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你給朕出來。”


    皇帝聲音響起的時候,他的雙腿還沒有踏進漱芳齋。


    漱芳齋外掃地的太監,澆花的宮女,看門的侍衛,聽到皇帝的聲響,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麵麵相覷,又是集體下跪,各各低垂著腦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可這些人之中,又有幾個別宮來的奸細,麵上害怕,心裏卻高興,她們終日盼的,不過就是‘還珠格格’倒黴,她們好回去稟告主子,討些賞錢。


    小燕子一如既往,興高采烈的從漱芳齋內跑出來迎接她的皇阿瑪。


    小燕子依舊是昨天的小燕子,皇帝卻不是昨天的皇帝。


    他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再對小燕子和顏悅色,不再和小燕子嘻嘻哈哈,他橫眉怒目,先是嫌棄小燕子規矩不好:“小燕子,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了,連走路都走不好。”邊說邊指著令妃道:“你沒看見令妃娘娘在嗎?你怎麽不給她請安?”說到這,好似想起了什麽生氣的事,不由大聲嚷道:“你知道該叫皇後娘娘為‘皇額娘’,怎麽就不知該對令妃尊重點。”


    這時,小燕子才看清楚,皇帝身邊站著的那個,是令妃。


    令妃今日一身樸素,頭上也沒帶幾樣頭飾,更是盡量將自己身體掩藏在皇帝身後,小燕子一時疏忽,這才沒注意到她。


    小燕子剛想解釋,令妃就開始抹淚:“皇上你別生格格的氣,格格定是看到皇上太高興,這才沒有注意到臣妾。”


    見令妃淚光盈盈,皇帝就心疼起來,看小燕子的目光更是不善。


    小燕子咬著唇,當下嚷道:“令妃娘娘,我不過就是一不小心沒注意到你,你也沒必要哭吧。”


    令妃似是被小燕子嚇了一跳,雙腿不自主的就退後兩步,踉蹌一下,差點兒摔到地上,幸好有皇帝及時扶住她。


    小燕子不是皇後。


    按理說,令妃在麵對小燕子的時候,不需要小心翼翼,若小燕子犯了錯,令妃就算不能責罰,也能斥責兩句。


    可令妃卻偏要放低姿態與小燕子解釋:“不是的,小燕子你別誤會,我一來漱芳齋,看著你如此精神,又想起我延禧宮的兩個小格格,我就……我就忍不住……”


    小燕子剛說:“我又沒讓你……”


    ‘來’字還沒說出口,又聽到皇帝的怒吼:“小鄧子小卓子,你們平日是怎麽伺候格格的,如今格格如此沒大沒小,定是讓你們給帶壞了。”


    瞬間,小鄧子小卓子,又跪了一地。


    皇帝卻依舊沒想就這樣放過他們:“洛察,洛鎧,將他們兩個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洛察,洛鎧是皇帝身邊的兩名侍衛,地位等同皇後身邊的賽威,賽廣。


    小燕子驚呆了,她不明所以,她依舊在狀況之外,她有些不敢置信:“皇阿瑪,前些天中午,你還和我一起吃飯,還推我蕩秋千,還對我說了好些關心的話,怎麽今天就莫名其妙的跑來我這漱芳齋,打我的下人。”


    ……


    皇帝有些猶豫。


    令妃心驚,她一直知道皇帝疼愛小燕子,卻沒想到皇帝疼愛小燕子到了這般地步。


    小燕子口中說的‘前些天中午’,令妃是知道的,那天中午,皇帝其實是去過延禧宮之後,再來漱芳齋的,那時的皇帝已經在延禧宮用過午膳了,可卻依舊還是在漱芳齋陪著小燕子用午膳,甚至還推小燕子蕩秋千。


    她那可憐的兩個女兒,即使現在昏睡著,也得不到她們皇阿瑪的憐愛。


    她想盡辦法讓皇帝多抱她們一刻,皇帝卻始終不願意,總用‘時間忙,沒有空’這些爛借口來搪塞她。


    就在令妃走神的那會功夫,小燕子早已跑到了皇帝身邊。


    小燕子問:“皇阿瑪,到底出了什麽事。”見皇帝臉色不好,又關心道:“皇阿瑪,您昨晚沒睡好嗎?”又想到皇帝剛從早朝上回來:“還是朝堂上的事情惹皇阿瑪心煩了?”


    令妃提醒了一句:“格格,後宮不能幹政。”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她隻是關心了一句,何時就幹政了?


