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吐血


    趙國王宮,歌舞升平,暖風熏醉,殿裏完全沒有殿外的刺骨寒冷。


    趙王看著那些紅紅綠綠的女子在台下跳得正歡,頭腦一陣暈眩。他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露姬見此情況,身子悄悄挪到趙王的身邊,柔聲說道:“大王,你這是怎麽了?”


    趙王正欲回答她,卻突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大王……”露姬驚恐的看著他,剛要撫上他的背,結果趙王又是吐了一口鮮血。


    “大王你這是怎麽了?你不要嚇唬臣妾啊!”露姬難以置信的看著地上的那攤鮮血,明明還是很年輕氣盛的趙王,怎麽會突然吐血?


    “來人哪……”露姬正欲喊人叫太醫過來看看,卻被趙王出聲給阻止了。


    “寡人沒事,不必驚動太醫院。”趙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勉強露出個笑容給露姬看。


    露姬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仍勸道:“大王,這……這可不是小事啊!臣妾還是讓太醫來看看比較妥當。”


    “不!”趙王的聲音忽然加大了,他眼神淩厲的看著露姬,“露姬,我說過我沒事的,你不必去找太醫!還有,這件事情你不能對外說出來,我不希望讓別人知道!”


    露姬眼眶含著淚水,牙齒咬著下唇:“大王,你……其實是不想讓嘉妍夫人知道吧?”


    趙王聽見她的話,眼眸一沉,“露姬,不得瞎說!”


    露姬癟了癟嘴,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坐在趙王身邊不說話了。趙王看見她這樣,歎了一口氣,然後將她摟入懷中:“還有三個月就是寡人的生辰了。”


    “那……大王想要怎麽慶祝?”


    “不想要怎麽慶祝,因為六月又是溫焉的生日了,哎……”趙王歎了一口氣,“把她的生日隆重慶祝一番。”


    “那怎麽行啊?”露姬立即反駁道,真不明白為什麽趙王會如此喜歡那個丫頭,雖然她長得小巧玲瓏,活潑可愛的,但是王宮其他的公主也都不差啊,“哪裏有女兒的生辰宴會會比她父親還隆重的?”


    “嗬嗬……”趙王笑了笑,“寡人欠她的太多了。”


    這個她字,露姬不知是指溫焉還是指嘉妍夫人。


    “這世人本就是應當讓大王你欠著的!”露姬意有所指的說道。趙王歎了一口氣,然後起身,走出宮殿。他站在宮殿門口,遙望暗灰色的天空。


    “這天氣……與我曾經迎娶嘉妍時一模一樣。”他凝目望著天空,思緒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年,“十月,天卻是那麽的暗灰!是不是那個時候上天就已經向我暗示了這後來的一切呢?”


    “十月?”露姬沉下眼眸,心裏暗自在想著事情,溫焉是六月出生的,而嘉妍夫人卻是頭年十月出嫁來的!就算再怎麽快,也好歹要十月懷胎吧!可這期間明明少了兩個月!難道是早產?可是不對啊,她從沒聽別人說過溫焉是早產,而且那個小丫頭身體看起來健康的很!她想來想去,就隻有一個可能……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嘉妍夫人,我看你那張自以為是的臉還能保存到什麽時候?


    溫焉發現,隻要是趙嘉來找她出去玩,嘉妍夫人一定會應允。於是趙嘉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每隔幾天一定會帶她出去玩。


    她真正想出去的目的卻是為了找趙政,她有次將這個想法告訴趙嘉了,趙嘉立即甩臉色給她看,並且威脅她,讓她永遠也不要去找趙政,她若是去了一次被他給發現,他就永遠也不帶她出去玩了!


    她隻能每次出去玩時,苦著一張臉在茫茫人海中找趙政,但是卻是一次也沒有找到。


    想此,她趴在趙嘉府裏的欄杆上歎了一口氣。


    暮暮走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公主,你歎什麽氣啊?”


