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轎輦停到敬法殿前,我便轉頭對子衿道:“你與抱琴還有李朝恩陪本宮進去便好,其餘人就留在這吧。”子衿便微微躬身道:“是。”說完轉首道:“你們就候在這裏吧。”身後的宮人忙躬身道:“是。”


    子衿回頭看向我,我點了點頭,然後扶著子衿的手昂首走了進去。到了門口,隻見有侍衛監守,看到我走近,便連忙上前跪地道:“給婕妤娘娘請安。”我微微一笑,然後微抬手道:“都起來吧。”他們連忙起身道:“謝娘娘。”


    我微微點了點頭,便搭著子衿的手進去,剛走進去不遠,便覺得一股陰濕的潮氣撲麵而來,連帶著一股股發黴的血腥惡臭,瞬時覺得胃裏翻滾,我立刻扶著子衿的手手捂在胸口,強壓住那股惡心。子衿連忙在一旁擔憂道:“主子?這裏確實汙穢了些,還是讓抱琴扶您回去,奴婢與李朝恩進去便好。”我擺了擺手道:“無妨,還是本宮自己去吧。”說完我便往進走,子衿連忙上來扶住我,抱琴和李朝恩也忙跟了上來。


    進了最裏麵,看到了一抹光亮,正欲提步往進走,突然聽到一聲慘烈的嘶吼劃破長空,好像受到一種極刑一般,一股森冷的氣息盤旋在上空,隻覺得?人,我扶住子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後深呼氣一番,方邁步進去。


    走進小屋裏麵,頓時覺得恍若進入了人間地獄一般,形形類類的刑具掛滿了整個房間,中間一個巨大的炭盆,裏麵的紅炭“嘶嘶”地燃燒,時而爆出“劈啪”地火星,而那些刑具上麵皆是鏽跡斑斑,卻氤氳著腥紅地血光,中間的一根粗壯的木樁上正用鐵鏈綁著魏寧,魏寧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臉上和身上布滿了猙獰的血痕,昨日還滿是森冷的殺意,如今卻是奄奄一息,眼神渙散,臉色森白的被吊在那裏。


    這時旁邊手執鐵鞭,滿臉狠意的一個中年姑姑轉首突然看到我,頓了一下,便連忙將鐵鞭扔在一個盛滿水的盆裏跑了過來,滿臉堆著笑道:“奴婢給婕妤娘娘請安,婕妤娘娘長樂無極。”我強自鎮定的笑道:“姑姑起來吧。”她連忙笑著道:“謝娘娘。”然後利落地起身看向我道:“娘娘可是來審查此案的?”我笑著瞥了眼混沌的魏寧,然後又看向那姑姑笑著道:“本宮自進宮來便聽聞容漾姑姑是個辦事極為利落的人,凡是經你審問盤查的人,沒一個不字字吐出實情的,本宮自是相信姑姑的能力,又何必來摻這一手呢?”


    容漾姑姑一聽,果然笑意更深,然後道:“娘娘謬讚了,奴婢隻是蒙宮中各位主子不棄,實在沒什麽大的能耐。”我笑著看向榮漾姑姑道:“能耐大不大,皆看怎麽做,若是合了主子們的心意,那便是有能耐的,反來,若是沒盡夠主子心意,就算做得再好,也不會格外出彩了去,尤其是在這永巷內,對麽姑姑?”容漾姑姑臉色一頓,思索了半晌,然後笑著道:“奴婢實在是愚鈍,參不透娘娘的話,還望娘娘不嫌棄,指點一二。”


    我笑著道:“姑姑本是聰明人,既然這般說,本宮若是不說道一二倒是不近情了。”容漾姑姑笑得眼紋微皺,然後道:“這裏太過汙穢,隻怕晦了娘娘您的眼,還請娘娘移駕去個幹淨地兒。”我笑著微微頷首,便扶著子衿的手由著容漾姑姑帶了路去。


    待到了另一個屋裏,雖是布置樸素了些,但也是一應俱全,比之方才也幹淨整落了許多。容漾連忙取了跟絹子來,撣了撣一張看起來還齊整的座位,然後笑道:“到底是簡陋了些,還望娘娘恕罪。”我笑著道:“無妨。”然後由子衿扶了我坐過去,容漾忙倒了杯茶來,然後笑道:“一點薄茶,娘娘別嫌棄。”我笑著看了她,然後道:“姑姑不必太拘謹,坐下說話便是。”容漾推脫了一番,最後因著子衿勸服著給請到了座位上,然後笑著道:“謝娘娘。”


