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哪裏都沒有……


    淺淺撥出了第20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聽。


    她先是回了家,又找遍了整個公司,想來想去最後來到這家他和鹿晗最喜歡的奶茶店,可還是沒能看到他的影子。


    奶茶店不是24小時營業,這個時間早已關門,淺淺蹲坐在鐵門前,揉著走得發軟的腿。


    她很擔心他,比起擔心世勳會做傻事,她反而擔心他會不會被粉絲發現,現在的exo成長得還不夠強大,再加上近期她和鹿晗的新聞被炒得沸沸揚揚,世勳這千萬不要出什麽差錯才好……這麽晚了,他會去哪呢?


    電話聲響起,是鹿晗。


    “淺淺你找到世勳了嗎?”


    鹿晗明顯把手機調成揚聲器模式,剛接起來suho急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還沒……”


    聽到淺淺的聲音充滿了疲憊,suho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這時鹿晗拿過手機。


    “剛才我們給承煥哥打過電話了,他在公司留意著,我們也都在家裏,不管世勳回到哪都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你自己在外麵小心點,實在找不到就先回來再想辦法,世勳這麽大的人了想通了自己就會回來的。”


    鹿晗簡潔明了地交代後就掛斷了電話,淺淺明白,他是怕漏掉世勳的電話。


    淺淺放下電話,抬頭看向天空,今天是陰天,天上沒有月亮。


    一對夫妻牽著孩子從淺淺的麵前走過,孩子像是要買什麽東西,掙紮著想從媽媽的懷裏掙脫,男人手提著購物袋在一旁無奈地看著。


    “寶寶乖,今天都這麽晚了我們先回家,等媽媽明天再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


    孩子哭得天翻地覆,女人像老公使了個眼色,男人會意開口道:


    “是啊,等明天爸爸帶你去遊樂場買好吃的冰淇淋好不好……”


    淺淺突然站了起來,跑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就坐上去。


    “請開去遊樂場,謝謝。”


    淺淺上氣不接下氣地推開木門。


    還是無數個薑黃色加菲貓的圖片,旋轉木馬也在同樣的位置靜靜旋轉著,一個男人站在吧台,擦拭著高腳杯,看到淺淺後微微驚訝。


    “東元oppa……你有沒有看到世勳……”


    淺淺揉著發紅的額頭,天知道她剛才是用什麽速度走完鏡子迷宮的。


    東元搖搖頭,眼鏡片在燈光下折射出異樣的光亮,他難得地不再擦杯子,倒了杯溫水給淺淺。


    “世勳他怎麽了?”


    淺淺接過杯子讓溫熱的水濕潤下她幹澀的喉嚨,並沒有坐下的意思。


    “他……總之事情比較複雜,現在我們都找不到世勳,oppa你知道世勳大概會在哪裏嗎?”


    淺淺看看表,她一通電話都沒接到,證明世勳現在還在外麵,再這麽拖延下去先不論能不能趕上明早的通告,公司那邊也別想繼續瞞下去了。


    “他?我想一想……”


    東元摸著下巴,“如果世勳心情真的很不好的話,他和菲菲一樣……應該是在能看到交通燈的地方……”


    能看到交通燈?


    ――加肥她一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裏看這個交通燈,我不知道怎麽弄得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對,世勳曾經和她說過,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去看遊樂場路邊的那個交通燈!


    “謝謝你東元oppa!”


    淺淺鞠躬道謝,剛要推開門向外衝去,卻聽到東元的聲音:


    “淺淺你等一下,這是你第二次來這裏,還沒填卡片呢。”


    東元站在高腳凳上,去取掛在細繩上麵的卡片,卡片比起上次她來時多了很多,密密麻麻地交錯在一起。


    “oppa我這次比較著急,要不下次……”


    還沒等淺淺說完,東元就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手上拿著兩張卡片。


    “這張是你的,還有一張是世勳的,他這次沒有來,你去幫我把這張卡片帶給他吧。”


    因為是情侶咖啡廳,所有的卡片都是兩張用一根小鐵絲扣在一起的,東元把卡片交給淺淺後走向吧台,嘴角帶著若有所思的微笑。


    淺淺低頭看著自己的卡片,因為她隻來過一次,上麵隻打了一個對號,記得那時她和世勳兩個人是去醫院看望菲菲姐的時候,因為時間的倉促她就隨意地在上麵劃了一下,具體選的是什麽她早就不記得了。


    原來她選的是文化商品券啊……淺淺想著把卡片翻過來。


    和她的卡片不同,世勳卡片的邊角都已經皺的很厲害了,上麵畫著密密麻麻的對勾,無一例外地打在了年糕後麵的方框裏,除了最後一條……


    ――東元哥的意思就是來到這家咖啡廳的客人都會得到一張卡片,上麵的選項都是一些小禮品,會在你下次來的時候送給你。


    換句話來說,在這個卡片上選擇你最想要的東西。


    那麽你最想要的是什麽呢,世勳?


