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微娘早早起身,吃過早飯後,出府打算去看看鋪子的情況。


    她著的男裝,本打算隨沈殺一同出去便可,沒想到翠兒見她起身,就“噌”地一下躥了過來。她走到哪裏,它跟到哪裏,說什麽也不肯離開。


    阿沈見狀,便道:“既是如此,大姑娘帶著它便是了。”


    若是說情的人換一個,翠兒都會領他的情。偏偏說這話的人是死仇沈殺,它不但沒有感激之色,還刷地豎起了全身的毛,一副要攻擊的架勢。


    微娘隻得將它抱起來,溫聲道:“帶你去不是不可,但是你得保證,到了街上要聽我的話,不能由著性子來,知道嗎?”


    翠兒轉頭看著她,點了點尖尖的三角腦袋。


    沈殺不由多看了幾眼:“這畜生竟然能聽懂大姑娘的話?”


    翠兒的毛又炸了,微娘看她那姿勢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你才畜生,你全家都畜生。”


    算了,這麽“通人性”的小家夥,真留在府裏,被哪個下人發現了,沒事也要生出事來。雖然她昨天發現它在阿沈的衣服裏幹的“好事”,訓誡了它一個晚上,它當時也蔫蔫的仿佛吃了教訓,但現在再看,根本就和昨天沒什麽分明。


    微娘抱著火狐狸,兩人並肩走了出去。二門處車夫問主家要不要坐車,微娘搖了搖頭。


    “隻在左近走走,並不需要。”她說。


    現在她做的很多事情都相當私密,接觸到的人越少越好。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兩人走到一半時,天竟然下起了雨。


    沈殺左右看看,見路邊一處酒樓下麵正是避雨的好去處,急忙帶著微娘跑了過去。


    兩人站了一會兒,眼見著雨越下越大,一時半會兒竟似沒有要停歇的樣子。


    “好不容易得個閑時,竟然下起了雨。當真是不順利,早知這樣,還不如在家裏好好歇著。倒是你,跟我空跑了這麽一趟。”微娘輕輕抬著著,用袖子護住懷裏的翠兒,轉頭對沈殺笑著說。


    沈殺搖搖頭:“雨來得這麽急,想來並不會持續很久,應當不會耽誤事情。”因為兩人是在外麵,他便省了“大姑娘”的稱呼。


    微娘聽了他的話,抿嘴一笑:“你那身衣衫洗了還沒有幹,這一身卻又淋濕了,說到底,算我對不起你,回去了叫他們多做幾身賠給你好了。”


    翠兒呲牙。


    沈殺認真地點點頭:“大姑娘說怎樣,那便怎樣好了。”


    他一向聽話,認定了“除了大姑娘給的東西外,其他人的都不能拿”之後,拿微娘的東西便不手軟,給什麽要什麽,覺得少了還會多拿一樣。


    兩人正說著話,雨幕裏麵突然又跑過來一個人,那人兩下看看,也跑到酒樓下麵,不停地抖著衣上的雨水,邊抖邊轉頭看了看這邊。


    忽地他臉上現出一絲驚訝:“這不是顧公子嗎?”


    微娘本來並沒有注意他,聽到他的話,不由轉過來仔細看了看他,意外地笑道:“原來是劉兄。”


    這人正是太子幕僚之一的劉華。


    那個被呂方稱為“死孔雀”的傲氣男人。


    隻是現在孔雀淋了水,頭發全貼到了臉上,看起來一片狼狽,就算真是孔雀也驕傲不起來了。


    “你怎麽在這裏?”劉華發現雨水抖不幹淨後,不再做無用功,隻隨意抹了一把臉,問她。


    微娘道:“原本想去鋪子上看看的,沒想到中途落了雨,隻能避在這裏。劉兄這是要去哪裏?”


    劉華的目光正落到她懷裏的翠兒身上,不由一怔,失聲道:“狐狸?”忍不住伸手去抱,便錯過了她的這番問話。


    微娘裝扮得再像男人,畢竟是個女孩子,不可能讓他近了身,索性把翠兒送了過去,笑道:“是別人送的。”


    劉華仔細打量過翠兒,這才將它送還回來,嘴裏嘖嘖歎道:“這種通體不見一根雜毛的火狐狸當真是少見,可惜太小了一點,如果像普通狐狸那麽大的話,估計那人也不會輕易送給你了。”


    整張的狐狸皮毛本就是珍貴的物事,他這樣說倒也不錯。


    倒是翠兒身子僵了一下,顯然明白他的話裏含意。


    微娘笑了笑:“還以為這場雨將劉兄的性子衝掉了些,沒想到還是這樣率直。”


    劉華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三思這話忒也客氣,怕是你想說的並非率直,而是傲氣吧?”


