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靖幽未想到太後這般直接的詢問自己,稍稍一愣後,視線看向書雲箋,目光中帶著示意。


    書雲箋對他輕點了一下頭,意思是讓他直接開口。


    看到她這動作,書靖幽再次站起,走到中央之處跪了下來。“啟稟太後,靖幽與蕙櫻公主大婚在即,但從靖幽與公主婚事定下之後,無論是帝都城中,還是皇宮內院,都流傳著對蕙櫻公主有損的言語。言語的內容,無外乎當初蕙櫻公主與無止禪師的事情。公主將要嫁入乾王府,靖幽不想公主因為這些流言再受到什麽委屈,所以想請太後出麵,以宮中的做法證明公主的清白,以杜絕流言。”


    太後並未立刻答應,隻平靜的看著書靖幽。她的眼神是一種極為淡然的眼神,恍若流水一般,但流水並非永遠的溫和寧然,總有那個時候,流水凝結成冰,透骨的寒冷。


    “哀家出麵自然是可以,但哀家想要知道,你請求哀家此事,是否真的是為了逢君?逢君是哀家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性情哀家很清楚,對於這種流言,她不會放在心上。那麽,你告訴哀家,你想要杜絕流言,到底是為了逢君,還是為了乾王府的名聲?”太後語氣不急不緩,猶如春日裏拂過的微風,異常的輕柔。然而她言語中的森冷卻如同刀鋒一般,在書靖幽身邊徘徊,似乎,隻要他有一字錯誤,這刀鋒便會直直刺來。


    書雲箋一聽這話,以為太後有意為難書靖幽,連忙出聲,“太後……”


    太後轉眸看她,眼神依舊溫柔慈愛,言語也是這般,“丫頭,你別插嘴,哀家是在問你哥哥話。你再求情,哀家可就什麽都不依你了。”


    書雲箋吐了下舌頭沒有再說話,她看得出來,太後心中應該有什麽別的打算。視線轉向書靖幽,她隻能抱歉的笑了笑,哥哥,雲兒這下幫不了你了。


    書靖幽倒是沒有什麽變化,依舊那般溫和鎮定,他拱手再向太後行了一禮,語調平靜的開口:“太後,靖幽知道公主不在意此事,但靖幽在意。”


    太後目光變冷,但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安靜的聽書靖幽接下來的言語。


    “想必太後也知曉,靖幽與蕙櫻公主之間並無兒女私情,我們這樁婚事完全是陰差陽錯。但靖幽既然決定娶公主,便要對公主的所有負責,那些流言若是不能在大婚之前止住,便會一直持續下去,成親之後便再無任何辦法杜絕這些流言,而這些流言會伴隨公主一生。如此之事,靖幽怎麽能不在意?”書靖幽歎了一口氣,俊雅的臉容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雖說和公主沒有兒女私情,但終究是從小認識的情分,以後公主更是靖幽的妻子,作為夫君,在意妻子的這些事應該很正常吧!”


    “當然,說靖幽此舉沒有顧忌到乾王府的名聲,那也太假了,但無論是為了乾王府還是公主,這樣的做法最好。能夠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書靖幽沒有任何隱瞞,極為坦然的將一切說出。


    太後聽到這些,隻是凝神盯著書靖幽,目光不似之前的冷漠。半響之後,她微微一笑,再對書靖幽開口時已是如長輩一般的慈愛溫和,“好孩子,你這樣做是對的。”


    她歎了一口氣,繼續道,“逢君自小在哀家身邊,哀家這些孫女,最親近的就是她。她小時候經曆了一些事後,便不再說話,性子也沉靜的異常,直到在天垣寺中,她才找回了一些快樂。”


    想到當初在天垣寺時的蕭逢君,太後的神情越發無奈。她年紀這麽大了,看人和看事情都比較的尖銳,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蕭逢君與無止之間的情愫?


    一個是皇帝的親生女兒,高高在上的公主。


    一個是天垣寺的僧侶,德高望重的禪師。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注定是錯的。而對於這個錯誤,她不忍心出手糾正。而就是因為這個不忍心,才會造成無止慘死,蕭逢君痛不欲生。


    “孩子。”太後看著書靖幽,目光中滿是無奈,此時的她不是一直閉目禮佛的一國太後,也不是剛才森冷漠然的後宮之主,此時的她隻是一個長輩,一個擔心子孫的長輩,“逢君是個好孩子,你既然娶了她,那就好好對她。哀家不求你和她能夠琴瑟和諧、夫妻恩愛,哀家隻想她能夠平安的活著。”


    “太後放心,靖幽會好好照顧公主。”書靖幽回答。


    “好,好孩子,別跪著了,起來吧!”說著,太後看向書雲箋,手輕輕的拍在她的手背,“丫頭,逢君嫁入乾王府後,你和阿芙多照顧她點,哀家著實放心不下她。”


    書雲箋嗬嗬的笑了起來,道:“太後,有雲兒、有哥哥、再有娘親,逢君姐姐在王府一定會很好,你不用擔心。”


    “嗯,哀家知道。”太後欣慰的一笑,目光再次轉向已經坐回剛才位置的書靖幽,“孩子,你想讓哀家何時做這件事?”


