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浪淘金8


    從地下室出來,到二樓上,在最大的包間中,圍著一個碩大的烏木茶盤坐下。


    這間會所地盤兒不算小,四方的街麵圍攏中間的豆腐塊兒,整塊兒都是會所的,但二樓的去不多,裝飾雖然帶中式風格,可並非尖頂,不是坡屋麵,又有裝飾性的小飛簷。也就是說,那些平房的屋頂都是給二樓營造氛圍的綠化,奇石假山、怪藤幽蘭、浮萍睡蓮……而二層樓的麵積則很有限,包間不過五個,這間最大。專門負責這個包間的是個二十七八美貌端莊的成熟少婦,挑眉知眼兒通宵人情的摸樣,見到顧茲冀很是親熱。不是獻媚的那種親熱,不膩人,也不風騷,卻好似自己親人聚頭,顯得那麽融洽。


    一眼,這個精明的小婦人隻用了一眼就將褚國棟給認了出來,身在玉蘭市又是交際花的行當,不可能不將黑白兩道的英雄譜背熟,關鍵人物更是要熟悉相貌。這個在古代甚至是十年前都是很困難的,但在電腦網絡時代就簡單多了。政府網頁上領導照片必然是有的,電視新聞也可以用視頻采集卡備份到硬盤上。一句話,隻要有心什麽事兒都是能做好的。她是有心人,非常的有心,不僅認出了褚國棟還在同時認定其餘人中沒有一位是市委書記手下的,她察言觀色的基本功相當的紮實,就那麽一瞟之下就確定這些人居然愣是沒有一個看市委書記眼色的,那可是這座省會城市的一把手嘢!


    她不用繼續觀察都能立即斷定這一波客人絕對個頂個的夠分量。


    她由衷的想觀察下去,並希望著其中某一位或者幾位能對她留下一個印象,能給她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最好再給她一個展示手下小妹妹們的機會……可顧茲冀這一回一點兒機會沒留給她,毫不客氣的將她押解了出去,並反鎖了大門,然後屁顛兒屁顛兒的奔回來,取出自己珍藏的頂級紫砂茶具,並一個羊脂白玉的茶葉罐兒,象牙鑲嵌銀線花飾的舀子。無論是茶具還是茶或者是水,那都是相當地道的,但這隻是對世俗界而言的,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眼裏沒這些,顧羽如也一樣絕不會眼裏裝得下凡品。


    “直截了當的,”呂清廣催促道,“該打電話就快著一點兒。”


    褚國棟沒想到會有人這麽不客氣的直接指派他,正欣賞顧茲冀茶藝表演的褚國棟就是一愣,緊接著皺眉,同時也覺得挺新鮮的,自從他在淩嶙市站穩腳跟以後,再也沒有這樣對他吆五喝六的了,一個人都沒有一次都沒有。在縣鄉兩級工作的時候這樣不講究的時不時還能遇上一兩個,到了市級以後就再也沒有了。


    呂清廣對於褚國棟傻呆呆的望著自己不立刻行動同樣是不快的,覺得這官僚那是相當的官僚,加上對重生者的偏見,就更加的不喜了,冷哼道:“哼,磨磨唧唧的。”


    褚國棟對這等神神叨叨的草民同樣是不喜的,但打電話卻是王曉鬱的事兒,不可以不辦的。如果沒呂清廣刺那麽兩句,早一點兒晚一點兒並不打緊,正經是匆匆忙忙的反倒顯得不夠穩重。可是現在不是擺穩重範兒的時機,話都直眉瞪眼說道這個份兒上了,要是再不打電話那就不合適了。褚國棟相當別扭的拿出手機開始搜索號碼,被逼著做事兒的感覺相當的不好,雖然這事情是自己該做的也是自己剛才答應過要做好的也一樣。


