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杲在說出這句話後,長長的歎了口氣,滿目的悲憤。


    完顏宗翰也是相似的表情,一副憋屈的樣子。兩人之間的權勢爭鬥,因為局勢的危急已經被完全擱置在一邊,現在他們最要做的就是齊心協力渡過目前的危機,盡快抽調人馬,回國增援,將耶律大石的人馬阻擊住。


    現在他們也隻能做到團結一心,共同對外。耶律大石的人馬,依然是勢如破竹一般,往東攻擊,如果不抽調精銳的女真騎軍回援,那很難有力量將他們擋住。


    而現在,大金的精銳騎兵幾乎全部投入到與大宋的戰爭中,大宋軍隊大兵壓境的情況下,他們傾全力也沒辦法抵擋住其攻擊,要在這種情況下抽調兵力回援,是要冒很大的風險。


    況且完顏宗翰派出的一支萬餘人馬,已經被繞行至大金軍隊後方的宋軍擊潰。


    如今情況下,大金軍隊上下全部籠罩在巨大失敗的陰影中,雖然大部將士並不知道國內局勢已經有變,西遼軍隊正在大舉進攻,但與大宋軍隊數次交手,他們並沒取得勝利,勝利隻是幾次小規模的,不影響大局,大規模的戰事他們都是失利。連續的失利,大量的將士死傷或者被俘,讓許多人心裏生出陰影。


    現在的大金軍隊,再也不是以前與遼人作戰時候,英雄無敵,什麽都無所謂的雄師,他們已經被徹底打掉了銳氣。


    軍中情況,完顏宗翰和完顏杲也都是知道的,他們心裏的底氣也被消除殆盡。


    幾萬人大敗遼人百萬,數千人馬追殺大宋軍隊幾百裏,這樣的情景,仿佛已經是遙遠的夢境。完全不真實。


    相比較完顏宗翰,年歲更大一點的完顏杲,更加的心灰意冷。


    他是大金國的諳班勃極烈,皇位的第一繼承人。大金的國勢存亡對於他來說。更看的重,在許多時候。他都是站在全局的高度考慮問題,也就有完顏宗翰遭到宋軍的攻擊時候,他傾全力增援的事發生。而現在大金的軍隊被宋軍重創後繼續被對方壓著打,他想盡辦法卻無能為力。如何不讓他憂傷。


    心裏憔悴的感覺,讓他覺得萬分疲憊,也就在站起身,準備走到帳外,吐一口悶氣,讓自己清醒一下的時候,突然間覺得眼前一黑。身上的力氣似乎在刹那間消失,站不住身子的情況下,整個人緩緩地倒了下去。


    “勃極烈!”帳內的幾名親兵見狀,驚叫著趕緊衝上去。準備攙扶。


    但他們站的距離有點遠,最終完顏杲還是緩緩地倒在地上,趴著不會動。幾名親兵衝到邊上後,一把將完顏杲抱住,大聲呼喚。


    完顏宗翰也是被嚇了一跳,趕緊衝到邊上來,問詢查看情況。


    隻見完顏杲麵色蒼白,兩眼緊閉,鼻息微弱。見此情況,完顏宗翰立即命令隨軍的幾名漢人醫官,還有隨軍的“滿神”立即到帳中來。


    完顏杲的突然暈倒嚇壞了許多人,到處是一片慌亂,也還好,幾名漢人醫官及滿神很快就到帳中來,手忙腳亂的為完顏杲救治。完顏宗翰也很快冷靜下來,趕緊布置應對措施,並嚴密封鎖消息,不讓完顏杲突然病倒的消息傳出去。


    小半個時辰後,一名搶救了一陣的漢人醫官從裏麵出來,完顏宗翰趕緊迎了上去。


    “國相,勃極烈是因為憂鬱操勞過度,心力憔悴才導致這樣,”漢人醫官小心翼翼地將情況報告給完顏宗翰:“如今勃極烈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沒有性命之憂,不過……不能很快恢複,甚至……”


    “甚至什麽?”完顏宗翰眼露凶光,一把抓住那名漢人醫官的衣襟,“你快說,勃極烈的病究竟能不能好?”


    那名漢人醫官被嚇個半死,也不敢掙脫,隻能結結巴巴地回答:“國相,勃極烈……的病傷到骨子裏了,要想完全康複,很……難!”


    一聽醫官這樣說,完顏宗翰怔在了那裏,手也慢慢鬆了。[.超多好看小說]


    那名漢人醫官脖子上鬆了,不禁重重的吸了口氣,趕緊退後兩步,跪伏在地上。


    完顏宗翰也沒為難醫官,揮揮手不耐煩地令他繼續替完顏杲去診治。


    -----------


    與秦檜和虞允文再次針鋒相對較量了一天的完顏希尹,滿是疲憊地回到自己的帳中,倒頭就睡。談判太累了,整天都是爭論,辯解,一天的談判下來,感覺腦袋都被抽空了。


    還好,今天他依然緊持住了底線,並沒答應秦檜提出的,至少要十萬匹戰馬每年的賠償,最多隻答應兩萬匹。兩方依然堅持著,看秦檜和虞允文在戰馬數量上的要求已經從三十萬匹降到十萬匹,完顏希尹看到了再往下降的希望。