    書靖幽略微想了想,回答:“靖幽與公主大婚的日期還剩下十日,靖幽想早些解決這件事也好。”說完,書靖幽又想起一件事,連忙道:“世人皆知自十年前公主生了一場大病後,便不能再言語,但太後與靖幽都知曉,公主並非不能說話,隻是一直不說話。靖幽與公主商量過了,希望從太醫口中說出公主咽喉並無大礙的消息,然後讓公主名正言順的痊愈,此事也希望勞煩太後。太醫院那邊,靖幽和公主做不到十足的把握。”


    “這個哀家來安排,你們放心。”太後點了點頭,對於書靖幽剛才所說的一點甚為滿意,她也希望蕭逢君不要再裝啞,能夠開口說話,一個人什麽都不說,別人是無法理解的。


    “未免夜長夢多,再發生轉折,不如就今日吧!”此時,書雲箋突然開口來了一句。


    太後一聽,覺得也可以,點頭笑道:“那就今日吧!丫頭,你去內殿,在哀家梳妝台下方第三個抽屜中有一個紫色的錦盒,你將那錦盒拿來。”


    “拿錦盒?”書雲箋意味深長的一笑,“太後有話要對哥哥說便直接讓雲兒退下,尋著這麽一個理由支開雲兒,多麻煩啊!”熙寧殿的宮人就在門前,隻要太後一聲命令便可,沒有必要讓她去拿什麽錦盒,再說,她對這熙寧殿也不熟悉,太後不可能突然吩咐她做事,定然是有所緣由。


    書雲箋這般直接的言語擱了旁人,定然要惹起太後的不悅,但對她,太後隻是含笑的瞪了她一眼,慈愛的笑道:“知道就好,快去將錦盒拿來。”


    “是,太後。”


    走進內殿,裏麵的擺設完全不像是一國太後的居所,簡單的有些過分,在梳妝台的一邊牆壁上,掛著她送給太後的壽禮,那幅寫著遊子吟的畫卷。


    如此的位置,太後怕是每日每日都會看著這畫,思念著她的那些孩子。


    忍不住歎息了的一聲,她的視線轉向梳妝台,按照太後所言,打開了第三個抽屜,果然看到了太後所言的紫色錦盒。那錦盒大概有尋常男子手掌大小,顏色略暗,是極為深的紫色。


    拿起錦盒,書雲箋稍稍停歇了一下,給了太後和書靖幽足夠的時間。等她出去之時,太後顯然已經說了她要說的話。


    “丫頭,將錦盒拿給你兄長。”太後見她出來,直接開口。


    書雲箋‘哦’了一聲,走到書靖幽麵前,將錦盒遞給了他。


    “這是逢君母親的遺物,她死後,一直由哀家保管,現在哀家將此物給你,由你還給逢君。”太後的語氣似乎有些感慨。


    書靖幽愣了愣,低眸看了一眼錦盒。“靖幽知道了。”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哀家要去見皇後,與皇後一起前往漪蘭殿看望逢君。”


    太後這話的意思書雲箋和書靖幽都明白,兩人立刻向太後行了告退之禮,從熙寧殿中離開。


    出了鳳儀宮,書雲箋抬頭看著書靖幽,笑容散漫之中帶著一點邪氣:“哥哥,你要不要現在去漪蘭殿?一會逢君姐姐一定會覺得委屈,你趁著這個時候去安慰安慰她,也好奪得美人芳心啊!”


    這話中的打趣,書靖幽怎麽可能不知?他無奈的看了書雲箋一樣,笑道:“這般刻意的做法,未免顯得矯情,到時候再被蕙櫻公主看了出來,哥哥可就要丟人了。”


    書雲箋搖頭,語氣變得認真了些,“哥哥,就算刻意也好,關心終究是關心。逢君姐姐幼時喪母,不久前又失去了對她來說極為重要的人,現在的她,需要關懷。”


    書靖幽的目光沉了沉,視線慢慢的轉向漪蘭殿所在的方向。半響之後,他低聲道:“哥哥現在就去漪蘭殿,等到事情發生時,有哥哥陪在公主身邊,她也不至於覺得孤單害怕。”


    “嗯,哥哥去吧!”書雲箋點頭。


    “那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小心些。”書靖幽看著書雲箋,語氣依舊關懷備至。


    書雲箋繞到書靖幽身後推了他一把,笑著道:“雲兒不是小孩子,哥哥就放心吧!”


    “你這模樣,哥哥一輩子都怕是放心不下。”書靖幽感慨了一句。


    他離開之後,書雲箋便回了王府,沒有在外麵耽擱什麽。午後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宮中有消息傳來。


    昭敬太後聽聞有關蕙櫻公主的流言後心中不悅,為了避免流言不斷,影響蕙櫻公主與靖世子大婚,她讓宮中老人檢驗蕙櫻公主清白,已經證實公主是清白之身。為此,昭敬太後傳下懿旨,宮中再有人敢有一句汙穢之言,割舌處置,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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