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書雲箋手中的東西落了下來,摔到地上的同時發出聲音。在夜中,那聲音格外的刺耳,書雲箋甚至覺得,那聲音仿佛帶著刀刃,不經意的挑破了人的皮膚,露出了裏麵鮮血淋漓的真相。


    這個真相,是她從沒有想到的真相,也是她從沒有發現的真相。


    可是無論她想不想得到,無論她有沒有發現,真相永遠都是存在的,這是永不改變的定律以及事實。


    剛才驗血的結果她看得很清楚,書天欄的血型和容秋芙還有書靖幽是一樣的血型,他們都是a型血,而她是b型血,兩個a型血的人,隻能生出a型血和o型血的孩子,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


    當然,若是他們其中的一人,與另外一人生下她倒也有這種機率。隻是以容秋芙的性子,是不可能像書天怡那般,懷了旁人孩子,再假裝是書天欄的。


    再說書天欄,若他在外麵有了孩子,帶回來讓容秋芙替他養大,倒也有可能。可是容秋芙當年是十月懷胎後生下了孩子,這種情況應該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不是書天欄和容秋芙的孩子,是容秋芙生產之後被人替換的孩子。可她不是他們的孩子,又是誰的孩子?替換她的人是否是她的親生父母?替換她有什麽意圖?


    “好麻煩……”書雲箋抬手扶額,對於這樣的事情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覺得太過突然,讓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書雲箋雖然心中很亂,但卻沒有失了分寸,她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才將東西收起來。


    這之後,她去找北陵青,到北陵青房間前,看到楚茙等人皆都守在這兒。


    “見過郡主!”楚茙、楚茳幾人見到書雲箋,立刻恭敬的行禮。


    書雲箋很小的時候便被冊封為正一品紹敏郡主,從小被人稱郡主習慣了。可是從沒有哪次像這次這樣,讓她感覺郡主這個稱呼是如此的刺耳。她都不是書天欄和容秋芙的孩子,還算什麽郡主?


    沒有像往常那樣讓楚茙等人起來,書雲箋直接推開北陵青的門,走了進去。


    頓時,楚茙幾個人蒙了。


    “郡主這是怎麽了?眉眼之間帶著一股殺氣。”楚葻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


    “何止一股殺氣,簡直還帶著一股怨氣。”楚茙的言語也有些玩笑的意味,說完,他看向楚蓂,問道:“阿蓂,今日是你跟著郡主保護她的安危,可有什麽不對之處?”


    楚蓂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一兩個時辰前發生的那些事,“今日靖世子受傷時,郡主拿出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那些倒沒什麽,隻是替靖世子醫治時,郡主不知道怎麽的手中的東西掉到了地上,那時她的神情看起來也有些不對,但她什麽都沒有說。”


    “以郡主的性子,在靖世子受傷時,她應該不會這樣,大概真的出了什麽事。”楚茳點了一下頭,目光看向燈火通明的房間。


    “希望不是什麽大事,郡主這段時間太辛苦了。”楚蕘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她一直看著書雲箋為北陵青解毒時的努力以及拚命,她不想他們兩個之間再有什麽磨難。


    “但願吧!”楚藜也歎了一口氣。


    房間外麵一陣議論,房間之中卻平靜的詭異。


    北陵青坐在羅漢床上,背後靠著兩個雲白色攢金絲繡紫藤花軟枕,姿勢慵懶隨意,手中拈著一枚白玉棋子。而書雲箋,她坐在羅漢床的另一邊,左手撐著臉頰,右手手指不停的敲著羅漢床,但由於床上墊著與軟枕一樣的雲白色攢金絲繡紫藤花軟墊,所以她的動作並未發出聲音。


    兩人這般沉默了很久,北陵青突然柔聲問了一句,“敏敏,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書雲箋怔了怔,轉頭看向他,“為什麽這樣說?或許我隻是在為雲卿和哥哥的事情煩擾而已。”


    “敏敏,除了分開的那五年,我們幾乎一直都在一起,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北陵青低聲一笑,微微起身到紫檀木矮桌邊。右手支著下頜,他凝視著書雲箋的臉容,抬手撫上她的長發,“蘭隱的小女孩,她的事情你已經讓我幫忙,怎麽可能又為此煩擾?至於靖世子的事情,發生的時機和地點太為微妙,會有很多人出手幹涉此事,以你的性子,必然是等別人查到之後撿現成的,也沒有必要為此煩擾。而且,你隻有在想自己和我的事情時,才會這張苦瓜臉。”


    書雲箋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我哪有苦瓜臉,隻是很煩罷了。”她看著北陵青,目光極深,“狐狸,你那麽聰明,對我的行蹤應該也了若指掌,從我今日的種種行為來看,你察覺不到什麽嗎?”