    若非驕傲,也不會被人稱為孔雀了。


    兩人說話間,果然雨勢小了很多。


    微娘轉頭對沈殺笑道:“你的話果然不錯,看樣子說不定等下會停。”


    劉華好似這才看到沈殺一般,道:“你又是和這個傻子在一起?”


    微娘道:“他是我的表兄,叫沈殺。”


    “聽著像是‘真傻’。”劉華道。


    他這話與其說是揶揄,不如說是挖苦,沒想到竟然取悅了一直敵視沈殺的翠兒,它衝著沈殺叫了一聲,聽著竟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在裏麵。


    劉華看著稀奇,不由多看了幾眼。


    以他的性子,若是好友手中有他相中的,必會出言討要;當然,若他手裏有對方相中的,同樣會直接贈予。隻可惜他的好友並不多,恰恰不包括微娘,便開不得這口了。


    “三思鋪子進項如何?”他看著漸小的雨勢,突然問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


    微娘道:“初到京城,剛剛開始,不過試水而已,具體如何還要看以後。”


    劉華“嗯”了一聲,就在微娘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時,他卻又突兀地說了一句:“過得幾日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三思可準備了什麽禮物不曾?”


    怪不得問她鋪子的進項,估計是在關心她是不是有餘力給太子送禮吧?


    這人雖然看著高傲,有時說話也挺毒,不過內心倒是不錯。


    微娘笑了笑:“不知劉兄打算送什麽呢?”


    劉華嗤笑一聲,道:“說句老實話,若是隻想往名貴的上麵想,太子殿下出身尊貴,想要什麽沒有?哪輪得到我們獻殷勤。我們這些人能力有限,送的隻要能顯出自己的心意就是,價值倒在其次。”


    這是在指點微娘如何送禮吧?


    隻是卻並沒正麵回答她的問題。


    微娘笑道:“劉兄指點得是。”


    既然對方不想說,她不問就是。


    所謂交淺言深,最容易引起對方反感。


    兩人說話的當兒,雨裏傳來的馬車聲,接著一輛馬車出現在幾人眼中。


    那車夫見到酒樓下的幾人,臉上一喜,忙把車趕過來停了,下來向劉華施禮道:“爺,找您好久了,快上車吧。”


    劉華對微娘和沈殺點了下頭,抬步上了馬車,坐進車廂裏,卻又立刻掀起簾子道:“三思,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微娘笑了笑道:“隻是適才淋到些雨,沒什麽,等下回去喝碗薑湯就是。”


    劉華點點頭,也不說用車送兩人一程,車夫很快就趕著馬車離開了。


    微娘轉頭看到沈殺一直盯著馬車的方向,不由逗他道:“怎麽,那麽想坐馬車?還是懷念以前那輛了?”


    沈殺之前在顧府就是替微娘趕車的,隻是到了京城之後,為了掩人耳目,這才對外假稱是她的表哥。


    沈殺搖搖頭,道:“那個人看著很古怪。”


    微娘笑道:“之前我們見麵時,他便是如此,習慣就好了。”


    明明好心提點微娘給太子殿下送賀禮的事,轉頭卻隻顧著自己離開,連客氣一聲也沒有,難怪沈殺會這樣說。


    劉華的馬車離開不久,雨便漸漸停了。


    微娘和沈殺走出來,繼續向織染鋪子裏走。


    織染鋪子這邊是新開張,雖然有錦繡操持著,依舊顯得有些亂。


    兩人進門時,正碰上錦繡叫人將之前因下雨而挪到屋中避雨的棚架染缸往外搬:“你們兩個,過來搬這個,你,去搬那個……小心點兒,這一缸東西你們知道值多少銀子嗎?賣了你們也不夠賠的!”頗有幾分管事的架勢。


