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殺翻進來,看到太子和他身前的侍衛,不由一怔,手也習慣性地向腰間摸去。


    這時蕭紫也進來,一見到太子,臉色一變,剛要說話,太子先開口問道:“表弟,怎地你在這裏宴客也不和表兄說一聲?”


    蕭紫是個通透的,聽了他這話忙道:“是幾個頗有緣的朋友。”說著將沈殺和微娘全都介紹給太子,還著重強調了沈殺的好身手。


    蕭紫一向自負武功,但剛剛和沈殺在外麵交手幾回合,竟然落了下風。他感覺得到沈殺是手下留情,不然幾招之內,他怕就得筋斷骨折。


    沈殺的功夫,和他們所學的並不一樣,快,準,狠,幹脆利落,一點花架子都沒有,相當實用。萬一哪個人不幸成了他的敵人,下場絕對不會好過。


    太子卻對沈殺不大感興趣。


    他雖然不怎麽喜歡酸溜溜的文人,卻更不在意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武夫。像蕭紫這些,因為出身的關係,除了功夫外,還都讀過些書。而外麵那些江湖人物,怕是能認出自己名字的都不多。


    就算沈殺武功再好,難道他府裏的侍衛還少了麽?


    太子雖然學過騎射,但那些並不是真正的武功,在他看來,侍衛們和沈殺所會的差不多都是一路。


    蕭紫看到太子的目光時不時落到微娘身上,心裏多少也有了點兒底,他抱歉地看了沈殺一眼。


    武人們喜好以武會友,蕭紫雖然不是那些江湖人,但和沈殺這一場較量下來,對他欽佩得很,難免有了將他薦給太子的心思。


    哪想到太子卻不在意。


    沈殺同樣不在意。


    他坐回到微娘身邊,拿起筷子開始夾菜。


    剛剛折騰那一趟,還真是有點兒餓了。


    多了幾個人在,太子想問的話就沒問出口,幾人略動了幾筷子,微娘眼見沈殺吃飽喝足,便起身告辭。


    蕭紫一待兩人離開後,立刻單膝跪地:“屬下見過太子。”


    太子忙把蕭紫扶起來:“表弟,你又來了,不是說過,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嗎?更何況這是在外麵。”


    太子既然這樣說了,蕭紫也便順勢站起來,兩人重新坐下,言談之中難免再次提到微娘和沈殺,隻是蕭紫依舊想把沈殺推介上來,太子卻隻是問他知不知道那位“顧三思”竟然有《周易》卜算之能。


    “臣和那顧公子隻是第二次見麵,並不知曉這個。”蕭紫說。


    太子有點兒失望。


    之前竇先德大力舉薦,他以為這顧三思是個古板的,今日一見,沒想到竟然這樣有趣。


    百花節到了,微娘帶著沈殺去了京城最大的寺院,清涼寺。


    不為別的,隻為這裏是曆來都是百花節上所有文會裏麵最盛大的地方。


    隻不過她沒往那些酸溜溜的文人裏鑽,而是直接去了後院。


    後麵有單設的供女子休息的院子以及供男子休息的院子,微娘現在扮的是顧三思,自然去了男院。此時來寺裏的多是為文會而來,院子中倒是沒什麽人在,寺中備了素齋,不一會兒小沙彌送了過來。


    微娘嚐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沈殺吃得多些,卻仍比平時來得少:“不如大姑娘做得好吃。”他說。


    看樣子,吃慣了好的,連沈殺都開始挑剔起來。


    素齋吃過後,兩人進了屋子,微娘剛剛端起茶盞,就聽到外麵腳步聲,卻是個小沙彌進來,雙手合十道:“施主,有客。說是姓蕭。”


    沈殺看了微娘一眼。


    自稱姓蕭,又指明來找他們,看來便是蕭紫了。


    沈殺道:“我出去看看。”


    話音剛落,蕭紫已經走了進來,笑道:“不敢勞煩沈兄弟,蕭某自己進來就是。”


    今日蕭紫穿的是輕紗外衣,裏麵配著月白色的長袍,腰間墜著荷包香囊,看起來相當文雅:“剛剛聽說後院來了兩個客人,隻是順口問了句,沒想到竟然就是沈兄弟和顧兄弟,我還當真是來對了。”


    微娘往他身後看了看,這次沒帶那個和福圓丫頭重名的福圓小廝麽?


    沈殺卻往後退了一步:“莫再找借口和我動手。”


    蕭紫笑道:“沈兄弟這麽看中身上的飾物,難不成是哪位紅顏知己送的?”