    電話先打給圈子裏比較邊緣的一位小公子,這人是褚國棟夫人的表弟,前一陣打電話希望褚國棟關注一下,他剛攥進手裏一家雙甲級的國字頭建築單位,看玉蘭市這邊兒有點兒啥活兒沒有。因為騰飛光伏科技集團將玉蘭市的荒山買下來開采提煉矽結晶,玉蘭市的財政相當的充沛,褚國棟上任伊始就將城市規劃打翻重來,在加快建設速度要求的同時,對衛星城——也就是玉蘭市下轄的縣城城關——一並並入大玉蘭市政規劃,快速通道要連接整個大玉蘭,還要上高架快鐵。活兒,那是多得很的,這是褚國棟手裏的籌碼,可以交易也可以優惠自己人。第一個打這個電話,就是借著說業務的便利,隨便兒刺探一下圈子裏的情況。因為褚國棟自己掌握的情況是風平浪靜而王曉鬱則說得血了呼啦,其中的差距大到了難以按道裏計,褚國棟心裏也沒底兒,不知道究竟是如何一回事。電話裏聊得很順暢,那邊兒得了工程自然歡心,嘻嘻哈哈的說了些有的沒的,當褚國棟旁敲側擊的詢問群裏內外的情況是,那邊兒心情大好的說了一大通內部八卦,聽起來一片歌舞升平鬥雞走狗吃喝嫖賭賣官麋爵的太平盛世狀態。


    褚國棟聊了差不多四十分鍾才掛上電話,手機都打得燙燙的了。


    王曉鬱眉頭皺緊,眼睛死死的盯在自己腳尖兒上。


    褚國棟問:“要不要再打給別人問問?看核心圈子裏是否會有什麽不一樣的消息。”


    王曉鬱緩緩的搖搖頭,小聲卻又果決的說:“沒有必要了。你直接打電話到我家裏問一問,直接找我。”


    “好,就按你說的。”褚國棟沉聲答應著手中已經撥出了王家的座機號。嘟嘟的響了三聲之後,有人接起了電話。褚國棟自報了山門,然後問:“請問王曉鬱在嗎?”電話的另一頭,一開始喂了一聲的女音略頓了一下,然後說:“請您稍候一下。”等了一分多鍾,一個威嚴的男聲從電話中傳來:“褚書記嗎?你好,我是老王。”


    王曉鬱就坐在褚國棟身邊兒,那中氣十足的男聲他能清清楚楚的聽到,那是他老爸的聲音。在遇襲之後王曉鬱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家裏的安危,此時聽到父親如常的聲音心底大定,勇氣和親情的召喚同時沸騰起來,一伸手抓過褚國棟的手機來,激動的問道:“爸,你還好吧?”


    電話那一邊兒被閃了一下猛的,可是自己兒子的聲音做老爸的還能認得出來,愣了片刻後,立刻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輕聲說:“事情沒那麽可怕,你攪在其中是一個誤會,那邊兒並不知道你會出現在那裏,向我解釋過了,並保證替你治傷,保證不留下後遺症。你現在怎麽樣了?傷勢如何?”


    王曉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家裏的安慰是這幾天他最為擔憂的,隻要老爺子沒事兒,再大的事兒那也是能夠解決得了的,這個認識是公子哥們的通例,即便是出竅期的王曉鬱也是未能免俗的。“我很好,傷已經好了,您不用擔心。”王曉鬱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回答道,“我會盡快回來一趟的,有什麽見麵再說吧。”


    電話那邊兒嗯了一聲掛斷了。


    “杯弓蛇影麽?”褚國棟收回手機,揣到手包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會不會是你太緊張了,戰爭是在敲門,但還在門外呢,我們還來得及將它拒之門外。”


