,看不見一個行人的小巷。”


    “這裏是聞名全日本的‘情人旅館一條街’。小巷兩旁建有許多love-hotel(情人旅館),旅館名字大多使用英語,聽上去曖/昧而時尚。建築物的外觀很西化,有的是西班牙風格,低坡屋頂,紅陶筒瓦,拱形窗,弧形牆,白色手工抹灰牆,牆體經過拉毛處理,充滿了浪漫、奔放、自由的情懷;有的是英倫鄉村風格,磚砌外牆,圓頂角樓,多重人字形坡屋頂,紅磚白牆黑瓦,具有鄉土氣質,寧靜安閑。在建築物的上下左右四個邊角及大門上,掛著五色斑斕的霓虹彩燈,燈光的亮度故意搞得很暗淡,在無邊的黑夜裏,散發著說不出的猥瑣、淫/蕩氣息。”


    “丈夫和恭子肩並肩、手挽手走在前麵,他們熟門熟路走進了一家“情人旅館”。我哪能讓恭子遂了心願,我把帽子再按低點,從包裏拿出了一副專業拳擊手所用的真皮大手套戴好,然後緊跑幾步追上了那對狗男女。”


    “我用手敲敲恭子的肩頭,她本能地回轉身來。我沒容她反應過來,照準恭子的鼻梁就是一記勾拳,然後,劈頭蓋臉,我的拳頭像傾盆大雨一樣落滿了她的全身。恭子像一隻麵粉口袋一樣到了下去,我依舊不放過她,我騎在她身上,手腳並用,連打帶踢。把她打得稀裏嘩啦,鮮血直流,連救命都喊不出聲。我這輩子沒有這麽凶殘過,這是我第一次使用暴力,維護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權益。”


    “我知道,打人是犯法的。但是,麵對一個侵犯了我權益和尊嚴的入侵者,我打她,是正當防衛,是替她那沒盡到職責的母親教訓她,是替綱紀紊亂的日本社會教育他們的子孫後代。我不出手的話,我會永遠看不起自己,我會後悔窩心一輩子。”


    “我丈夫是一個怕事的膽小鬼,他尤其怕見血。我之所以敢當著他的麵這麽幹,是吃準他這一點的。如果剛才當著公司很多人的麵發飆,他會感到沒麵子,馬上會和我掰,但是,現在,隻有恭子一個人,就不打緊。打到後來,我丈夫認出我來了。他自然沒有上來拉架,更不敢去幫恭子,他站在傍邊看了一會,乘我不注意偷偷溜走了。這就是被我愛得死去活來的丈夫,這就是眾多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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