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離開的時候,麵色依然十分平靜。隻不過他出了鳳藻宮之後,整張臉就變得陰沉了下來,仿佛是外頭這呼嘯的寒風一般,讓人膽寒。


    薛啟德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不知道皇上為何忽然惱了。方才在鳳藻宮的時候,明明還和皇後娘娘有說有笑的。即使後來皇後提起要出宮休養,皇上也是應允的,此刻才翻臉了,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他在心底歎了口氣,卻不好說出來,隻有默默地跟在身後。


    沈語蓉並不理會皇上心中究竟想的是什麽,她立刻讓人收拾東西,急匆匆的模樣,似乎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明心她們幾個也不再勸了,難怪之前沈語蓉會把後宮的事物交給旁人,原來她根本就沒準備繼續留下來。


    皇後娘娘離宮的消息剛傳出來,她的車架就已經準備好了。太後來送別的時候,拉著她的手,眼眶都紅了。


    “沒想到我們沈家的女人,都是苦命的。生孩子還得躲到宮外去,你這先斬後奏的本事兒,可比哀家當年還厲害!”太後抬起手來,輕輕地摸了摸沈語蓉的麵頰,臉上的神色透著十分的不舍。


    沈語蓉的鼻子一酸,她走得匆忙,連沈王妃都沒有進宮見上一麵。她這樣離宮,估摸著沈王妃就能猜出來,她過得並不好。


    “母後,你慣會安慰人。當初你離宮,是和先皇商量好的。我這先斬後奏有什麽厲害的,指不定皇上心裏頭怎麽想呢。若是被有心人挑撥離間了,那我可更加倒黴了!”沈語蓉擺了擺手,知道那是太後在安慰她。


    太後替她理了理衣襟,沈語蓉抬頭掃了一眼,皇上並沒有露麵。但她還是在宮殿的拐角處看見他了,男人衝著她擺了擺手,似乎在跟她告別,眼睛一直緊盯著這邊看。


    沈語蓉也抬起手來,衝著那邊揮了揮。她被以桃攙扶著上了馬車,車軲轆的聲音,沉悶地響起,她靠在後麵的軟墊上,腦海裏的思緒早就飛到了天邊,鼻子酸澀異常。


    馬車很快就駛出了皇宮,因為皇後娘娘出行,即使她要求輕裝上陣,這隨隊護送的侍衛依然數不勝數。好容易才從擁擠的街道中走過,明心和沈語蓉坐在一輛車上,方便照顧她。


    沈語蓉明顯是心情不太好,明心怕她鬱結於心,便說些逗趣的故事給她聽。沈語蓉臉上陰沉的麵色稍微緩和了些。


    馬車逐漸走到京郊的地方,這裏已經沒有京都的街道繁華了,人員往來也很少。


    沈語蓉正倚在軟墊上,聽著明心講新出的話本故事,閉目養神的模樣,顯然十分愜意。


    “嗖――”的一聲,仿佛是利刃劃破長空,馬車震動了一下。


    沈語蓉猛地睜開了眼眸,外頭也出現了驚呼聲。


    “保護皇後娘娘,有刺客!”侍衛長立刻拔出寶劍,揚高了聲音喊道。


    侍衛們紛紛拔出佩劍,圍著馬車嚴陣以待。隨車的幾個小宮女,都已經嚇得瑟瑟發抖,偶爾可以聽見她們的哭喊聲。


    “娘娘。”明心握住了沈語蓉的手,輕聲喚了一句,整個人都僵住了,把她護在身後。


    外頭的廝殺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嘈雜。血腥氣逐漸在馬車上蔓延,偶爾還有幾滴鮮血濺在車窗上,好在窗戶都是封死的,並不會流進馬車裏麵。


    沈語蓉的心跳聲“咚咚”的,仿佛要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一般。她一手拉著明心的手,另一隻手從頭上拔下一根尖細的金簪,準備誰敢衝進來,就先戳瞎那人的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此刻的情況並不容樂觀,刺客的人數不算少,雖說侍衛們堅持抵抗,但是麵對那些不要命的刺客,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快,殺了這些刺客!”又有一批人加入進來,顯然這一回是救兵來了。


    廝殺聲漸漸停止了,馬車附近也不再震蕩了。沈語蓉的手心裏沁出了一層冷汗,她和明語對視了一眼,彼此的臉上都有十足驚駭的神色。


    “皇後娘娘,刺客已經處理完畢了。恰好巡邏的京都外城侍衛路過,否則還得要一段時間!”侍衛長站在馬車旁,輕聲地向沈語蓉匯報情況。


    沈語蓉輕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不少,她將發簪扔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小腹上。還好沒有驚到腹中的胎兒,她也沒什麽感覺。


    “京都外城的侍衛也是由京兆尹負責的吧?”沈語蓉輕聲問了一句。


    外頭的侍衛長明顯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後娘娘會問起這個問題。


    “回娘娘的話,是!隻不過這裏離京都中心比較遠,這事兒估摸著京兆尹大人還不知曉!”侍衛長立刻回複道,心裏暗自嘀咕著,難不成皇後娘娘要去為難京兆尹?