    皇帝卻是拿令妃的話當真了:“小燕子,你實在是愈來愈無法無天了。”


    見洛察,洛鎧還未動手,皇帝更是氣憤:“什麽時候,你們連朕的話都不聽了。”


    洛察,洛鎧拱手,和聲說:“是。”便來到小燕子身邊,企圖拉走小卓子他們。


    小燕子就如母雞護著小雞一樣,護著小鄧子,小卓子二人……


    他們幾乎和洛察,洛鎧糾纏在了一起。


    令妃又在一邊勸:“小燕子,你就聽你皇阿瑪的話,別再惹你皇阿瑪生氣了。”


    一時間,吵鬧聲,求饒聲,勸解聲將漱芳齋包圍其中。


    皇帝橫眉豎眼:“小燕子,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樣的程度,朕不過是命令洛察,洛鎧打小鄧子、小卓子他們幾板子而已,這就是你跟著皇後學規矩的成果嗎?怎麽朕覺得,你還不如剛來皇宮的時候乖巧懂事,朕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


    小燕子淚眼汪汪:“他們是我的奴才,你打他們,就是打我。”


    下一刻便見皇帝吹胡子瞪眼:“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打你嗎?”


    皇帝是真的生氣了,從他當上皇帝到現在,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違背他,他問小燕子:“你當朕的話是什麽?是開玩笑嗎?朕要打,你說不讓打,朕就不打了嗎?既然你說打他們就如打你一般,那今天朕就打你,好讓你知道什麽叫‘金口玉言’什麽叫‘一言九鼎’。”


    皇帝的話說完,便有兩個太監模樣的人搬來一張一人長的椅子。


    洛察,洛鎧上前就要抓住小燕子。


    小燕子一臉倔強,旁邊的小桌子、小鄧子不停的磕頭:“皇上,饒了格格吧,您要打就打奴才吧,奴才皮糙肉厚,不怕打,格格是金枝玉葉,若打疼了該如何是好……”


    一斜眼,小燕子又瞄到明月正在往門邊挪。


    明月知道小燕子與五阿哥關係好,這下子定是要去找五阿哥幫忙。


    小燕子瞪她,對她搖頭。


    明月瞧見了,一臉不解,心中為難:莫不成,格格真的想挨這頓打?


    明月略有猶豫,一個轉身的動作,便落到了令妃眼裏。


    令妃不說什麽,隻是雙眼盯著明月瞧,還一臉驚訝的樣子。


    毫無意外,令妃這個眼神就被皇帝瞧在了眼裏,順著令妃的眼神望過去,皇帝又毫無意外的看到了明月,眼睛一眯,讓人將幾個下人拉到一旁,這樣,就沒有人可以為小燕子保駕護航了,她便被洛察,洛鎧輕輕鬆鬆的拽到了椅子上。


    板子由兩個小太監打下來。


    小燕子‘哎呀哎呀’的亂叫,就是不求饒。


    皇帝又在另一邊叫‘重重的打’,令妃當然是要為小燕子求饒的,可她的求饒卻是‘火上澆油’。


    令妃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皇上您這樣打,要是讓小燕子的娘知道了,該多心痛啊。”


    皇帝則冷哼道:“朕這是幫她娘教訓她,雨荷走的早,若朕再不管她,任由她無法無天,胡作非為,為非作歹,雨荷才要心痛呢!”


    而那幾個真心想要為小燕子求饒的人,早就被其他幾個不是道主子是誰的奴才堵住了嘴。


    就這樣,皇帝要打小燕子的那二十大板,便一板子也沒落下。


    眼見著小燕子那一條蔥花綠的褲子,已經透出血跡,皇帝轉身帶著令妃就走出漱芳齋。


    隻這樣一來,皇帝想要問的話沒問出口,想要做的事也沒做出來,竟就這樣和稀泥一般的和了過去……


    皇帝走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似是心痛,也似是後悔,其他人沒看見,令妃卻看見了,然後,明月就看到,令妃的臉上顯現出比皇帝臉上更奇怪的神色……


    明月、彩霞將小燕子搬到她的寢室後,漱芳齋就來了一大推的太醫。


    領頭的還是那個胡太醫。


    一來便歎息:“這漱芳齋可真是多災多難啊!”說著便要掀開小燕子的裙子,給小燕子檢查傷口。


    小燕子一轉身,就將枕頭砸到了胡太醫腳邊,又鬧著讓明月彩霞將人全部趕出去。


    轉眼間,就過了一個上午。


    五阿哥得到消息,匆匆忙忙的來到漱芳齋,又是急又是惱,見小燕子油鹽不進,就顧不得那麽許多。


    小燕子在寢室內,他在寢室外,將明月彩霞趕到外頭的大廳裏,將那些個不相幹的奴才,太醫趕到大廳外的院落裏。


    他打定主意要和小燕子好好談一談。


    永琪開口便道:“小燕子,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麽,出了事為何不讓明月來找我,自己為何又向皇阿瑪求情,我不相信你是那種不明白事情輕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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