    卡片上最後一行的選項上,被加了三個字。


    “我很早之前就聽世勳說過你的名字……”


    ――今天我們新來一個助理,好像叫做夏淺淺,很幹淨的一個女孩子。


    ――夏淺淺不像之前的助理總給我們定外賣,她做的飯我真的超喜歡吃,東元哥等哪天一定讓你嚐嚐!


    ――東元哥,我好像有點不對勁……淺淺一看我我就覺得臉在燒,坐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整個大腦都空白了……東元哥你說我是怎麽了?


    ――東元哥,我喜歡上淺淺了……喜歡哪裏嗎?恩……突然問起來還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喜歡的……最喜歡的就是看她在忙碌中突然抬頭看到我時衝我笑時的樣子,真的,很溫暖呢……


    “世勳他雖然年齡小,舉動有時也很幼稚,可是這孩子的性格很固執,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很難再改變。”


    淺淺幾乎能想象,世勳抿著唇仔細地思考著,在心虛地瞄了眼坐在身旁的自己後,提筆在卡片上寫下了那三個字,並且鄭重地在後麵畫上了對號,在傻笑了一番後匆忙地塞在東元哥的手中。


    ――東元哥你說過卡片上的東西在下次來的時候都會給我,那麽這次呢?


    “東元oppa我先走了!”


    淺淺緊握手中的卡片,推開沉重的木門,穿行在由無數個鏡子組成的迷宮中,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鏡子中都是兀自流淚的自己。


    ――夏淺淺,我隻要你。


    世勳,那時的你是什麽心情呢,在我殘忍地告訴你一切都是真的之後。


    一直以來我把你的喜歡當成了被拒絕後的不甘,因為得不到,這種喜歡才會變成執拗,我從沒有想過你為什麽會喜歡我,更沒有想到你的喜歡會這麽的認真。


    請站在原地再等我一下好嗎?


    讓我還來得及和你說聲對不起。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夏淺淺不喜歡吳世勳,包括吳世勳。


    世勳拿過門票,走進了遊樂場。


    首爾的這家遊樂場在晚上也是開放的,不過因為是晚間場,所以遊樂場的人特別少。


    世勳獨自一人慢慢走在小路上,兩邊的鬆樹上都被裝扮成聖誕樹的樣子,轉眼間就已經到了十二月,馬上就要過聖誕節了。


    世勳看著從口中吐出的哈氣緩緩升起,胸前的衣襟中突然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眨著黑亮的眼睛四處看著。


    “還鑽出來,你不冷嗎?”


    世勳溫柔地撫著年糕,輕聲問道,年糕輕輕舔著他的手指。


    “餓了是嗎……可是年糕我們沒有家了,她不要你了,她不要我們了……”


    世勳如夢囈般重複著,心中多日的苦澀終於化成眼淚流出來,一滴一滴,滴落在年糕的頭上,慢慢結成冰渣。


    ――是真的。


    她說,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地開口,毫不留情地把他這些天還存有的幻想悉數打破。


    一個人的心怎麽可以那麽疼。


    “年糕,我突然好想菲菲怒那,可是她現在在那裏……”


    世勳仰著頭,看向深藍色的天空,讓眼淚靜靜地流回心裏。


    一個月前的某一天,他去了醫院,卻發現那個人早已不在。


    “我們去世界最高的地方吧,那樣的話,是不是就能離她近一些……”


    交通燈單調地閃爍著,淺淺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四處尋找著。


    世勳不在這裏,可是按東元哥的說法……隻有這裏能看到這個交通燈不是嗎?


    交通燈被樹木團團圍住,除了這個公交站,在遠處根本看不到燈。


    淺淺揉搓著被凍得通紅的雙手。


    等一下,如果是從上麵……看呢?