    北陵青的手移到她的臉上,輕輕的捏了捏,“恩,粗粗猜了一些,但不能確定。”


    “是什麽?”書雲箋問。


    北陵青輕輕一笑,“楚蓂說,靖世子失血過多,你用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從芙姨身上抽了鮮血輸入到了靖世子體內。這舉動很不對,為什麽你不用自己的血,而是找尋芙姨,用她的血。我在想,會不會是你的血不能輸入靖世子的體內?”


    他的手輕撫著書雲箋秀雅的眉,指尖的溫度涼薄,仿佛雪花輕柔拂過,“從你輸送芙姨的血到靖世子體內一事可以看出,親人之間是可以相互輸送血液,但你舍近求遠的做法不符合常識。當然,你當時還要救蘭隱的小女孩,或許是不想失血太多,以免影響到自己。可若不是這樣,那麽,符合這做法的解釋隻有一個。”


    北陵青的手指移到書雲箋的唇上,指腹輕輕的摩挲著。他的聲音與手指的溫度一樣,冷涼之中帶著如冰雪般的清寂,“你和靖世子沒有血緣關係。”


    書雲箋看著眼前眉眼如畫的少年,心想:臭狐狸,你會不會太聰明了?我都不敢和你在一起了。微微笑了笑,她點頭承認,“是啊,我也是剛剛見了父王之後才確定,我不是他和娘親的孩子。”


    “然後呢?”北陵青輕聲問她。


    “然後我就在想,我到底是誰?”書雲箋回答。


    “想到了嗎?”北陵青再次問她。


    “恩!”書雲箋應道,“雖說不是父王和娘親的孩子,可我就是書雲箋,就算他們真正的女兒回來,我也是書雲箋,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就是我自己,和我的真正父母姓甚名誰完全無關。”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北陵青,“狐狸,現在我不是乾王府的嫡女,也不是紹敏郡主,隻是一個父母不詳的人,我們該怎們辦?”


    北陵青垂眸,卷翹的睫毛覆上一層溫暖的燭光。低低笑了一聲,他握住書雲箋的手,目光之中皆是寵溺,“敏敏,想要娶你還真是麻煩,先是有聖英德武孝皇帝的聖旨從中阻撓,如今這道聖旨已經不具有任何的束縛,可你父母不詳,想要嫁入景王府大概又有不少人要反對。”


    “皇帝姑父肯定第一個。”書雲箋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隻是可惜,這次他的反對已經無用了。”北陵青抬起書雲箋的手送到唇邊,唇慢慢的印到上麵,落下一吻。“不過此事最主要的,還是要找出你的親生父母。替換乾王府嫡女,這樣的事情背後必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恩!”書雲箋點頭,稍稍想了一下後,臉色突然一變,“狐狸,你這樣一說,我突然想起,娘親曾經說過,她懷孕之時照顧她的那些下人,在生下孩子之後,要不是死了,要不是離開王府了,現在王府找不到一個當初照顧她的老人。”


    “這件事若不是巧合,想來在芙姨懷孕之時,便有人暗中策劃好了這替換嬰孩一事。”北陵青說道。


    “或許隻是一個母親的陰謀,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人上之人,便發生了這替換之事。”書雲箋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而她自己也被這種可能驚了一下。突然,有些從不在意的言語和畫麵,猶如利刃一般劃開一層朦朧的輕紗,讓有些東西越發的清晰明澈起來。


    玉案說:雲兒,若是奶娘有事騙了你,等日後知曉了,你會不會不願原諒我?


    玉案說:大女兒因為一些原因,被放在別人身邊教養。


    玉案說:是要回去和他商量郡主的事情。


    “我要去找奶娘,或許她才是我真正的娘親。”書雲箋猛然站了起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微微抿唇,她搖了搖頭,神情沉然,“不對,奶娘是在我半歲的時候才來到乾王府,那時候,照顧娘親身孕的那些人早就不見了,時間上不對。可奶娘為什麽問我,若她有事騙了我,我會不會不原諒她?”


    “或許玉案姑姑的確有什麽事騙了你。”北陵青輕輕一笑,拉著她重新坐下,“但玉案姑姑待你猶如親生孩兒,她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恩,我也相信奶娘不會傷害我。”書雲箋點了點頭,繼續陷入沉思。很快,她又想起一人,“黑無常十六年前出現在帝都,那時娘親應該剛懷孕,或許他那兒會有什麽消息。等這次回去,我去找……”


    她的話被敲門聲打斷,緊接著,楚茙的聲音傳了過來,“世子抓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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