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錦霞漫迷,我淺淺倚坐在紫藤秋千上,子衿立在身側,抱琴輕輕地替我蕩著,我微眯著眼,感受著霞輝氤氳的迷離舒然,徐徐婉風中,青絲曼舞,猶醉人心。無意看到身側的子衿素手微搖團扇,清秀的麵容謹然有禮,一雙清泉般得眸子平靜從容,恍然間隻覺得淡定若風似水。不同於抱琴的溫良,司棋的跳脫,侍書的敦然,入畫的單純,隻覺得她看周圍一切都了然於心,卻若溫然的磐石,端重而不輕浮,隻教人不禁想去依靠。


    眼神迷離中,我懶懶地看著遠處的晚霞成景,嘴邊似有而無餓喃喃道:“子衿,我若未記錯,你該是二十二了吧。”子衿聽了頓了一下,便嘴邊噙著笑道:“主子記得沒錯,奴婢正是二十二了。”我笑著轉頭看向她,然後輕輕按住她執扇的手道:“二十二,也是個如花良辰的年紀呢。”子衿難得臉上微微透著紅暈,然後笑著道:“主子的年紀才正是臨花照水最美得時候。”我搖頭淺笑著,然後淡淡道:“二十二,若是在宮外,如今也是相夫教子,一家和睦美滿,做個溫良賢妻的時候,可在這宮中……”我偏頭看向她,拉住她的手道:“你卻要日日勞心的替我籌謀,為我擋住這宮牆之中無處不透的暗箭毒計。”“主子。”子衿微微蹙眉喚道我,我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然後拉住她的手淺笑道:“雖是隻比抱琴她們大了不過四五歲,可你那井然處事,淡定從容的性子,便要端重許多,總叫我不自由地放心依靠你,在這如履薄冰的宮中之路,闌珊而行,沒了你,我倒真是要失了方向。”


    子衿動容,眼中猶帶雨淚,溫然淺笑道:“奴婢是修了幾世的福氣,才能夠伺候主子,李朝恩平日裏雖總是逗笑般,但一句話卻不假,主子是難得的一個好性子,寬待下人,平易近人,從不如宮中其他主子般低看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說句不敬的話,就算是班主子,雖然平日待人也是極為親和,太後道班主子若樊姬,因此班主子一向守禮,對宮中的下人也是按著規矩對待的,可主子卻是真真正正的把我們當做一般人來看,從不是異於他人,低於他人的。”說完她緩緩道:“這宮中,向來是曆練人的地方,奴婢從十四歲便入宮伺候,從一個不知世事的使喚宮女到如今得幸擔得一宮掌事姑姑,隻是看得多了,自然學的也多,人情冷暖,看人眼神,度人臉色,如何的拜高踩低,落井下石之事不是未經曆過。”我緩緩替她說道:“因此,最初的那份單純天真便被這宮中太多的東西磨平,才讓你不過二十二,便能如此老成持重,別人看來你掌事一宮,可個中得失苦澀,卻隻有自己知道。”自己有些許苦澀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笑著安慰她道:“無論子衿怎麽蛻變,可你對我對抱琴,對這遠條館上下,愛護用心去守護的心卻是最真不過的。”說著我握住她的手道:“你那份純真護人的心從未變過。”子衿感動哽咽道:“主子。”我笑著看著她,然後又對抱琴道:“誠如我心中所想,我若沒有你,沒有抱琴,沒有司棋她們,斷然是不能在這宮中立足的,我能走到如今,皆是有你們的輔助,你們於我是有恩的。”子衿與抱琴一聽,連忙跪地道:“主子言重了,奴婢們不敢當。”我輕扶起她們,然後道:“你們無需推卻,謝謝你們從前的幫扶,隻願我們今後也能如此互相攙扶,度過這宮中的每一日每一年,可好?”她們愣愣地與我對視,眼中閃著淚光道:“這也是奴婢們心中最願。”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道:“好了,怎麽說著說著倒哭了,快拭了去,好好的兩個美人倒是哭的沒了樣子。”說完我笑了,子衿與抱琴也不好意思的低首輕笑。


    閑喧著,不一會兒便見李朝恩急急地趕了過來,到了身前打了個千兒,我看他滿臉急色,便緩緩道:“事情可是有了眉目?”李朝恩俯身道:“回主子,奴才經過私底下一番調查,已經查出了培植這花的人。”我挑眉道:“是誰?”李朝恩卻看了眼身側的子衿,然後一臉愧疚自責的跪地道:“奴才有罪,請主子降罪。”我詫異的看著他道:“你何罪之有?莫不是沒查出來?那也無礙,慢慢來,隻不動聲色就好。”李朝恩卻自責不已道:“不是這樣的主子,是奴才沒能早點從蛛絲馬跡中看出危機來,才叫主子受人暗害,差點危及生命。”我眼波一轉,看向李朝恩道:“你先起來,把話說清楚再定奪。”李朝恩恭敬道:“是。”然後起身看向我道:“主子,奴才發現此事與花房的一名內侍有關聯。”我一挑眉道:“那也無甚驚奇,畢竟這花房在花花草草上動點手腳,也不是不可能。”李朝恩頓了一下道:“可這內侍前日裏卻是與北苑馬少使的心腹紫雲頻頻來往。”我突然心下明了,然後抬眼道:“我記得你前兒還向我稟報了此事,可是?”李朝恩垂首道:“回主子,正是,所以是奴才失職,才叫主子陷入危機……”我抬手製止了他道:“你也無須自責,你向我稟報,我不也未曾放於心中?說起來,是我疏忽了,如今我也無什麽大礙,如今既是知道了源頭,那此事便好解決了。”李朝恩滿是憤慨道:“這狗奴才竟敢夥同紫雲暗害,就該剝了他一層皮,叫其他宮人長個記性,看主子好性子,便沒了忌憚。”我笑著道:“說起來,打狗還得看主人,我們既是要打狗,那便得要請了主人一起來看戲才是。”李朝恩與子衿對視一笑道:“主子英明。”我笑著道:“晚上陛下去哪一宮?”子衿在身側道:“陛下今晚要去馬婕妤處。”我一聽笑道:“好,那今晚便把這奴才悄悄地帶來,我倒要好好聽聽他們的計策。”李朝恩欣喜道:“是,奴才必會好好辦來。”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凝視著桌案上的掐絲獸性香爐,然後喃喃道:“好戲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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