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美從昏厥裏蘇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被橫抱在冷臉漢子懷裏。


    他正睜大著一雙焦急的、布滿血絲的眼睛,聲嘶力竭叫喊著自己的名字。


    雅美的身體一半斜靠在床上,一半被他抱得緊緊的,她能聽見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她睜了一下眼睛後,馬上閉上了。因為他的目光太熱辣了,像盛夏正午的驕陽,烤得她一陣心慌。


    雅美向來我行我素,敢愛敢恨,不顧忌周圍人的看法和目光。她和前夫常常在大街上、學校裏、公園內、電影院裏、商場內、公交車上傍若無人地擁抱和親吻。


    她甚至還和第二任丈夫一起報名參加過接吻比賽,當著幾百幾千名觀眾的麵,比賽哪對夫妻的接吻時間最長,據說,他們拿到了亞軍。本來可以奪冠的,隻是因為雅美打了一個噴嚏,就和冠軍失之交臂。


    冠軍的接吻時間是15個小時,雅美他們稍微短一點,是13個小時。在這十三個小時裏,不能吃喝拉撒,周圍擠滿了看客,還有照相機和攝影機在不停晃動,真夠難為他們的了。


    經曆過大場麵的雅美,今天卻出乎意料地害羞起來,像個嬌嬌滴滴的小淑女。


    她緊閉著眼睛,把身體軟軟地、毫無空隙地依偎在冷臉漢子懷裏,她舍不得離開這個地方。他的胸懷是這麽寬大、結實、壯碩,給她牢靠的安全感和充沛的力量感。


    他的手臂正巧擱在她脖子後麵,一塊塊肌肉高高鼓起,像充了氣的枕頭,讓她覺得很舒服。


    如果她是一隻小船,這就是她長期以來夢寐以求的港灣,她願意在這裏躲避風浪,在這裏停歇駐紮。


    雅美父親在一旁注視著女兒的一舉一動,他知道女兒早就醒來了,她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轉動著。但是,她故意不睜開眼睛,賴在冷臉漢子身上。看來,這次她又動真情了。


    不過。和前兩次不一樣的是,這次她不再居高臨下地施舍自己的感情,而是“低到塵埃裏”,求取對方的愛情。她變了,變得女性化了。


    雅美父親很高興看到女兒的這一變化,他在心裏祝福她和冷臉漢子能夠永結同心。


    雅美父親輕輕拉了一下老季的衣袖,老季是個機靈人,馬上讀懂了老板的意思。他把盛放蘿卜鹹泡飯的碗蓋打開,用勺子在裏麵攪動了一陣,然後。對冷臉漢子說道:“二弟,我們還有點事兒要和大錢三弟商量一下,麻煩你喂小姐吃下飯。”


    冷臉漢子聽懂了老季的話,一張臉紅得像喝醉了酒一般。


    所有人,包括貼身伺候的中年女傭都跟著雅美父親悄悄退了出去。房門被輕輕帶上,房間裏隻留下了雅美和冷臉漢子兩個人。


    雅美不得已睜開了眼睛,她弱弱地抬眼看著冷臉漢子。


    她發現冷臉漢子比她更窘、更害羞、更手足無措,他的心跳聲像漲潮的大海波濤,發出排山倒海的怒吼。


    他們雙雙回避著對方的目光,壓抑著狂亂的心跳,都不知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


    尷尬的空氣橫亙在兩人之間。時鍾的走動聲清晰可聞。


    終於,冷臉漢子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他結結巴巴地說:“吃,吃點嗎?”


    雅美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很好玩,想到那天他對自己的態度。不由產生了要小小地報複他一下的念頭。


    “不吃。”雅美斜眼看了一下冷臉漢子,偏過臉去,語氣冷淡。


    “這,這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冷臉漢子還是不敢正視雅美,抱著她的手臂劇烈顫抖。


    “你親自做的。我就要吃嗎?”雅美的語調嬌嗲起來。


    “是你父親讓我做的。”冷臉漢子詞不達意。


    “我父親讓你做,你才做的,那就是說,你是被強迫的,而不是出於自願為我做的,對不?”雅美繼續逗他。


    “不,不是的,我願意。不過,我不知道是你……”


    “是我父親叫你來的?”雅美好奇地探聽事情原由。


    “是。”


    “你不知道是我家?”


    “不知道。”


    “咳,我父母又幹涉我的事情了。對不起。”


    “你父親多好,他愛你,沒有他,我……”


    “那你不嫌棄我?”


    “這話怎麽說?”冷臉漢子吃驚地張大嘴望著雅美。


    “那,我問你,你那天,我吻了你以後,你為什麽要跑,還要去衝頭,去洗嘴?你是不是嫌我髒?嫌我有口臭?”


    “我,怎麽會呢?我高興死了。”


    “高興死了,那你還跑?你知道嗎,你差點把我給氣死了。”


    “我,第一次有人吻我,我不知道怎麽辦好,我腦子一片空白。”


    “那你後來為什麽不來找我?”