    沈殺搖頭道:“沒有,我隻是不喜歡一見麵就動手,這樣不好。”


    三人重新坐下,小沙彌端了新茶過來後就告了退。


    微娘看著茶碗裏飄著的幾片數得清的葉子,輕輕吹了一下,道:“蕭公子今日一個人出遊?也是來參加文會的?”


    蕭紫道:“我對那個不感興趣,其實我是來找沈兄弟的。”


    估計還是點心的事情吧?


    想到這裏,連微娘自己都有些好奇起來。不過是口味獨特一點的點心罷了,至於這個大男人這般記掛嗎?


    蕭紫說了幾句,見沈殺並不開口,他眼珠一轉,道:“我剛剛從院子的另一側過來,看到寺裏那邊竟然種了很多花樹呢,兩位兄弟不去看看嗎?”


    微娘一怔。


    院子另一側?難道是女客休息的院子?


    蕭紫笑道:“顧兄弟想到哪裏去了?是女院相對的地方,女客們休息的地方我哪敢去,萬一衝撞著哪家女眷,就是罪過。”


    看來他雖然是個自來熟,但行事還是比較有分寸的。


    “兩位兄弟既然對文會不感興趣,不然我們去賞花如何?”蕭紫問。


    微娘沒說話。


    她想起當初陸大姑娘邀請她去陸府時,常常用的借口就是賞花。


    其實賞來賞去不過幾棵花樹,有甚好賞的?


    話說回來,現在陸活不知道怎麽樣了。當初她來京城時比較匆忙,隻來得及派人給他捎去一封書信,說一說自己的打算。


    陸活的回信更是簡單,隻是一張紙,上麵隻有兩個字:諾。陸。


    諾,承諾的諾,一諾千金的諾。


    陸活是以這種方式來向她表示,不管她身在哪裏,他當初的承諾一直都不會變。


    想到陸活,微娘不由歎了口氣,道:“既然蕭公子覺得那裏景色不錯,我們便去看看吧。”


    三人走到蕭紫說的地方,果然見到一叢茂密的小樹林,樹上都開了花,遠遠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微娘看著樹上的鮮花,沈殺也忍不住看了幾眼,忽地蕭紫在一邊向微娘伸出手來:“拿不到他的,難道還拿不到你的嗎?”


    看他出手的方向,是衝著微娘腰間的荷包來的。


    沈殺出手攔住。


    這兩人又是一番打鬥。


    微娘搖搖頭,慢慢走到一邊,跟他們拉開一段距離。


    拳腳無眼,雖說這兩人頂多算是切磋,但為免意外,她還是避開些的好。


    正想著,再繞過兩叢花樹,忽地林間站著一個紫衣男子,正背對她而立。


    微娘猶豫一下,不知該不該退出,就見那男子轉過頭來看著她,正是太子。


    她心中一動,立刻知道,其實太子是故意來這裏見她的。


    蕭紫什麽的,怕也是太子特意讓他引走沈殺的吧?


    “這般巧,竟然又見到了黃公子。”微娘淡淡一笑,打了招呼。


    “是啊,真的好巧。”太子說著,見旁邊有塊巨石,光滑平整。他站得久了,正想坐一坐,便走了過去。


    “昨日顧兄弟說的那話,可還不曾說完。”太子坐到上麵,一撩下擺道。


    微娘臉上現出不解:“何話?”


    “顧兄弟不是說精研《周易》麽?”


    微娘臉現笑意:“原來黃公子說的是這個。精研哪裏稱得上,隻是略感興趣,胡亂翻看一二罷了。”


    “可顧兄弟又說不擅麵相?”


    “不是擅或不擅,小可隻是翻來玩玩,偶爾兄弟姐妹間相聚說些逗聚之語罷了,哪裏值得當真?”微娘道。


    太子見她這樣推托,不由心裏微微有些失望。


    他原是覺得這顧三思是個有趣的,現在再接觸一下,卻又覺得這人少了些擔當。


    微娘見他不再提《周易》之事,便岔開話題說了些閑話,倒也說得融洽。


    太子感覺得到微娘確實胸中有丘壑,不是那等讀死書的文人,便琢磨著找時機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帶回太子府去。