    “讓太醫和以桔上車來!”沈語蓉並沒有追問下去,轉換到了別的話題上,但是秀氣的眉頭卻是緊緊蹙起。


    誰那麽大的膽子,敢來刺殺皇後娘娘的車駕?


    太醫診過脈,好在沒什麽大礙。以桔不敢再去後麵的馬車坐了,就這麽陪著沈語蓉,不停地說話,顯然是被方才的場景給嚇到了。


    總算到了行宮裏,明心帶著宮人們開始收拾東西,以桃則陪在沈語蓉的身邊說話。


    沈語蓉畢竟是雙身子的人,而且之前又受到了驚嚇,所以十分疲累,等到床鋪好了之後,便歪倒在上麵睡著了。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隻感到有人握著她的手。周圍靜悄悄的,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手上的溫度驟然離去了,讓她還有些不習慣。


    沒過片刻,就有一杯茶盞被遞到唇邊。她被人摟著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喂著她喝下一盞茶。


    沈語蓉這才真正地清醒過來,她一抬頭就看見身穿黑色龍袍的男人坐在她身後,此刻自己正倚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她明顯是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是皇上來了,室內沒有一個伺候的人,顯然都被他攆走了。


    “醒了,可還要喝水?”齊敬晨輕柔地開了口,像是怕把她嚇到一般。


    沈語蓉剛睡醒,明顯腦子有些遲鈍。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確認眼前的這人是否真的一般。


    “皇上怎麽來了,我莫不是在做夢?”她輕聲嘀咕了一句,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是也足夠齊敬晨聽見了。


    “你想嚇死我,我正在龍乾宮裏批閱奏折,就聽京兆尹來請罪。說是你在快要到京郊的地方,遇上了刺客。雖然後來遇到了巡邏的侍衛隊,但是就怕你被嚇到。去我那裏請罪,說是沒有管好京都守衛!”齊敬晨聽她提起這個,終於把心頭的火氣給發了出來。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身體明顯抖了兩下。顯然他十分害怕失去懷裏的人,說話的時候,語氣急促,就連稱呼都變了。


    “我也不知道會遇上刺客,若不是巡邏的侍衛即使趕到,興許皇上就見不到我了!”沈語蓉輕聲說了兩句,隻是她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別胡說八道,再讓我聽見你亂說,一定立刻就帶著你回宮!”齊敬晨不由得白了她一眼,顯然對於她口無遮攔感到十分反感。


    男人的話音剛落,手已經下意識地覆上了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的小腹,裏麵藏了一條鮮活的小生命。


    “語蓉,為什麽要離宮?”沉默了片刻,他才輕聲問出了口。


    沈語蓉愣了一下,轉而輕輕笑了笑,低聲道:“我不是已經跟皇上說過了嘛,宮外的環境好,隻是沒想到會遇上刺客。表哥可要把這些膽大包天的刺客都給抓住,否則日後我定是睡得極其不安穩!”


    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齊敬晨的手依然放在她的小腹上,來回地摩挲著。那輕柔的動作,似乎在摸著一件易碎品一般,輕輕的摩擦,讓沈語蓉微微眯起眼眸,似乎要再次睡過去一般。


    其實他們二人心底都明白,沈語蓉沒有說實話。齊敬晨雖然猜出沈語蓉離宮的理由,絕對不是宮外的環境更好,但是卻沒有挑明。


    “皇上,外頭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薛啟德一直守在外頭,眼看著屋子裏沒什麽動靜,外頭的天色已晚,冬天原本就路滑不好走,若是此刻再不走真的走不成了。


    他是硬著頭皮說了一句,昏昏欲睡的沈語蓉被吵醒了。她伸了個懶腰,慢慢地挺了挺腰,想要坐直身體讓男人離開。


    哪知齊敬晨抬起手按住她的肩膀,根本不讓她輕易離開。


    “今兒晚上就住在這裏了,明兒一早走!”齊敬晨不容置疑的聲音傳來,薛啟德險些摔倒在地上。


    皇上當時收到了消息,就匆匆騎馬過來了。連件披風都沒來得及穿,晚上不走的話,等明兒早上,估計得天沒亮就上馬。烏漆墨黑的,簡直比皇後娘娘來的路上還要危險,若是遇到了刺客,估摸著沒那麽好運能遇到巡邏的侍衛了。


    “表哥,明兒一早太不安全了,也就這幾個時辰!”沈語蓉顯然不同意他的話,一把抓住他的手,輕聲地勸道,明顯是想讓他改變主意。


    齊敬晨卻異常堅持地搖了搖頭,低聲道:“就這麽幾個時辰,我也得守著。反正回去也批不了奏折,我得確定你平安無事,才能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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