    王曉鬱腦筋急轉,事情的確沒有自己預計的那麽糟糕,可是三個師傅的死亡也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身體驗到了的,自己也被附帶著受了重傷,要是沒有奇遇說不定也死掉了。事情來得突然,師傅又都死了,敵人是誰也不知道,一開始,王曉鬱很自然的往官場的上麵聯係,現在看來這個方向很顯然是不正確的,因為官場中沒有相應的反應。那麽,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呢?仇殺?奪寶?江湖恩怨?修真界的內鬥?王曉鬱此刻才往修真界的爭鬥方向去聯係,不得不說非常不符合一個出竅期修真者的思維模式,但對於一個一直就是不肯修真的紈絝英傑來說並不奇怪,他已經習慣了將官場情結放在第一位去考慮了。可現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反過來一想,攻擊者還指定是法術高手,那麽是修真者的可能性就極大了,雖然進入修真界的時間不算長,但王曉鬱聽說的修真界故事可不少,知道修真界是個血雨腥風隻等閑的危險圈子,在這裏,死人的事情是經常發生的。


    褚國棟將事情快速的在腦子裏串演了一遍,因為他見到的都很片麵,更多的都是由自由心證補齊的,於是毫無懸念的得到了一個自己想要的結論,從而再次拾回強大的自信心,對王曉鬱說:“內部的摩擦能避免隻好還是盡量避免,特別是在當前急劇變革的不穩定格局之下。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了,如果這個時候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我們的精英內鬥不斷的話,這絕對隻能是仇者快親者痛的。這話說起來似乎挺空洞挺虛的,好像是在說套話,咱們的幹部任何一個站到台上都能張嘴就來,一氣說個半天毫無問題。然而就這樣誰都能說一大套,誰都比別人更明白的道理,真到了具體利益麵前,沒有一個會退縮的,一切狠招損招都會用到自己人身上的。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我們的實際狀態。可即使這樣,即使我們自己身上傷痕累累背後插滿了小飛刀,即使傷口還在流血,即使在可以預計的下一步還會有來自自己人的傷害,我們也得忍住。至少在當前的危機中,在金價波動可能引發的世界戰爭陰雲消散之前,在國家安全得到保證之前,一定要忍住,付出再多的代價都不能再重蹈攘外必先安內的覆轍了。”


    呂清廣啞然的看向褚國棟,對這番宏論,呂清廣感覺到自己的紫府給予了其相當的認可度,其中似乎隱藏著比崇高更加強勁,充滿悲劇精神。那自虐式的活人豐碑的造型充滿感動中國的氣息,讓觀者心情激動,眼淚充盈。可紫府順著這個思路稍一推演,得出的結論卻是悖論,真要是按照這個樣子去做,亡國滅種的幾率隻會更大,大得多。怎麽會這樣呂清廣說不清楚,紫府的運轉規則並非是他製訂的,所有的運轉的模式都是從仙丹中誕生的,跟元嬰同時產生,隻是在一分為三時稍有偏重,現在偏重跟明顯了一些。這個紫府裏那些模式多一些,這是呂清廣的選擇,這裏多的另兩個紫府中就少一些,多少差異並不改變構成的本質,卻改變了結論的形成。


    “這話聽著似乎很在理,可一琢磨,越想越別扭。”呂清廣跟慈悲大妖王以更高的審美語境嘀咕道,“我初一聽特受感動特有感覺,可是一推演,整個一個狗屁不通。”


    蟲子臉在假麵下用傳音咯咯的笑,與呂清廣采取的高審美語境一樣,這聲音低層次的存在都是聽不到的。


    顧羽如溫和也傳音議論道:“他這是說別人呢,這套話用在別人身上是比較好用的。自己麽,即使占了便宜也是會大叫吃虧的。這人也不是個真能克己複禮的,那麽說不過是讓自己站到有利的地位。也可能他自己並沒意識到,他已經將虛偽變成一種習慣了,不自覺的就能帶出來。嗨嗨,就跟他的靈魂是虛假偽劣的一樣,當他自以為是真誠的說肺腑之言時難免就會說出虛偽的謊言來。看沒有,他的靈魂很明顯帶著魔法的烙印,不消說,這是魔法師幹的,那麽他說的話有幾分自己的,幾分是受控製的,有幾分是被潛移默化的,嘿,真不好分清呐!”


