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馨月背著書包,懷著一種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複雜心情,推開半掩著的公寓門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鍾後了。茶幾上,是幾個幾人常吃的家常菜以及一盤平時不怎麽吃的還剩下了一小半的泡椒豬肝,還有一碗白米飯。男孩坐在沙發上,一看到她進來,便趕忙起身,笑著朝她走了過來,從她的肩膀上取下書包,衝她說:


    “快吃飯吧,剛用微波爐熱的。現在天氣開始降溫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張馨月吸了吸鼻子,嗯了聲,感覺自己的眼淚又要快下來了,一股濃濃的,名叫幸福和甜蜜的感覺頃刻間將她包圍了起來。


    她坐在小板凳上默默的吃飯,男孩也不說話,就坐在一邊看她吃。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有些奇怪,但昨天晚上以及今天上午充斥在自己心間的彷徨,不安,以及委屈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安定,以及一種暫時可以稱之為幸福的東西。


    昨天晚上“勞累”了大半夜,早上沒吃飯,中午也沒吃飯的她一共吃了三碗飯,這才感覺到一陣飽脹。


    吃了飯的她準備去洗碗,收拾殘局,但卻被男孩溫柔的按在了沙發上。男孩給了她一個溫柔的,以前從未見過的笑容:“今天你就歇著吧,讓我來。”


    坐在沙發上當甩手掌櫃的她看著男孩進進出出,把茶幾上的盤子,碗筷收到廚房的冰箱放好,隻感覺溫馨而又愜意,隻希望這一刻永遠也不要停下來。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待王勃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妥當,整飭一新後,她便感覺自己應該離開了,就像往常一樣。


    “我……我走了。”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衝男孩說,伸手去拿被男孩仍在沙發上的書包。


    男孩卻走了過來,微笑著朝她搖了搖頭,將她手中的書包重新放回沙發,然後拉著他的手,朝客廳後麵的臥室走。她知道,背後就是他平時辦公,學習,睡覺的地方,一個以前梁婭,鍾嘉慧經常進,他的秘書給他匯報工作的時候肯定也經常進,但她卻很少過去的處所。她感覺自己心髒跳動的頻率在情不自禁的加速。


    王勃拉著張馨月的手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有些緊張,有些惶恐的女孩,柔聲問:“還痛麽?”


    張馨月先是一愣,然後刹那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圓圓的臉蛋猶如她剛才吃的豬肝,變得血紅一片。她本能的搖了搖頭,然後又誠實的點了點頭,低著頭,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


    “有……有一點點。”


    “對不起,馨月,昨天晚上,我不該那樣對你的。”王勃握著張馨月的手,另一隻手摟著對方的肩,讓女孩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沒……沒關係,我……不怪你。”她低聲說,注意到了王勃對她稱呼的變化。以前,自己在他的嘴裏一直都是“師姐”長“師姐”短的。


    “真不怪我?”


    她搖頭。“我……也願意的。”俄頃,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這補充的一句話,讓她體會到了一種難以的羞澀,不亞於親口對王勃說“我愛你”,她感覺自己的心髒,撲騰得劇烈了。


    王勃呆了呆,顯然聽懂了張馨月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他的心頭便再次感覺到了一種苦澀。


    “馨月,你知道,我很愛小婭,嘉慧,孫麗,還有鄭師姐。”他試探著說,希望對方能夠明白他身邊的“嚴峻形勢”。


    “我知道。”張馨月低聲道,“我……沒想過要跟……跟小婭,嘉慧她們爭什麽。”


    “但是,這對你不公平呀?你可以去找一個你喜歡的,對你一心一意的男孩——”


    他還沒說完,就看到旁邊的女孩開始搖頭,嘴唇緊緊抿著,被他抓在掌心的手也開始緊緊的反握著,仿佛怕他消失了似的。


    王勃便隻有在心頭歎氣,感覺自己又“禍害”了一個好姑娘,不僅“禍害”了對方的身體,還“禍害”了人家的靈魂。


    既然一些事情不可能像倒帶一樣倒回去,他也就隻能麵對現實。他從床上站了起來,將女孩也拉了起來,然後將對方摟進自己的懷中,把自己的口鼻埋在女孩香氣四溢的一頭齊耳短發裏,一邊呼吸,一邊說:


    “馨月,咱們都還年輕,未來的時間也長,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我不能對你保證什麽,隻能說,我會用心的對你,把你看成是我的女友,女人,照顧你,嗬護你,愛你,給你優渥的物質生活,超出絕大部分女孩子能夠擁有的享受。


    “但是,我現在的情況你也曉得,你選擇和我在一起,以後注定會受很多的委屈,一些你想不到的,難以忍受的委屈。當你想我的時候,我很可能不會想你,而是正在和另外的一個女孩子在談情說愛;當你想要我陪你的時候,我很可能也無法陪你,而在跟其他的女人卿卿我我,甜言蜜語,花前月下;當你想像其他那些男女朋友,光明正大的跟我手牽手,走在陽光下,或者想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同學,閨蜜,甚至父母的時候,這些對其他男女朋友很簡單的事情,對你來說,卻十分的困難,甚至不可能。


    “還有,我是一個有點大男子主義的人,其他的事情好說,但絕不能容忍身邊女人對我的背叛,尤其是當她還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可以不愛我,可以跟我分手,甚至也可以去喜歡,去找其他的男人,但是得跟先給我提出來,然後大家好聚好散,但決不能偷偷摸摸,背著我去做那些事。


    “也就是說,我可以背叛你,去跟其他的女人鬼混,但你卻不能背叛我。


    “馨月,這些困難,這些挑戰,這些難堪,這些不公平,你都想好了麽?都能夠承受麽?


