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集十六年前,錯恨!


    深夜寂靜,眾人匯聚在一起,這一切恩怨的始末再多年後得到傾訴。十六年前:


    江南大水,房屋一夕之間傾塌,良田萬畝被淹沒。莊家顆粒無收,滿眼都是水,一片汪洋肆虐的黃泥水,帶著財物呼嘯而過。雨接連不斷的下著,到處都是一片泥濘,這雨一下的就是十餘天。放晴的大地滿目蒼涼,隨眼可見渾濁的水了漂浮著死屍。早已經看不出半點魚米之鄉的樣子,大批大批的難民為了活命大批大批的湧向外地。


    十日賣一兒,五日賣一婦。


    來日剩一身,茫茫即長路。


    當年逃荒的人,為了活命賣掉妻子、兒女走上了不知終點的逃荒路。曲折的路上不隻有豺狼虎豹,更有各地的貪官汙吏甚於野獸,野獸夜間出沒,那些貪官汙吏白晝進村,搜刮民脂民膏,想方設法找機會欺詐人民,就如同吃人一樣。那些貧民早已餓得骨瘦如柴,麵黃肌瘦,都不值得豺狼虎豹充饑,可那些貪官汙吏卻不放過他們,毫不留情的搜刮。是以越發一貧如洗,逃荒路上餓殍遍野。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渾身瘦的隻剩下皮刮骨,艱難的挪動著步子,每一步都十分吃力,一步,兩步,五步。他再也沒有能邁出第六步,如釋重負的倒在路邊,眼裏閃過一縷絕望,緩緩閉上了雙眼,嘴角跟著牽動了一下,大概他是想要苦笑一下,可惜他沒有能力辦到,就這樣倒下了。


    “子陽,你怎麽,快起來啊!”


    “大哥哥!你快醒醒啊,娘說了不能睡!”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渾身髒兮兮的搖著倒下的男人,小眼睛裏充滿了害怕,還有肚子裏傳來的咕咕聲。跌坐在小姑娘身邊的一個少婦,臉上由於多日沒有清洗根本看不清楚樣貌,身上的白色錦衣也沾滿了泥土,半點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她就是阮殘雪,劍老的妻子,身邊小女孩的母親。


    原本家底倒也殷實,足可以算的上是一個小康人家,可就在這一場天災之後,她家的房屋被大水衝毀,若不是剛剛離世的長工子陽相救,她們母女隻怕早已隨著房子沉入另一個世界了,可是即便活了下來,卻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倉促,她根本沒有拿上一絲半點的銀兩。身上的手勢當的當掉了,被搶的被搶,那一丁點的碎銀子早就在他們逃荒的一個月內發掉了,之後的半個月幾乎都是靠子陽大捉來的一些野味跟野菜充饑的,沒成想子陽積勞成疾病倒了,路上都是逃荒的人,根本沒一個大夫,子陽拖著病體活了八天終於還是倒下了。


    阮殘雪動了動雙腿,跪好,拉著年幼的孟真兒給長工子陽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二人合力將子陽的屍體抬到一個幹涸的水溝丟下,又搜集了一些衰草蓋上,不是他們不想好好的給恩人挖一個坑,實在是他們餓了幾日根本沒有力氣,手上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工具,如果她們在這上麵耗費太多力氣,那麽她們就少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於是阮殘雪帶著年幼的女兒擦了擦眼淚繼續蹣跚前行。


    緩慢前行,餓了就吃草根,渴了就喝渾濁的髒水。一日挨過一日。


    牆上的牆垛,在星光下像在咬夜空的星星,村裏的燈光照到秋天的水邊,隻見長橋就象浮在水麵上,大風刮得大浪滔天,橋滑得連下足的地方都沒有,隻要跌倒,就會掉下去,在這種情況下,結伴過橋的難民,互相攙扶,相互幫助。母女倆堅強的活了下來,也終於來到了葉城。


    當年,劍老就在葉城外的葉驪山上學習武術,數年沒有歸家。阮殘雪帶著女兒歇在古廟裏,指望著明日一早前去葉驪山找劍老。可誰知道這一放鬆,夜間阮殘雪跟女兒孟真兒都病倒了,二人燒的暈乎乎的。阮殘雪手隔著衣服拽著自己個的傳家寶,看了一眼同樣發著高燒的孩子,勉強支撐著身子想要去給孩子找大夫,可惜她跟本邁不動道,沒走幾步就直指摔倒在地,但為了孩子她隻能強撐著往外走,往外爬。(.)就這樣連走帶爬來到了大街上。


    這個時候,一個衣著光鮮的七八歲的男孩大步走了過來,無意間看見了阮殘雪手中的傳家寶,不由分說就吩咐身後的兩個狗腿子搶走了阮殘雪最後一件值錢的東西。阮殘雪自然不會任由他們奪走,死死的撲過去抱住小男孩的腿,苦苦哀求:“求你還給我吧,還給我吧。我女兒還等著這個玉佩當了錢治病呢!”


