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我正坐在那繡荷包,子衿在一旁笑道:“主子難得閑。”


    我笑著道:“如今也隻有忙裏偷閑了。”


    看著窗外春光明媚,心情也好了許多。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外麵宣道:“陛下駕到!”


    我欣然的將手中的東西藏進袖中,然後起身扶了子衿起來前去接駕,看到門外翩然的身影,我盈盈下拜道:“臣妾參見陛下,願陛下長樂無極。”


    原以為自己還未下拜便會被皇上扶起來,然而今日皇上進來卻並未阻止,隻是從我身邊擦身而過,坐在了上座。我心中詫異,小心地看上去,卻見皇上盛怒至極,向來許是遇到不開心的事,因此我笑著對子衿道:“去換安神香來。”


    “侍書,奉六安瓜片。”我又轉身看向侍書。


    子衿和侍書都領命準備下去,剛邁步卻聽皇上沉聲道:“都給朕下去!誰都不許進來。”


    我神情微滯,子衿和侍書都擔心的看向我,而我心中卻也沒來由地一驚,但麵上還是道:“都下去吧。”


    待殿中的人都緩緩退了下去,我轉身走到皇上身邊坐下,然後溫聲問道:“陛下這是怎麽呢?”


    誰知皇上忽然緩緩側首看向我,麵色陰沉,一雙眼眸如深潭般直直凝視著我,語中沒有一絲溫度道:“朕為何這般,難道你不知道麽?皇後?”


    我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陰冷的神情,隻覺得腦中也麻木了一般。


    “陛下這是怎麽呢?飛燕怎會知道?陛下不要嚇飛燕。”我抑製住內心的驚懼,看向他。


    “趙宜主……趙飛燕,嗬!”皇上冷哧一聲,然後自嘲的笑道:“你可是將朕當做三歲孩童玩弄於鼓掌?”說完他冷凝沒有一絲溫度的逼視著我。


    我唇瓣微顫,嘴中一翕一合不知道該怎麽說,過了許久我方顫聲道:“陛下,你說什麽呢?飛燕聽不懂。飛燕不明白,你是在生我的氣麽?”


    隻見他忽然笑起來,那笑聲如烏壓壓的雲雨一般,沉壓在人的心中。隻覺得寒冷與森然,過了許久他直直地逼視我道:“進宮前的趙宜主原有一個意中人可是?曾經比鄰而居可是?如今朕這樣說,皇後可聽明白了?”


    我身子猛地一震,好似一個晴天霹靂一般,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腦中一懵,滿是空白,為什麽會有人知道,這是誰告訴皇上的,是誰?是誰?


    “你是不是也同王凝華一樣,久久不曾忘懷那個人?與朕在一起的時候。[]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你是不是也覺得和朕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都是煎熬?”皇上盛怒的看向我逼問,眼中充斥的是熊熊燃燒的怒火。


    我從未見他與自己這般發過火,第一次,我感到害怕極了。身子不由地往後縮,手止不住地顫抖。


    隻見他冷睨著我。然後苦澀一笑,挑眉看向我冷聲道:“飛燕,你很怕朕嗎?是不是隻有在那個人麵前,你就不會這般恐懼了?原來朕一直都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多可笑啊!一朝天子,執掌乾坤,身邊所信任的人原來心中都裝著另一個人。而朕,就像一個孩童一樣被你們欺騙,你們對得起朕嗎?”他朝著我怒吼著,抬手拂袖將案上的一切都掀到地上,一時間“哐啷”一聲,耳中充斥的都是杯碗碎裂的聲音。我驚呼一聲,整個人呆在那裏。


    下一刻,殿門被打開,秦道和子衿都站在門口震驚的看著這一幕,既不敢進來又不敢離開。


    “都給朕滾!滾!”皇上一個茶盞砸過去。嚇得子衿她們都呆在那裏,還是秦道擔憂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連忙關了殿門。


    四周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看著陰沉在那的皇上,我壓住內心的害怕,上前顫顫巍巍地拉住他的衣袖道:“陛下,飛燕沒有,飛燕真的沒有,飛燕在公主府見到你之前,便已經與他斬斷情絲,我們什麽都沒有了,在飛燕心中,一直隻有你啊,陛下!”


    皇上緩緩轉過頭,抬手輕輕撫過我的發髻,然後溫聲看向我道:“朕可以相信你麽?”


    一滴淚從我眼中滑落,我語中哽咽道:“陛下難道忘了嗎?臣妾說過,臣妾自那一個雪夜見到你的那一刻,臣妾就已經難以忘懷了,陛下不信臣妾嗎?”


    皇上眼中一亮,一絲欣然滑過,他直直地看向我,而我毫不退卻的迎著他的目光,過了許久,他忽然將我攬入懷中道:“朕信你,朕信你,對不起,是朕的錯,是朕太害怕失去你,原諒朕好嗎飛燕?”


    我心下一鬆,眼中的淚簌簌滑落,心中激動不已。終究他是信我的,終究他是信我的。


    “飛燕,朕信你,告訴我,那人是誰?”突如其來的一句,我身子猛地一震,神情一滯,我不敢說,也不能說,我很清楚我說出來會有什麽結果,我不能說,決不能說。


    感覺到我的沉默,那個溫暖的懷抱離我漸行漸遠,他的神情再次是受傷,是陰沉,語中不再溫然,而是自嘲般冷笑道:“終究,你是要護著他的,對嗎?終究朕比不過他,對嗎?是朕妄想,竟然相信你說的,是朕癡心妄想了,對嗎?”說完他忽然仰頭笑起來,笑到最後隻讓人覺得冰冷如進冰窖。


    他猛地甩袖一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漠然道:“既然皇後一心要護他周全,朕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他找出來,千刀萬剮……”


    聽著他森冷可怖的聲音,我已經覺得身子冰冷沒有一絲溫度,隻能癡癡地坐在那,抑製住身子的顫抖。


    “是朕妄信了你!”他隻冷漠地留下了一句話,轉身拂袖而去,看著他凜然的背影,我突然有一刻覺得,他此生不會再踏入我昭陽宮半步,終究,我也成了棄婦對嗎?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孽。而地上浸滿茶漬的那枚荷包,上麵雲紋祥龍隻讓人心中倏然一痛。


    身上的溫度一絲一絲地流逝,心死了,人就死了吧。恍然間,看到子衿她們嚇得急匆匆跑進來,扶著我哭道:“主子這是怎麽呢,主子,主子。”


    “宣溫太醫,宣溫太醫。”我遇著不停地喃喃,子衿她們好不容易聽清,忙下去宣去了,而我故意闔了眼倒在侍書懷裏,耳邊聽到侍書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而我此刻隻有一個念想,抱住溫玉,一定要抱住溫玉,這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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