    微娘不由唇邊帶上了一絲笑意。


    當初她並沒看錯人。這個錦繡,開始還束手束腳地,現在不也像模像樣了?更不要說隔壁那些繡娘也都對錦繡言聽計從地。


    沒錯,隔壁就是她的繡莊。


    當初原本隻是買下了一個地方,但沒多久隔壁也開始售出,錦繡離得近,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告訴了微娘。


    微娘本就琢磨著多盤幾個鋪子,仔細看過這家鋪子,因著地方偏僻,周圍住戶又少,並不適合開布莊一類的鋪子,但是正因為這樣,再加上院子足夠大,特別適合做織染鋪子。


    她當即拍板,和原來的主家商談好了價格,便把地方盤了下來。


    因著一切都剛起步,她自己還要顧著找棵好乘涼的大樹,一時間人手湊不齊,便由錦繡暫時總管著這兩處相鄰的院子。


    現在看來,她識人的目光還是不錯的。


    錦繡那邊正忙著,一抬頭看到微娘,忙迎上來道:“公子來了?”


    微娘對她點點頭:“怎麽樣?還習慣嗎?”


    仔細看看,錦繡的下巴比之前尖了許多,但雙目有神,很有精神。看得出,她這段時日應是受了不少累,卻甘之如飴。


    果然,錦繡笑著道:“開始還有些忙不過來的感覺,後來摸索出了點兒心得,再說公子又招到這麽多人,除了刺繡外,我基本隻是動動口就成,倒沒什麽不習慣的。”


    微娘點點頭,笑道:“習慣就好。”


    兩人在鋪子裏轉了一圈,微娘又指出了幾處不太妥當的地方,錦繡都一一應了,末了看到四周除沈殺外,其餘人都在遠處忙著,聽不到這裏的話,這才壓低聲音道:“公子,您讓我留心的那件事有著落了。”


    微娘心中一喜,臉上卻不露什麽,隻道:“一路走過來,還淋了些雨,錦繡衝杯熱熱的茶給我們兄弟倆吧。”


    錦繡應著,將兩人迎進屋裏,衝了熱茶放到桌上,見微娘一點點輕啜著茶水,她便輕聲道:“我去打聽過了,今年織造局那邊確實有一批外包的活,而且就是在最近。”


    微娘的手輕輕一動,慢條斯理地將茶碗放到桌上,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這動作做得斯文秀氣,卻又絕對不帶一絲女氣。


    錦繡的目光不由落到她白潤如玉的手上,半晌才回過神來,繼續道:“那批外包的活開始外麵傳言是斜紋紗,但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對。斜紋紗相對來說也算是較好的紗料了,一般來說織造局不會把這種活計包給其他的商家。結果等我去探問過具體情況,才知道果然外麵傳聞是錯的,織造局打算外包的並不是斜紋紗,而是粗紋紗。”


    微娘點了點頭。


    粗紋紗和斜紋紗雖然名字上隻差了一個字,但價值上卻差得遠了。


    隻不過……


    微娘抬起頭,看著錦繡:“並非我信不過你,不過你要知道,這粗紋紗是最普通不過的料子,你確定上麵要的確實是這個嗎?”


    “確定,”錦繡道,“粗紋紗雖然普通,但是卻可以經過二次加工,織造局那邊經常做這種事情,將粗紋紗低價買進,經過幾道工序後加工成沅紗,價格上一下子就能翻幾十倍,不管是賣還是提供給其他的侯門大家,都是絕對的賺。”說到這裏,她又有些赧顏,“隻不過,粗紋紗變成沅紗,這個我並不太清楚,如果公子也想這麽做,怕是難得很。至少我還從沒聽過外麵的人誰能做到,之前發明了這個辦法的人很快就被提進織造局裏做事,一直吃著皇糧,這個辦法根本沒有外傳過。”


    微娘笑道:“世上銀子那麽多,總不能讓我們一家獨賺了去,你說是不是?能打聽清楚這個,你就已經立了大功,別的我不多求。”


    錦繡悄悄鬆了口氣。


    她還真有些擔心主家一聽說粗紋紗能變成沅紗,會催著她去問這個。


    莫說她現在已經不在織造局裏做事,就算她還在,那種隱秘的辦法難道是她這種身份的人能打聽出來的?