    “你選擇和我在一起,以上的那些,就是你以後很可能麵臨的情況。”摟著張馨月,清晰感受著女孩身體凹凸的他卻不得不大煞風景,殘酷的告訴對方跟他在一起後不得不麵臨的殘酷的現實。


    張馨月呆了呆,顯然並沒有去想,或者說不想去想王勃剛才說的那些。以前的她,看到梁婭,看到鍾嘉慧,想到的,隻是她們的“穿金戴銀”,她們的吃香喝辣,一般女孩們可望而不及的種種享受,以及她們那個雖然不能獨享,但卻可以讓無數人仰望,羨慕和嫉妒的名人男友,富豪男友。


    現在,王勃嘴裏的那一句又一句振聾發聵般的反問,卻讓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是啊,跟在王勃的身邊,固然吃香喝辣,固然穿金戴銀,固然被無數不知情的女孩兒們羨慕,但在得到這一切讓人羨慕的東西的時候,卻又不得不失去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譬如完整的愛情。


    然而,完整的,可以獨享的愛情真的有那麽重要麽?張馨月猶豫了。她想到了身邊有男朋友的那幾個女同學,想到了他們之間過的日子,大多數人,都過得緊巴巴,出門坐又熱又擠的公交,吃飯吃最便宜的簡餐,連看場電影,都得想了又想,逛街,大多數時候,也隻能window/shopping——隻能看不敢買,一件好衣服,一盒好的化妝品,也不敢每天穿,每天用,都是省了又省,節約了又節約。花費更貴的旅遊就更別提了。即使去,也隻能窮遊,怎麽省錢怎麽來。


    而跟著王勃呢?她想到了去年和梁婭,鍾嘉慧一起去魔都旅遊的情景,飛機來飛機去,車接車送,住市中心的大別墅,各種山珍海味,各種飛禽走獸,一家又一家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她還想到了她現在天天吃的,已經習慣的了,讓寢室的室友們羨慕不已的大魚大肉。前段時間,對方出國,後來又去蓉城出差,導致她們幾個女孩子不得不暫時散夥,跟各自的室友一起去吃食堂時的情形,原本感覺一般的飯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得難以下咽,難以入口,以至於大家都在呼喚她們的那位學弟/學長早點回雙慶來。


    張馨月還想到了王勃身邊的幾個女友,想到了梁婭,鍾嘉慧,孫麗和鄭燕,這些道理,聰慧而又漂亮,精才絕豔,才貌雙全的她們難道不懂,不明白?但為何還奮不顧身,無怨無悔的選擇跟眼前的男孩兒在一起?選擇跟其他的女人分享愛情,難道她們是傻瓜嗎?


    肯定不是的!


    “沒有質量的愛情,隻是無聊的重複。我願意要轟轟烈烈的愛情一天,也不要平淡寡味的愛情一年。”這是曾經有一天她和鍾嘉慧談到愛情的時候,對方告訴她的話。


    “他是在試探我,是的,他一定是在試探我,考驗我!”想到梁婭她們,張馨月豁然醒悟,那就是對方剛才對她說的那些,一定是在試探他,考驗她。就她認識的王勃來說,雖然有點多情,但很多時候,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原因,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王勃雖然風流,但絕不下流。


    最重要的人,他有那個風流的資本!


    張馨月很快想通了這一切,心頭也下定了決心,那就是跟著鍾嘉慧,孫麗和鄭燕她們這些“前輩”走,看好她們所看好的,選擇她們所選擇的!


    “我……明白的,既然……既然嘉慧,孫麗她們都可以做到,我想,我也一定能夠做得到!”被王勃摟在懷裏的張馨月突然離開他,抬頭看著他的臉,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說到最後,卻是越來越堅定。


    看著女孩兒的這張堅定而又決絕的臉,王勃就知道他剛才的那些預防針,那些有意誇大的困難並沒起什麽作用。他心頭也鬆了口氣,這時,才發現他對眼前這位雖然長相在他的那些不是校花就是班花的女友們當中並不突然,但卻也有自己的特點,比如像被兩塊西瓜皮似的齊耳短發包起來的圓圓的臉,那大大的眼,以及甜美的笑,以及女孩那一嘴周圍的女友們都不能及的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王勃突然湧起一股衝動,那就是想聽聽對方說普通時的俏模樣,不是站著說,而是躺著說,不是穿著衣服說,而是一絲不瓜的躲在溫暖的被窩裏麵被他強迫著說。


    王勃用雙手輕輕的撥開張馨月那兩片像西瓜皮一樣的齊耳短發,捧著女孩的臉,低頭吻了一下,然後將嘴湊到女孩的耳邊,低聲說:


    “馨月,昨天晚上,沒開燈,漆黑一片,我都沒看過你。現在,我想好好的看看你,可以嘛?”


    張馨月的呼吸一緊,兩片紅潮飛起,猶如那漫天的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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