    “你不也沒來我們店嗎?你瞧瞧我的頭發,都是因為你……”


    “喲,真的,你的頭發都掉光啦。是想我想的?”


    冷臉漢子不好意思地、堅決地點了一下頭。


    雅美突然高興地嗬嗬大笑起來。她猛然掙脫了冷臉漢子的擁抱,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她用手摩挲著冷臉漢子光禿禿、寸草不生的腦袋瓜子,然後,突然從後麵抱住他,放聲大哭起來。


    雅美的眼淚像開了河一樣,一串又一串掉落在冷臉漢子的頸窩裏。


    冷臉漢子反轉身來,從前麵抱住雅美,然後伏在她身上也高聲痛哭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緊緊摟抱在一起,他們哭得稀裏嘩啦,聲嘶力竭,眼裏淌在一起,混在一處,分不清哪是哪個的。


    等他們哭夠後,雅美突然覺得肚子餓了,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饑餓感了。


    “我餓了,想吃東西了。快把你做的蘿卜鹹泡飯端給我吧。”


    “已經冷了,不能吃了,會吃壞肚子的。我拿去廚房熱一下。”


    “不,不許離開我。”雅美滿麵嬌羞,抱住冷臉漢子不放,“我要吃。不礙事的。”


    冷臉漢子看雅美很堅決,摸了一下飯碗,還有點溫熱,就依言把鹹泡飯端了過來。


    雅美把頭伏在冷臉漢子懷裏,不看飯碗。


    冷臉漢子不知她究竟什麽意思,左手環抱著雅美,右手舉著飯碗,不敢隨便動彈,怕湯汁會潑灑出來。


    “我要罰你。你喂我。”雅美看把冷臉漢子折騰得差不多了,這才把頭從他胸口挪開。把一張紅殷殷的小嘴張開來,對準了冷臉漢子。


    冷臉漢子大小是個老板,又是世界烹飪界有頭有臉的知名人士,在雅美麵前服服帖帖地像個小男孩,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雅美看他這樣。知道他確實喜歡自己,對他的怨恨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吃完飯後,兩個人又膩在一起,嘀嘀咕咕說個不停。他們仿佛幾百年前就是朋友,是戀人,是夫妻,隻是因為種種原因。各自走了一段岔路,現在又匯聚到了一起,彼此之間立刻就衝過時空阻隔,恢複了原有的熟悉感。


    雅美父親走過來,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好幾次壁角。他高興地嘴都笑歪了。


    雅美母親打來電話詢問,雅美父親把這邊事情的發展一五一十告訴了她。雖然,雅美母親有不同看法,但是,她習慣了對丈夫言聽計從。又聽說女兒已經活蹦亂跳恢複了常態,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雅美母親一高興,就把正道公子托付給她的事情給想起來了,對於自己的失約很內疚,讓丈夫明天無論如何要去一趟“零調料”餐館總店,找到正道公子老板,帶他去見米苔姑娘。


    雅美父親和母親都是宜興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一對青梅竹馬夫妻。他們家就住在米苔祖父家旁邊。米苔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和祖父、祖母生活在一起的,所以他們對米苔非常熟悉。


    米苔祖父是當地的名老中醫,附近大人、孩子一有病,不去醫院,都在晚上上米苔家找她祖父。祖父是個慈祥的好好先生,他免費為鄰居看病,從來不收他們的錢,誰家經濟條件不好的話,還倒貼錢為他們抓藥、熬藥。


    米苔祖母是小學數學老師,很多家庭祖孫三代都是她的學生,在當地很受尊重,威望很高。宜興是個縣級市,離無錫很近,近年很多人移居無錫生活。這就是不少人在“零調料”餐館看到米苔照片後,說認識她的原因所在。


    話說雅美父親既是米苔爺爺的街坊,又是他的病人,還是米苔奶奶的學生,而“零調料”餐館老板正道公子又是未來女婿冷臉漢子的恩人,所以,他對妻子交代的這件事很上勁,不敢有一點怠慢。


    放下電話後,他就開始擔心,怕明天不打招呼就直接帶正道公子上門,也許會遇不上米苔姑娘,撲個空,白走一趟。心想,為求萬無一失,還是今天先打個電活,讓米苔姑娘在家等著比較穩妥。於是,他拿起電話,撥通了米苔家。


    事情也挺巧,米苔姑娘正好在家,而且剛巧站在電話機旁,聽見鈴響,就拿起了聽筒。


    一聽是老街坊打來的,自然感覺特別親近,兩人在電話裏親親熱熱聊了半天。最後,雅美父親提到了正道公子,不知怎麽搞的,米苔姑娘的聲音突然就變暗啞了,情緒也低落不少。


    雅美父親不知道她和正道公子究竟是什麽關係,也不清楚正道公子是個什麽來曆,單憑自己的感覺,他覺察出米苔姑娘似乎不太願意見到正道公子,看來,想見麵隻是男方的一廂情願。


    於是,一股怒氣在雅美父親心中油然而生,他暗暗責怪妻子:老娘們,就愛摻乎些莫名其妙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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