    微娘卻在考慮另一件事。


    想得到外包的活,必須要得到上麵的批文。


    讓錦繡走老路子,不是不可能,不過始終差了點兒。


    畢竟與她交好的隻是織造局的管事之一,而批文這種事兒,一個小小的管事很難使得上什麽力。


    “公子,批文的事兒我也和管事提過了,他答應幫我試試看,不過不敢給什麽保證。”錦繡站在一邊道。


    微娘點點頭。


    這個結果她已經想到了。


    不過該說錦繡辦事周全嗎?自己尚未吩咐,她竟然已經提前想到了。


    她“嗯”了一聲:“這事如果成了,你的功勞自然最大,就算不成,之前你的努力我也都記著。”


    說著她站起身,沈殺跟著她站起來。


    錦繡在後麵道:“公子,要不要我幫您叫輛馬車過來?”


    微娘搖搖頭:“不了,剛剛下過雨,走一走心情舒暢。”說著擺了擺手,走了出去。


    兩人回到顧府後,微娘到書房和兄長通了下氣,又告訴秋諺莫忘記讓府裏替沈殺多做幾套成衣,這才回了後麵的住處。


    鈴姑依舊在練劍,看到翠兒,上來揪了下它的尾巴,成功地炸起了它滿身的毛。


    因為按慣例明日要去太子府中,微娘早早就睡下了,第二日吃過早飯,她吩咐車夫套好馬車,和沈殺兩個坐了上去。


    一路顛覆,等下車時,正巧遇到竇先德,微娘趕緊上前見了禮,又讓對方先行,自己則恭敬地跟在後麵。


    兩人到了安排好的院子時,王鶴鳴正在裏麵踱步,一向笑眯眯的臉有些嚴肅。不過看到微娘和沈殺,他立刻又臉上帶笑走了過來。


    雙方一番寒暄,微娘剛要進去,突然旁邊屋子裏傳出一個聲音來:“王鶴鳴,你別繞了,繞得我眼暈。”


    聲音很耳熟,微娘略一思索便想起來,這人便是呂方。


    王鶴鳴笑眯眯地道:“我在院子裏踱,你又看不到我,怎麽可能眼暈?”


    呂方怒道:“大爺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了,怎麽地?”


    “當然不怎麽地,可是我就是要繼續踱下去,你又能怎麽地?”王鶴鳴雖然仍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出的話卻並不客氣。


    看樣子,太子的這些幕僚關係也並非牢不可破。


    還是說,太子更樂於見到這樣?


    “你再說一句試試?”呂方很明顯生氣了,接著他的屋裏傳來“咣”地一下,似乎是把什麽東西砸到了地上。


    王鶴鳴剛要回話,梅傑拍了拍他的肩:“怎麽了?看起來火氣都這麽大?”


    王鶴鳴道:“還能怎麽了?遇到難題了唄。之前太子殿子來,還沒說幾句話,就被皇後娘娘召了去。等殿下回來,就一直陰著臉。”


    “王兄不知道是什麽事麽?”微娘問。


    “殿下沒說,不過我們倒是猜得到。”王鶴鳴道。


    “哦?不知道是什麽事呢?”


    王鶴鳴還未回答,呂方已經氣呼呼地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大聲道:“還能是什麽事?無非就是……。”


    他話尚未說完,王鶴鳴已經重重地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這才道:“老呂,你自己找死別拉著我們。“


    呂方察覺到失言,難得地沒有反唇相譏。


    “走吧,進老呂的屋子,我們細說。”王鶴鳴道。


    呂方雖然剛剛和他吵過,卻隻冷哼了一聲,沒多說什麽。


    幾個人走了進去,王鶴鳴見沈殺站著,指了下微娘身邊的墩子道:“你坐那裏,”說著對微娘道,“據說,是今年織造局外包的事情。你大概不知道,織造局每年都會有一些外包的活兒,這些原本是由原來的王織造負責的。但是今年王織造因為某些事情觸怒了聖上,聖上一怒之下擼了他的官,織造這個位置就空了下來。位置一空,外包的事當然也比往年緩了許多。其實大家都知道,外包這個事情,有實力的就那麽些,基本上全在那裏擺著。到時候無非是這幾家誰孝敬得好,入了織造的眼,織造就把活兒外包給誰。但現在織造沒了,底下誰也不敢說到底誰能決定這個事兒。”


    微娘想了想:“難道皇後娘娘叫殿下去,就是為了讓他管這事?”