    華衣錦服的男孩腿腳狠狠的踹開已經沒有力氣的阮殘雪,嫌惡的吐了一口吐沫。“這塊玉是我家的,你要再不知好歹,我就告你偷竊。”


    阮殘雪匍匍爬向小男孩,一邊哭一邊伸手抓住小男孩的衣擺,苦苦哀求:“小少爺求求你行行好,是我們家的列代相傳的傳家寶,怎麽能說是你家的?”小男孩小小年紀心腸卻是狠,一隻腳重重的踩在阮殘雪的一隻手上,狠狠的蹭了蹭道:“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快滾開。”


    很顯然這個小男孩是不會將東西還給她的,阮殘雪咬著咬任由小男孩的腳將自己的五指踩到出血,也不肯放鬆絲毫,因為她很清楚女兒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在這塊玉佩上,她哽咽的流著淚,死死地拽著小男孩的衣服“求你了,少爺,求你看著給點,我女兒真的等著錢救命,求你行行好求”


    小男孩望了一眼身後的兩個狗腿子,兩個狗腿子立即走過來強行架開阮殘雪,阮殘雪不要命的掙紮,口口聲聲哀求。


    “要錢是吧,給你!”小男孩對著阮殘雪拋過去一個錢袋。阮殘雪這才停止掙紮哀求,眼巴巴的爬向錢袋,顫顫巍巍的打開,愣怔的摸出一個銅板,癡癡呆呆道:“一個銅板,一個”愣怔了兩分鍾,阮殘雪意識過來,猛地回頭哪裏還有小男孩的身影,一枚銅板從她手中滑落,阮殘雪歇斯底裏的哀嚎大哭,引來了很多圍觀者。


    劍老那時聽說了家鄉遭了大水,於是就告別師父下山,正巧走到這條街上聽到阮殘雪的陣陣淒厲的哀嚎哭泣,衝過來一看正是他的妻子,這才抱著阮殘雪離開。本來就已經病的不輕,又被惡少打傷,再加上最後的打擊,阮殘雪沒有熬過那個冬天就死了。


    大廳內靜悄悄的,一盞燈,暗淡的燈光,照的每一個人都是一臉悲戚,隻有墨玉流光的表情依然冷淡如斯,看著劍老眼裏依然篆刻著濃濃的仇恨。


    一直低著頭的劍老突然抬起頭,雙眼鎖定墨玉流光,憤恨的指著墨玉流光腰間的血玉道:“你腰上佩戴的血玉就是我家的傳家寶玲瓏血玉,當年直接害死我妻子的就是你,就是你!”


    墨玉流光聽完這話,神色閃過一股詫異,十分震驚劍老的血淚指控。他閉上眼睛舒了一口氣道:“之後呢?”劍老對於墨玉流光的平靜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他沒有發怒,強忍著怒火繼續回憶。


    十年前,真兒十六歲,劍老同真兒到處尋找仇家,已經找了十年都沒有一絲線索。就在那一日百花節的時候,真兒在逛廟會的時候看到了佩戴玉佩的墨玉流光,然後想也沒有想的躍上窗戶,假意失足墜落,年輕的墨玉流光救下了孟真兒,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墨玉流光對孟真兒一見鍾情。


    之後,孟真兒肯定了墨玉流光就是當年那個男孩,曾試圖為母親報仇,一開始她根本找不到機會,後來有機會了她卻下不了手。這讓劍老很惱火,劍老於是決定親自動手,孟真兒也是那時候起才發覺她不可能讓他死,於是就有了代替墨玉流光而死的一幕。


    劍老當時被孟真兒的突然出現很氣惱,直接一氣走了,等劍老氣消,意識到他出手的力道並不是真兒可以承受的,慌亂之下趕到了事發的地方不見女兒,心裏忐忑的劍老瘋狂的衝到他跟女兒私下見麵的房間,發現了一封書信,信上說墨玉流光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惡毒的少爺,而且她也愛上了墨玉流光,自知不孝,但又不願意他死,所以在信中孟真兒表明了自己願意以死化解這段恩怨,希望他的父親放棄再找墨玉流光的麻煩,同時也表示她不怨恨父親劍老,隻希望劍老好好的活著,她下輩子在償還養育之恩。


    之後,他不相信女兒真的會死,再次潛進墨玉流光的住處,看到了冰棺內已經斷氣的女兒,一時間忍不住悲痛,就在這時被墨玉流光發現,二人一站,兩敗俱傷。


    眾人皆是唏噓不已,姚思思也是聽得心裏糾結得很,又是一個狗血的劇情,果然交雜哪裏還說得清是誰的錯。一直不說話的墨玉流光眼角淌下兩滴冰冷的淚,他內心的震撼真的很大,他一時不知道他跟孟真兒之間並非一塵不染的癡愛,這一切都夾雜了太多的心機,他很難過,胸口很痛,為什麽他認為了五年之久的真愛,竟然,竟然隻是一個錯位的開始。


    “嗬嗬”


    “流光你怎麽了,你別這樣笑好不好,小時候的事情你不必這麽自責。”


    冷冷的推開姚思思,墨玉流光仰頭大笑,笑聲讓人心顫,令人毛骨悚然。笑了幾聲之後,才失望地看著姚思思苦澀的一字一頓道:“孟真兒,好你個孟真兒,你竟然那般逐定,我真是錯信了你哈哈”


    姚思思拉了拉墨玉流光,安慰道:“別這樣,流光不怪你,你那時還小!”墨玉流光雙眼溢滿了失落,深深的刺痛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含淚的一雙眼盯著姚思思,悲傷莫名的閉上眼睛,似乎費了畢生的力氣,輕移開頭,一隻手冷漠的拿開姚思思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毫無生氣的道:“思思,你竟然也相信我會試搶奪人家傳家寶的惡人,哈哈哈,真可笑!”


    “噗~~”


    一口血噴在地上,鮮紅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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