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斷網,淩晨爬起來更新……)


    “孫策虎踞江東,卻不足懼也,此子狂妄,常輕裝出行而全無警備,生性急切而少謀略,乃匹夫之勇耳,他日必死於小人之手。”


    這是郭嘉當初給曹操說過的話,而今又對呂晨說了一遍。


    郭嘉嘬了一口酒,表情怡然,呂晨很難想象這麽嗆喉的劣質黃酒也能喝出這等滋味來?黃酒味道寡淡,微苦,甚至遠不如後世醪糟,這也是呂晨不喜歡喝這黃酒的原因。


    現在是漢建安三年的尾巴,距離孫策被刺殺不到一年半的時間了。曆史上,建安五年二月,官渡之戰爆發,袁紹大軍南下黎陽,四月,袁曹兩軍戰於白馬,關羽為曹操斬顏良誅文醜,而在江南,孫策也在這個月被刺客殺害,傳位孫權。


    原本,曹操與袁紹對峙之時,孫策是有所圖謀的,這個自然不難猜測。若袁紹占據優勢,孫策或許還不會出兵北上,說不得還會暗助曹操。而若曹操獲勝,孫策必定舉兵北伐,為何?他孫策難道能容忍袁紹和曹操中的任何一人一統北方?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孫策被刺殺,半年後,曹操火燒烏巢,北方基本底定。


    曹操領豫州兗州徐州及二京司隸,受到孫策劉表等人威脅甚大,而且官渡之戰最後受益最大的也是他,不難猜測,最有可能對孫策下手的就是曹操,而早在投奔曹操的時候,郭嘉就說起過孫策會死於刺殺,兩相對照,明眼人自然能看出些許貓膩。


    呂晨貌似冷靜,實則有些害怕,往日這些不過是書本上的隻言片語,而今,郭嘉當麵說起,怎能讓他不心中忌憚?萬一郭嘉也這麽算計我怎麽辦?郭嘉儒雅不假,卻也狠辣,早早有了對付孫策的計謀,卻不急於實行,等到官渡之戰最關鍵的時候方才實施,可見其深謀遠慮,做足了準備!


    “我不喜歡曹操,奉孝先生不必再勸。”


    過了好久,呂晨才吐出這麽一句話來,神色有些頹然。總算見識了郭嘉的厲害,呂晨自認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但願不要成為敵人。


    哪怕陳宮也比郭嘉相去甚遠,用郭嘉的話說“陳宮有智遲”,陳宮的智略才華皆不俗,但缺少急智,隨機應變的能力有限。而兩軍對壘,軍情如火,變化多端,大部分時候都需臨機決斷,陳宮做不好。這幾日下來,呂晨也了解了一些,陳宮適合做內政,管理後方或者籌備糧餉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但在運籌帷幄上並不擅長。


    “嘉又何嚐不知伯朝無意事司空大人,從剛才你痛罵嘉那番話,便可見你恨司空至極。嘉確有勸說你歸降司空的意思,如果你不答應,嘉還有第二個請求。”


    郭嘉看了看縮在呂晨懷裏啃狗骨頭的小喵一眼,見那髒髒的小女娃在呂晨身上擦油乎乎的小手,呂晨還笑,郭嘉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呂晨拿了一張麻布給小花貓擦手,擦臉,小喵就歡喜得拿腦袋頂呂晨的肚子。呂晨微微一笑,說:“要我歸降曹操,絕無可能。不過我可以聽聽你的理由。”


    郭嘉坐直了身體,道:“嘉先問伯朝一句話。”


    “說。”


    “小君候有意天下乎?”


    “哈!我這樣的**絲,也敢覬覦這萬裏江山?”


    “**絲是何典故?”


    “沒什麽。我呀,就是個傻子,一個看見小喵這丫頭在地上爬,都會掉眼淚的蠢貨,不是什麽能殺人如麻的梟雄啊。如果下邳不破,我依舊醉生夢死瘋瘋癲癲,哪裏又會用卑劣計謀擒奉孝先生?說到底,我是被逼出來的。”


    “既然伯朝無意天下,何不歸降司空,共圖大業?他日功成之日,必定高官厚爵,蔭及子孫。”


    “切!老子連爭奪天下都沒興趣,還會在意高官厚祿?”


    “司空或有暴怒之舉,但放眼當今天下,無人比司空更具有奪取天下的能力,而且,司空雄才大略,對於治下也頗為仁厚。”郭嘉指了指小喵,道,“此等情況,萬中無一,伯朝仁慈,若想徹底杜絕這等慘劇,唯有助司空平定這亂世,天下諸民方能解脫。”


    呂晨嗤笑道:“曹操雄才大略不假,然而,說天下無人能比,這話卻是太過。”


    郭嘉目光一縮,精光乍現:“若小君候無意天下,又有何人能與司空大人相比?”


    “我?”呂晨啞然失笑,“奉孝先生抬愛,我就是一個癡傻小子,如何能與曹操相提並論?而且,我們在下邳一敗塗地,根基全無,又哪裏還能東山再起?”


    “小君候過謙了,下邳之敗,與你無關。若說不能東山再起,嘉卻是不信的,嘉料定,伯朝他日必然雄踞一方。司空與袁紹之間早晚必有一戰,並且袁紹必敗,到時,正是伯朝崛起之時,偌大的北方,恐怕大半要被伯朝奪了去。這些遙遠的且不說他,單說子孝將軍這次追來,便是又中了你的算計,隻怕不出十日,子孝將軍將有大難。”


    “曹仁的事情先不說,你說我能跟曹操爭奪北方,何以見得?”


    “若說根基,你父呂布在徐州也無根基,他並非世家大族出身,乃一介武夫,徐州大族皆鄙之,而心向劉備,這才是呂布徐州之敗的根本。而你,讓司空下令放你回北方,鎮守五原,難道不是有所意圖?呂布起於並州,而並州貧瘠,雁門五原等地更是荒蕪,鮮有世家門閥。而且,這些年來,那裏外族入侵,正是你父楊威崛起之沃土!到時,袁紹敗,司空無力一口將其吞下,必定步步蠶食,司空從南而北,你必定自北向南。”


    呂晨沒有回答,郭嘉道破了他的心思,卻沒有猜中他的目的,他不是要成為一方諸侯,也不是想問鼎天下。起初,他不過是想找個地盤,讓父親,讓自己,讓下麵的將領有個棲身之所,後來,也想著抵禦外族入侵,希望能讓百年後的那場悲劇不再上演,那場被外國人認為是滅絕了古典中國的事件――五胡亂華。


    見呂晨默認,郭嘉又問:“方才伯朝說有人能與司空相提並論,不知是何人?”


    “這樣的人有兩個。劉備,孫權。所以,我反倒是勸你,不要讓人刺殺孫策,我個人認為,得不償失。”


    “劉備?其人奸詐又毫無根基,四處寄人籬下,難成大器!孫權更是孺子小兒,其兄若死,江東亂,他何以能服眾?”


    “大耳賊奸詐,這個我信,但是他有曹操所沒有的,並且是致命的優勢。”


    “什麽?”


    “仁德。”


    “仁德可治天下,卻不能奪天下!於亂世之中毫無用處。”


    “仁德雖不能奪天下,卻能奪天下人心!哪怕劉備奸詐,其仁德或許是裝出來的,但他至少做了!不論他如何虛偽,隻要他做的事情是對百姓有益,百姓就會記得!我個人鄙視他的人品,卻對他的行為並無不滿之處,反而敬仰。”


    “奪天下人心?”郭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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