    呂方道:“是希望殿下能推薦一份名單上去,這事兒最後畢竟還得有人管,不過不管到時誰插手,做決定的肯定不會是後宮。皇後娘娘突然要這麽份名單,我們估摸著,大概是陛下想看吧?”


    他這話剛說出口,王鶴鳴便反駁道:“陛下想看,隻要織造府往年的備選名單就是,何必還多此一舉?”


    呂方道:“那你說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娘娘好端端地突然管起這件事來?”


    兩人都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一時間爭執不下,不同的是呂方急得臉紅脖子粗,王鶴鳴卻始終麵帶微笑。


    微娘卻不再關心這個,她原本還想著錦繡走織造局的路子得批條怕是沒什麽把握,沒想到現在竟然聽到這麽一條消息。


    不管皇後娘娘為什麽找太子說這麽件事,既然有機會擺在眼前,如果她不趕緊抓住,她也就不是顧微娘了。


    她沉吟了一下,問道:“不知道殿下現在何處?”


    呂方道:“和竇大人在書房裏。”


    她點點頭,尚未說話,突然外麵傳來了尖尖細細的聲音:“顧三思可在?”


    一聽就是太監的聲音。


    微娘一愣,忙站起來道:“我在。”


    “奉殿下口諭,著顧三思去書房。”那太監道。


    微娘小聲對沈殺道:“你回房等我。”說著對王鶴鳴和呂方點頭示意,轉身走了出去。


    沈殺聽話地跟出了呂方的房間,回到兩人共有的屋子裏。


    微娘跟著那太監到了書房,太監轉身對她道:“還請在這裏稍候片刻,咱家先去稟了殿下。”


    微娘道:“麻煩公公了。”站在原地。


    太監進了書房,沒多久出來道:“顧公子,殿下叫您進去。”


    前麵還直呼名字來著,這麽會兒功夫就成了“顧公子”。


    微娘也不細想,進了書房。


    書房裏太子正坐在書桌後麵,手裏拿著一杯茶,熱氣氤氳中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


    竇先德坐在下麵,看到微娘來了,他嗬嗬笑道:“小兄弟,老夫等你多時了。”


    微娘先對太子見了禮,一邊的侍者依太子吩咐端來了墩子,放在竇先德下首。


    微娘斜了半個身子坐著。


    兩人並不賣關子,竇先德很快就把事情和她說了一遍。


    和呂方王鶴鳴說得大同小異,同樣是織造局今年外包的事情。


    隻不過當初這兩人說皇後娘娘隻是要份名單,竇先德說的卻是那邊要接下外包者的具體名字。


    太子苦笑了一下:“批文都已經寫好,隻差上麵填個名字。可你說現在這種情況,填誰的名字好?我根本不認得誰。父皇母後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想讓我和那些商戶打交道。”


    竇先德聽他這樣說,忙用力咳了一聲。


    可能太子忘了,他卻知道,麵前這個神童就是商戶出身。


    太子這話未免有些傷心心。


    微娘卻不在意,笑了笑道:“原來殿下和竇先生是在憂心這件事。”


    太子陰鬱地看了她一眼,竇先德卻眼睛一亮:“你可是有了什麽辦法?”


    微娘道:“竇先生忘了在下是幹什麽的?”


    竇先德一愣:“你是說……你能接這種活?可你以前不是說你初到京城,沒什麽鋪子嗎?”


    微娘道:“確實,不過剛好就有這種織染鋪子,而這織染鋪子剛好能做粗紋紗。”


    竇先德眼睛更亮了,轉頭看著太子。


    太子的臉色好了很多,卻依舊有些遲疑,看著微娘:“三思,你這話可當真?”


    微娘笑道:“小人有多大膽子,敢哄瞞殿下呢?這織染鋪子剛好是前不久開的,我昨天還去看過,前幾批粗紋紗的樣品出來後,看著好得很,現在他們正大量做呢。”


    太子撫掌道:“那敢情好,三思這下解決了本宮大忙!……不過,你是怎麽想到開織染鋪子的?”


    微娘微笑道:“殿下忘了小人曾說過善卜的話嗎?”


    太子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女兒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甘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甘筆並收藏重生之女兒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