    因此想盡力爭取這個數量更低,並沒將自己最後的底線都拋出來。不過有一點讓完顏希尹很是擔心,那就是和談進行當中,大宋軍隊並沒停止前進,而是繼續北行。


    今天和談期間,大宋的軍營又向前移動了幾十裏,他們這些到大宋軍隊和談的大金使團成員,也被迫跟著大宋軍隊北行。到大宋軍營幾天,他們已經跟著宋軍北行了百多裏,而大金軍隊卻在緩慢北退。可以說,今天他們宿營的這片地方,前幾天曾經是大金軍隊的營地。


    完顏希尹數次征戰,他從大宋軍隊的動靜中感覺到和談的同時,他們是準備再戰的。


    完顏希尹當然想到了大金軍隊數次南征時候,采取的邊打邊談的手段,他清楚地明白,現在的王晨,也是采取這樣的辦法。


    但對此,他卻無能為力,沒辦法阻止。


    不過他也不願意因為這個而失去巨大的利益。大宋軍隊得了更多的馬匹後,實力一定會越來越強,特別是騎兵的戰力。這當然是大金所不能忍受的。他也相信,在談判當中。完顏宗翰和完顏杲也一定在做努力,在做應戰準備,避免再被大宋軍隊重創,因此他也保持從容。盡量通過與宋朝使者的爭辯。為大金爭取更多利益,或者說少受損失。


    回到帳中。很累了,完顏希尹非常想好好睡一下,讓自己頭腦清醒清醒,但躺下後。卻一下子睡不著,腦袋裏一直在想今天的事,還有明天與秦檜和虞允文會談時候要怎麽發揮,一直處於半睡半醒之間。但在半夜時分,他卻突然被人叫醒,醒來後才得知,完顏宗翰派使者到大宋軍營中。直接來找他。


    這種情況非常少見,除非發生了特殊情況,這讓完顏希尹非常緊張。


    要知道,完顏宗翰派來的使者想入大宋軍營的話。必須要得到大宋將領的許可才可以。而想得到大宋將領的許可,那要費很多周章,可以說,不是十分緊急的事情,完顏宗翰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派人來找他的。


    來者被帶進帳後,馬上將一封完顏宗翰親筆書寫的秘信交給了完顏希尹。


    完顏希尹神色凝重地接過了信,就著油燈看了起來。


    這一看之下,讓他大驚失色。


    完顏宗翰在信中告訴他,完顏杲因為突發情況而病倒,現在大金軍隊軍中情況不容樂觀,要完顏希尹盡快與宋軍簽訂和談,避免生變。完顏宗翰告訴完顏希尹,即使再做出讓步,也要盡快達成協議,讓兩方止戰,讓大宋軍隊停止北伐的腳步。


    完顏宗翰在信中也告訴完顏希尹,現在的形勢不容樂觀,移動到大金軍隊後方的大宋軍隊所造成的麻煩是越來越大。


    在將密信看了後,完顏希尹以顫抖的手將這份信燒了。


    他心裏無比的沉重,他完全清楚完顏杲突然病倒意味著什麽。


    完顏希尹相信這是意外,但對於大金軍隊來說,這樣的意外是雪上加霜。完顏杲病倒,沒辦法再指揮作戰,其忠心的部下不一定會聽從完顏宗翰的號令,那與大宋軍隊相比,原本兵力就處於劣勢的大金軍隊,處境更加不容樂觀。


    要是完顏杲有個三長兩短,那對大金軍隊的士氣造成的打擊會更加的大,對國內的影響簡直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畢竟完顏杲是大金的諳班勃極烈,皇位的第一繼承人。


    他這個和談主使也沒辦法再堅持己見,再為大金爭取更多的利益,那隻能依從完顏宗翰的吩咐,再做出讓步,盡早與大宋軍隊簽訂和議。


    第二天和談繼續進行。在和談開始前,完顏希尹先一步站起來,說了一番大宋和談主使和副使的貪得無厭後,話鋒一轉,表示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寧著想,大金軍隊願意做出更大的讓步,除了前麵已經達成的協議,就是還歸大宋燕雲之地,釋放無上皇趙佶及其他所有被俘的宋室子民,送歸書籍典藏,大部財物外,同意盡量遣返北地的漢人外,將每歲送贈六萬匹戰馬,當作對大宋這幾年侵害的賠償,期限為五年。


    昨天還頑強爭辯的完顏希尹,在完顏宗翰派出的使者抵達後,馬上改變了口風,秦檜和虞允文都清楚金軍大營中一定又出現了異變,但他們將原因歸處於嶽飛及其他幾部人馬連續的攻擊上。不過金人口氣的進一步放軟,他們還是挺高興的。


    金人主動提出每歲送贈六萬匹戰馬,已經達到了他們的要求,但秦檜並沒就此鬆口,繼續堅持自己的數目,最終兩方達成一致,每歲大金送贈大宋八萬匹戰馬,期限為十年。


    不過每歲贈送的戰馬分批進行,每個季節各兩萬匹。


    此次和談達成後,大金軍隊先送大宋軍隊兩萬匹戰馬,以表示誠意。


    兩方就此達成基本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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