    正動念時,剛巧竇先德過來,見到太子在,急忙施禮。


    原來他也是微服來這裏看文會,卻沒看到什麽可心的人物,就在後院中走動一下,沒想到竟遇見太子。


    這下太子的身份順理成章被戳穿,微娘重新見過太子,太子亦順水推舟,在竇先德提到顧三思的文采時,就直接提出帶人回府。


    微娘當然不會推辭。


    她這段時間做了這麽多,隻為了能給自己和顧家找一頂保護傘。


    太子此時已經在外麵立府,微娘和沈殺都是第一次來到太子府上。微娘倒沒什麽,雖然前世沒來過,畢竟在三皇子那邊呆過很久,多少適應了些,沈殺卻覺得有些震撼。


    不論是王城的城牆還是城河,不管是外門外的龍壁還是僅僅下麵的台基,都讓沈殺多看了幾眼。


    幾人過了東宮的大殿和正堂,一直到了一處三進院子的後麵,這裏麵有正房,也有左右廂房,另外還有淨房和小廝下人們的住處。


    “我的那些幕僚們平日裏不回去時,多是住在這裏。”太子道。


    不知是否應和了他的話,話音剛落東麵的左廂房門便開了,一個穿著淡青衣綢衣、臉上有兩撇胡須的男子走了出來。


    那人見到太子,急忙上來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點點頭:“起來吧。我今兒帶了個人回來,你們互相見見,也算認識一下。”


    那人應了一聲,和微娘互通過姓名,自稱姓呂,叫呂方,是太子的幕僚之一。


    微娘眯了下眼睛。


    呂方這個名字她前世就聽說過,其實並不是有多少大才,能進太子府當幕僚,多少還是靠著些裙帶關係。


    說起來,呂方在幕僚裏麵已經算是比較有份量的人物,眼見和微娘通了名字之後,微娘的臉上竟然沒有出現畢恭畢敬的模樣,不由得有些不快。


    不過他心裏有分寸,知道就算是再不滿,也不能當著太子的麵表現出來,便隻溫和地道:“顧兄弟,既然我們以後同為太子出力,便不能藏私。我們同僚間必要相處得當,萬一為兄有何言語失儀的地方,顧老弟直接提醒便是。當然,為兄亦會如此,若有得罪顧兄弟的地方,還望顧兄弟能夠恕罪。”


    他這話乍聽沒什麽,但越品就越覺得不是那麽回事,總有種倨傲在裏麵。隻是微娘卻好像什麽也沒察覺,隻是微笑著,老老實實地應了下來。


    呂方見狀,知道微娘是個識趣的,倒也沒繼續敲打她,卻聽側裏有一個聲音插jin來道:“老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人家一個新進來的,還沒說什麽做什麽呢,你就先來得罪了不成?”


    西廂房一扇門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桃花眼男子走出來,向太子見了禮,接著就看著呂方撇嘴。


    微娘心中微感詫異。


    沒想到這些幕僚當著太子的麵也不隱藏彼此間的矛盾。


    尤其後出來的這個男子,正常來說,不是應該先與太子見禮,再和她互通姓名麽?


    沒想到他人還在房裏,就先出聲譏諷,等出來後除了見禮外,什麽也沒做過。


    呂方的臉也有些難看,倒是太子似乎不以為意,蕭紫對微娘和沈殺低聲道:“這人叫劉華,雖然人傲氣了些,但是很有真才實學的。”


    劉華?


    那個太子手下除了竇先德之外最有份量的幕僚?


    本以為是個怎生了不得的人物,前世她亦在劉華手中吃過幾回暗虧,後來將《謀略八卷》運用純熟後才終於翻了身。


    現在看來,竟是個這般其貌不揚的人。


    雖然劉華沒說什麽,但他既然不主動見禮,顯然是覺得微娘不過是個湊數的,不想與之相交。


    倒是先前那個呂方又開口道:“今日隻有我和劉華在這邊,不過這兩排廂房已經都有了人,隻除了西邊最裏麵那間,你們兩個若是不嫌棄,可以住在那裏,完全住得下兩個人。”


    微娘隻笑了笑,肚裏卻狂冒冷汗。


    讓她和沈殺住一塊?還是算了。


    蕭紫將沒來的那些幕僚的名字一一說了一遍,這些名字微娘前世大部分都聽過,現在再與印象中的印證一下,倒沒有多少錯漏。


    太子隻說了幾句,便離開了,臨去時囑咐微娘若有其他事,可自行離府,不必再稟過他。


    他一走,呂方立刻就翻了臉,鼻孔朝天對劉華哼了一聲,一摔手進了自己的廂房。


    劉華撇了下嘴,轉頭對微娘道:“你叫什麽名字?”


    “顧三思。”


    他的目光又落到沈殺身上。


    “沈殺。”


    “一個嬌滴滴,一個名字就帶個傻字。”劉華說著,壓低了聲音,“提醒你們幾句,那呂方是有名的媚上欺下,我們都叫他呂草包。你們要不想被他算計,離他遠點兒。”


    呂方的房門一下子開了:“姓劉的,你說誰是草包?”