    王曉鬱並不知道幾位前輩給褚國棟的定性,他也沒有一下子就被褚國棟感染。王曉鬱的主觀性能力很強大,想當初龍組的長老們可是不少都想將其收歸門下,並紛紛出手嚐試,可沒誰能得償所願的,那個時候的王曉鬱還是孩子呢。如今雖然在萬般無奈之下走上了修真道路,但本心之堅定卻是更上了一層樓,想說服他可是相當的困難的。不過從小就跟龍組高手以及大小官宦打交道的王曉鬱更不可能是一根筋,他的城府深得很,對褚國棟的激昂言詞絲毫沒有表現出抵觸,臉色鄭重的作垂頭凝思狀態。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輕輕的叩門聲,顧茲冀趕緊起身去應門。


    門外,那位妖嬈的少婦麵帶討喜的笑容,陪著兩位公子,卻也並非生人,一個是莊有德另一個是莫衛東。


    呂清廣的靈識束早就瞄見這兩位了,斜回頭看了變臉的慈悲大妖王那麽一下子,對老甘建議的關注金價表示欽佩,這根線似乎是串著無數珍珠的,至於說是項鏈兒還是手鏈兒還是門簾兒,那倒是無所謂的了。


    眼皮子駁雜的少婦自然也是認識玉蘭市裏頂著天的兩位大紈絝的,今兒個也不知道是喜鵲在窗前做了窩還是怎的,貴人一撥兒又一撥兒的出現,這兩位一說要結識一下收黃金的大莊家,她就顛兒顛兒的在頭前引路,將他們帶過來了。她是知道的,這個會所裏不少會員近期都在玩兒黃金,但真正的大莊家卻隻有那麽一位。按說,才被顧茲冀轟出去不久,她是絕對不至於有膽子過來敲門的。雖然她心裏真的是盼望著進入到這個高朋滿座的大包間裏麵,巴望著多結識一兩位可以給自己當後台的大靠山,可是她心裏清楚自己是個啥。現在她正在敲門,聲音不大不小,節奏不急不緩。給她這樣底氣的是身後的兩位大紈絝,她相信無論屋裏的是誰,這兩位都是夠資格介入的。


    門開了,顧茲冀冰冷的臉孔出現在她麵前,突然,她的信心動搖了。


    顧茲冀滿不在乎的掃了莊有德和莫衛東一眼,冷淡的道:“現在不方便,任何事情都改個時間再談。”


    莊有德和莫衛東這段時間對家族的實力有了全新的認知,眼界也寬廣多了,對這個位麵裏的存在就看得淡了,對以前還有幾分尊重的東西也失去了敬畏之心,他們此刻上門那都是給了天大麵子的,敢於在這個時候接盤的那麽很有可能是外來戶,那麽客氣一點兒不為過,但眼前見到隻是一個金丹期的低級修真者,還那麽牛皮哄哄的,讓這兩位如何按捺得下來。可打架並非兩位的專長,於是各自退開兩步,露出庸仆廝養一般跟在後麵的莫荒小七。身為五劫散仙的莫荒小七雙眼一瞪,兩道如有實質一般的光柱就射向了堵在門口兒的顧茲冀。


    顧茲冀不過一個金丹期的小角色,在五劫散仙麵前連絲毫抗拒的意識都不該有的,等級的極大差異形成的威壓就足以形成碾壓一切的巨力了。


    然而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是有例外發生的可能性的,特別是涉及到衙內的時候。莊有德和莫衛東都是衙內,在他們身邊兒就經常有例外,對別人來說是必須的,但他們通常都是不一定,或者壓根兒不必如此的。隻是這一刻,例外的出現來得讓見慣了例外的他們都萬分驚詫,因為例外出現在了他們的對立麵兒身上。


    顧茲冀並沒有呆若木雞的伸著脖子等死,他身上一道金光流過,將威壓消解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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