    淺淺的視線定在遊樂場裏那個緩緩旋轉的摩天輪上,每個座艙都被銀色的霓虹燈裝飾成可愛的小房子,遠處的摩天輪,就像掛著一個個童話小屋的大圓盤。


    淺淺沒有再猶豫,快步向遊樂場門口跑去。


    半個小時後,淺淺站在摩天輪的入口前,仰著頭看著摩天輪裏唯一的乘客。


    顯然他也看到了她,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向下一個向上,四目相對。


    慢慢的,世勳乘坐的座艙又重新轉到了地麵,淺淺拉開門,走了上去。


    就算隻有薄薄的一層玻璃,艙內的溫度也比外麵高很多,淺淺在世勳的對麵坐下來。


    年糕看到淺淺很高興,掙紮著要從世勳的懷裏出來,世勳一鬆手,年糕就竄到了淺淺的身上。


    淺淺抱著年糕,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沉默快要將兩個人淹沒。


    “我們打一次賭好不好?”


    終於,世勳打破了沉默,開口和淺淺說道,眼底一片冰冷,隻在近距離看到淺淺紅腫的眼睛時泛起一小片波瀾。


    淺淺愣了下,世勳不等她回答就接著說道:


    “就賭下麵這個交通燈,賭紅燈閃的次數是奇數還是偶數,輸的人要答應對方一個願望。”


    ――我在想我們打個賭好不好?


    ――賭什麽?


    ――遊樂場前這條馬路的紅綠燈每減少一秒就會閃一次,我們就賭它閃的次數是奇數還是偶數,輸的人答應對方一個願望。


    這是上次和世勳來遊樂場時他對她說的話。


    “賭嗎?”


    淺淺看著世勳,心裏突然一片安寧。


    看到淺淺點頭,世勳低頭看了眼下麵,是紅燈。


    “這次我不犯規,你先選,紅燈,是奇數還是偶數。”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奇數!我贏了!


    ――世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燈是奇數?


    “……我選偶數。”


    淺淺平靜地開口。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世勳。


    就算你下一秒讓我離開鹿晗,就算你讓我永遠不要再出現你的麵前,我也認了,這是我欠你的,吳世勳。


    這一局,算是我輸了。


    世勳怔住後便開始微笑,笑容越來越大,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就是他深深喜歡著的女孩,明知道他很可能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可是卻寧願用那顆純淨的心來包容他,這樣的女孩,要他怎樣不愛。


    他們的座艙到了摩天輪最高的地方。


    菲菲怒那,我終於帶她來見你了,你能看到嗎?


    世勳將手掌輕輕貼在窗戶上,不一會上麵就留下一個清晰的手掌印,透過那裏可以看到那不斷閃爍的交通燈變成了水珠般大小。


    “你贏了。”


    世勳低聲說道,淺淺抬起頭。


    “……是我輸了,二十五,是奇數。”


    “這次,是紅燈。”


    ――你也和我來過幾次了,可是你從沒有認真看過它。


    路燈下,穿著薑黃色衣服女人的臉忽明忽暗。


    ――我怎麽沒有?!我知道綠燈閃的次數是25次,是奇數……


    ――那紅燈呢?


    ――……


    這個路口的交通燈和別的不一樣,綠燈會閃爍25次,奇數,而紅燈,是24次。


    他在賭,賭她到底值不值得他喜歡。


    也在賭,他在她的心裏到底有沒有那麽重要。


    “你贏了,說出你的願望吧。”


    請你以後不要再喜歡我了。


    說出來吧,這句話。


    世勳淚眼朦朧地看著麵前的淺淺。


    不管你的願望是什麽,我統統都會答應。


    因為我是這般地愛你。


    摩天輪仍舊緩緩旋轉,它總是這樣,不管裏麵的人或喜悅或悲傷,它永遠不會停留,像時間一樣。


    在座艙又到達地麵的時候,淺淺把年糕小心地放在大衣裏,起身拉開艙門。


    “世勳呐,我們回家吧。”


    這就是我的願望。


    和我回家吧。


    兩人慢慢走在通往遊樂場出口的小路上,突然,世勳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天空。


    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掉落在地上。


    然後,越來越多的雪花紛紛降落,世界都仿佛變成了白色。


    ――今年的初雪來的可真晚啊……還是在讓人措手不及的時候。


    “世勳,不走嗎?”


    淺淺沒有看到後麵的人跟上來,轉過頭問道。


    雪花落在她的頭發上,將她的臉映襯得更加白皙。


    聽說在下初雪的時候,所有的謊言都可以被原諒呢……


    世勳靜靜走到她的麵前,輕輕將她發上的雪花拂去,唇慢慢印在她的額頭上。


    “淺淺怒那,我不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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