    劉華冷笑一聲:“誰接話茬誰就是。”


    “我再草包,也比你個死孔雀強,每天鼻孔對著天,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麽?如果不是太子給你臉,你跪地上舔靴子都沒人看得起你。”呂方跳著腳罵。


    劉華道:“我就仗著太子了,你能怎麽著?”說著又對微娘道,“其他人倒沒什麽了,隻是有個叫王鶴鳴的,是有名的笑麵虎,不過他這人倒不怎麽壞,隻要你別得罪他,他一般不會難為你。”


    這個劉華看起來雖然傲了些,但人還是不錯的,至少還會出語提點微娘一下。


    “對了,你是什麽來頭,不如說說?”劉華問。


    微娘有心同他們打好關係,便簡要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無非是家住江南,屬商戶人家,近日才來到京城等等。


    “江南?難怪你說話的口音有點兒奇怪,聽起來軟軟糯糯的,和我們京城口音不大一樣。”劉華說。


    微娘沒說話。


    京城話她說得很溜,不過對於一個從沒到過京城的江南姑娘來說,突然說一口麻利的京城話畢竟太不正常,凡事總有個變化的過程。


    “對了,顧三思,這名字我好像聽過。”劉華忽然又道,他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有‘神童’之稱?你們那裏還有個不錯的後生姓陸?”


    微娘一怔。


    兄長的大名已經傳到這裏了?


    還是說竇先德之前的調查這些人都聽過?


    “神童隻是謬讚。在下那邊確實有一個來往過的朋友,姓陸,叫陸活。”微娘道。


    “對,就是他,”劉華點頭,“陸家那邊挺出名的。”


    微娘不知道他突然說這話是何含意,沒有接下去。


    “顧家?商戶人家?”劉華突然又問。


    “是的。”微娘坦然道。


    “顧家……顧遠河是你什麽人?”


    微娘一怔。


    顧遠河?


    她的父親?


    劉華認得?


    “那是家父。”微娘回答。


    “顧遠河,好大的家業。”劉華臉上突然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轉身進了屋裏。


    微娘心中一凜。


    顧家的名字竟然已經傳到這裏了嗎?連太子府上的幕僚都聽說過?


    還是說……太子府也對顧家有想法?


    應該不會吧?


    不然他們也不會任由三皇子一直對顧家出手,不是嗎?


    她心下建設了一會兒,就見一個小太監過來,笑著問:“顧公子,沈公子,奴婢現在把屋子的鎖打開,你們進去看看吧。”說著從腰間拿出鑰匙,將適才呂方提到的那間廂房打開。


    微娘雖沒打算立刻搬進來,仍舊忍不住心中好奇,便走了進去。


    這小太監自稱叫做高明,先領著兩人在屋內轉了一圈,把該說的都說了,這才退了出去,退之前還說自己就在附近,若兩人有什麽需要,叫一聲即可。


    雖然這裏隻是間廂房,但畢竟還是太子府的產業,所以不但大,采光也不錯,屋內對著門放置著一架四折的屏風,臨窗那邊有桌有椅,桌上有筆墨紙硯,還有一個白玉瓷的美人觚,觚裏插著鮮花,看得出並沒有因為無人住而疏於打掃。


    另一邊則是一張床榻,榻前有幾,靠牆還有幾張椅子,此外還有盆架有床有衣架書桌等等,樣式雖然簡單,不過卻不失精致。


    沈殺站到書桌邊,看著上麵的筆架,又拿起鎮紙研究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看著微娘:“這裏挺好的。”


    確實不錯,整潔大方。


    她的手輕輕地在書架上劃過。


    前世三皇子那裏,她的住處要比這裏華貴得多,而且身邊光伺候的使女就不少,除了一直跟著她的翠兒外,三皇子還單獨配給她幾個婢子和侍衛。


    可以說,以幕僚的規格來看,她的待遇絕對是最好的。而她偏偏還是個女子,這難免讓其他人很不服氣,最初也確實有人挑釁。


    直到後來她展示了雷厲風行的一麵,讓人見識到了她的冷酷。


    這次她突然出現在太子府,雖然有竇先德的舉薦,但她感覺得到呂方和劉華心裏對她都是不怎麽在意的,其他人想來也是如此。


    日後怕是更會有傾軋和打壓。


    難道她要再像前世一樣來一次痛快的反擊,確立自己的地位麽?