    我笑著道:“不知對魏寧的審問可還順暢?”容漾姑姑一聽,便一臉自信的笑著道:“娘娘且放心,這魏寧雖然看著嘴硬,但是依奴婢多年審查經驗來看,這嘴也快掰開了,娘娘不必擔心,隻管坐等便是。”我笑著看向容漾姑姑道:“本宮相信姑姑,隻是姑姑卻有沒有想過……”


    容漾姑姑連忙謹慎地看著我,我繼續道:“姑姑這該查的東西是查出來了,可是還有那些個本不該由你查的呢?”容漾姑姑微微蹙眉思索了一會子,然後道:“恕奴婢愚鈍。”我笑著道:“有時候幫主子除掉了那些個咬壞錦緞的老鼠並不是症結之所在,到時就算你辦好了主子吩咐的事,也隻是分內罷了,可若是你能一舉找出那藏滿老鼠的鼠洞,幫主子拆了那鼠洞,那姑姑便是要立了大功了。”


    我看著容漾微微凝眉思索著,便同子衿使了個眼色,子衿了然的點頭,然後笑著道:“容漾姑姑。”榮漾姑姑忙笑道:“子衿姑娘。”子衿笑著道:“我家主子其實一直有心結難舒,不知姑姑可能替我家主子排憂解難?”


    容漾姑姑看了我一眼,然後忙道:“娘娘既是看得起奴婢,奴婢自是榮幸不已。”我笑著道:“姑姑可知從前本宮從禦花園石階上摔下,還有淋池遇險一事?”容漾思索了一會兒便道:“奴婢記得,此事乃是梁五官,哦不,梁庶人所為,如今梁庶人不是已幽禁了北苑麽?”說完她抬眼偷瞄著我。


    我笑著道:“有時候表麵的答案卻不一定就是正解,姑姑是聰明人,莫要隻看那淺薄的一層。”容漾姑姑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娘娘的意思是……此事還有內情?”我笑著看她道:“有無內情,皆看姑姑做的了,本宮也想等姑姑給我一個更好地答案了,不知姑姑,可否能幫得本宮?”


    榮漾姑姑一聽連忙笑著道:“娘娘看得起奴婢,奴婢自是會竭盡全力,必不讓娘娘失望了去。”我笑著道:“好,本宮便在遠條館等著姑姑的好消息了!”容漾姑姑笑著道:“奴婢必不負娘娘意,不論是誰,就算是跟鴨子嘴一般硬,奴婢隻要叫那幾十道刑罰一一用上去,不教他死,卻會是生不如死,到時候刑具不過半,什麽能吐的不能吐的都得一股腦咕嚕出來。”


    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道:“好了,姑姑如今忙著查問,本宮便也不多擾,這會子也該回宮了。”容漾姑姑忙道:“娘娘玉體,在這汙穢之地也不易久留,奴婢便恭送娘娘了。”說著便離座跪地,我笑著命子衿扶起了她,然後道:“走吧。”子衿忙上前扶著我走了出去,李朝恩與抱琴也忙跟了上來。


    待走出了敬法殿,我便抬首看著刺目的陽光,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徐徐吐出,子衿在一旁道:“容漾姑姑是出了名的厲害人物,此番必會如主子所想,將以前的事抖落出來,到時候舊賬新事一塊兒算來,掖庭殿的馬庶人隻怕是再難逃脫。”


    我凝視了著碧空,然後收回視線看向子衿冷笑道:“逃脫?自她次次至本宮於死地時,就不要再指望能逃脫出去,此番事一出,別說是漪瀾殿的保不住她,就算是保得住,按漪瀾殿的行事手段,也斷斷會棄卒保車,如今她隻不過是漪瀾殿眼中不值一哂的棄子,再無甚用,更何況,漪瀾殿原就想借本宮之手除掉她,本宮本不想如了漪瀾殿的願,可她卻是漪瀾殿手中的那把匕首,隨時都會落在本宮身上,本宮決計不能再留她下去。”


    子衿微微頷首道:“以奴婢所查,近日掖庭殿的守衛確實鬆了些,而有這能耐的隻有協理六宮的昭儀娘娘,看來鄭昭儀是攛掇起馬庶人對您的恨意,教她這般做出偏執的事來。”


    我笑著道:“若是馬庶人除掉了本宮,漪瀾殿便少了個眼中釘,若是本宮除去了馬庶人,那便少了個知道她秘密的棄子,不論如何,她都是贏家,何樂而不為呢?她倒是坐山觀虎鬥,擺了個隔岸觀火的樣子,虧得馬氏姐妹對她如此忠心,卻也不過是混的如斯下場,可見她心腸狠毒,終究她才是我們真正的對手,對於漪瀾殿要萬分小心才是。”子衿她們忙道:“是,奴婢們回注意。”我點了點頭,然後道:“好了,回去吧,本宮也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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