    微娘在廂房裏呆了不過一刻鍾就走了出來,跟沈殺回了顧府。


    第二日一早,太子府就送來帖子,言說是幾位幕僚都在,要給她辦一次接風宴,也算是大家都認識一下。


    這種事情她自然無法推辭。


    而且想在太子心中加重份量,她必須要有所表現,日後怕是要有一部分時間住在太子府裏才行。


    微娘邊想邊挑了幾本書放到包裹裏麵,準備帶到那邊去。


    等兩人到了太子府,到了後麵院子,將書放好,昨日那個叫高明的小太監就來了,說如今劉華等幾位先生都在前麵明德堂相候。


    微娘和沈殺跟著高明過去,到了堂屋那邊進去。


    眼見堂屋這邊更為寬敞,並且並沒有隔斷,屋內除了昨日見到的劉華以及呂方外,另有三個男子在,一個麵白無須,一個須發皆白,還有一個骨瘦如柴。


    幾人相互見禮,得知那個無須的叫王鶴鳴,年紀大的叫王少年,骨瘦如柴的則是袁方剛。


    因著昨日劉華那句“王鶴鳴是笑麵虎”,微娘便特地多看了他幾眼,果然見他天生一副笑麵,唇上笑紋很深,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微笑一般。


    不過既然有“笑麵虎”的稱呼,顯然是個不可輕視的。


    一時間互相見過,王鶴鳴笑道:“從今日起,我們便要一同替太子殿下辦事了,還望大家能互相關照才是。”


    這話說出,連劉華都在點頭,隻有呂方哼了一聲,將頭轉向一邊。


    在呂方心裏,自己和這些幕僚是不同的,他好歹和太子殿下有那麽一點兒親戚關係,不然也不會坐到這裏來。既然是親戚,就是這裏的半個主子,自然就與這些幕僚奴才們不一樣。


    微娘雖然看著低眉垂眼,但一瞥間已經把眾人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她見今日呂方服飾甚是華麗,又聽他哼這一聲,便知他自是瞧不起包括自己在內的眾人的,倒也不以為意。


    眾人互相見過之後,按說要排座次。不過劉華等人都是先來的,隻有微娘和沈殺後到,屋中下首多餘的兩張椅子自然屬於這兩人,倒也省去一些麻煩。


    一時間飯菜上齊,眾人拿起筷子開始吃喝。


    席間難免提到些各自看過的書,大概擅長些什麽,彼此間算是粗粗留了個印象,倒是王鶴鳴,談及自己的愛好時,特特提出給眾人彈支曲子,還未等人有反應,就起身去另一邊抱了琴過來,錚錚地撫弄起來。


    他的琴藝倒說不上差,不過也算不上特別好,隻是互相都要留幾分顏麵好相見,因此一曲過後,就連呂方都勉為其難地拍了幾巴掌,算是稱讚。


    王鶴鳴笑眯眯地說:“過幾日就是太子殿下生辰,我還打算在殿下的生辰宴上為太子彈奏一曲呢。”


    他這話並沒什麽人當真。


    太子生辰宴,自有人為他準備,就算有人獻歌獻舞,也絕對輪不到王鶴鳴上去。


    他們在這裏互相熟悉,太子那邊向皇後請過安後,又坐著閑話幾句,太子便起身告辭了。


    皇後看著他的背影,眉頭微蹙。


    她身邊的嬤嬤走上前,笑道:“娘娘怎地好像不開心?”


    皇後歎了口氣:“瑾兒越來越大了,現在又入主東宮,剛聽他說昨日還將竇先德舉薦的一個文人帶回了府裏,可是我這心裏總是有些不踏實。”


    嬤嬤笑道:“娘娘這是擔心呢,奴婢覺著,等訂下了哪家的姑娘,娘娘這心自然就落下來了。”


    她這話一說出口,皇後眉頭皺得更深。


    “前幾日拿來的那些畫冊,我看哪個都覺得不怎麽中意。”


    “娘娘心疼殿下,多挑挑也是應該的。隻是奴婢覺著,這選太子妃,除了樣貌之外,品行也當重要。就算真的不中意也不要緊,再叫人多送些畫冊來就是。”那嬤嬤道,邊說邊上前,輕輕幫皇後捶著肩,“倒是前幾日,奴婢聽蕭紫蕭護衛說,呂家那邊還在打聽著選太子妃的事兒。”


    皇後冷笑一聲:“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賞他們口吃的已經算是恩德,現在竟然把主意打到太子頭上來了?既然吃著碗裏望著鍋裏,到時也別怪我不講什麽情麵了。”


    作者有話要說:太晚了,睡醒了起來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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