    暮暮與溫焉相識後,溫焉便不讓她對她行禮了。所以她每次與溫焉相處,便如同姐妹一樣。


    “哎……我……”溫焉猶豫了一下,然後想到暮暮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她肯定也不會同意自己去趙政的,所以她隻的又講話咽了下去。


    暮暮看見她這樣,嘴角輕輕彎起:“小公主你該不是想秦世子了?”


    “嗯,你怎麽會知道?”溫焉說完話後才發現自己失言了,於是又立即捂住嘴,一副尷尬的神情看著暮暮。


    “嗬嗬……”暮暮笑了笑,“上次燈會時,看見公主你跟他玩的很歡啊!”暮暮說完話後,又開口說道:“既然公主你如此想他,那你為什麽不去找他?”


    “哎……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啊!”溫焉拿出手裏的小泥人,輕輕地捏著它的臉頰。趙政,你此刻有沒有想我呢?有沒有拿著小泥人在看我呢?


    暮暮眼神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小泥人,然後問道:“公主,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麽要找秦世子呢?”


    “嗯……是啊,我為什麽要去找他?”溫焉自言自語答道,“當然是去找他玩啊!”


    “那為什麽偏偏是去找他玩呢?”


    “這……”溫焉愣了一下,她也不知為什麽自己心裏就是想要找他去玩。


    “嗬嗬……”暮暮笑了起來,“等你以後長大就明白了……公主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找他?”


    “嗯,太子嫂嫂你可以帶我去嗎?”溫焉眼神充滿期待的看著暮暮。暮暮心裏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她和趙政之間隻不過是單純的情感,不應該扯上那些朝堂上的風雲。


    暮暮拉著溫焉的小手,帶她從趙嘉府邸的後門走出去,趙嘉後門停了一輛馬車,她和溫焉坐了上去,然後她對馬夫說了一個地址,馬夫便駕起馬車走了。


    溫焉心裏有絲疑惑,太子哥哥後門為什麽要停一輛馬車,不過她腦海裏有個更大的疑惑:“太子嫂嫂,你怎麽會知道政住在哪兒呢?”


    “嗬嗬……”暮暮笑了起來,“你問一問邯鄲的人,誰不知秦世子母子倆住在哪兒?”


    趙王一怒之下將趙姬母子從王宮趕出來後,然後便安排他們住在東城街邊最偏僻最破落的地方。


    “噢……”溫焉若有所思的答道,她想趙政如今生活的困苦都是他父王造成的吧?


    “太子嫂嫂,”溫焉想起來什麽忽然問道,“政是秦國世子理應姓秦啊!為什麽他也姓趙?”


    暮暮聽了她的話,臉色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小公主啊,他雖然是秦國世子,但是他們的國君不姓秦,而姓贏!我想他現在為什麽改姓為趙可能有兩個方麵,一個是因為他的母親姓趙,二個是因為贏趙本是一家,隻不過後來分開的而已。”


    “哦……我還以為每個國君的姓跟他們國家的名是一樣的,就像我們趙國啊!”溫焉笑著說道。


    “兩位小主子,地方到了!”馬夫停下了馬車,對她們說道。


    暮暮先跳下馬車,然後伸出接住溫焉。


    溫焉看了一下四周,這裏的房屋都是破破爛爛的,看慣了王宮的金碧輝煌,來到這她有種來到地府的感覺。她咽了咽口氣,然後問道:“太子嫂嫂,政他們在哪兒?”


    她的話剛說完,然後就聽見了幾句嘈雜的聲音。


    “打啊!你小子不是很能打嗎?”


    “哈哈!你看什麽看啊?誰讓你現在落到我們趙國手裏!”


    溫焉聽清了他們的話,心裏一緊,然後立即朝著聲音來源處跑去。她推開一道歪歪斜斜的門,慌張的看著屋內的情況。


    趙政的臉上染著淡淡血跡,他握緊著拳頭,然後朝他麵前的人撲過去,結果還沒有靠近他,就被他身後幾個小男孩給摟住了。一人抓住他的左胳膊,一人抓住他的右胳膊,還有一人摟住他的腰,不讓他動彈。背對著溫焉的那個人揚起拳頭,正欲朝趙政的臉上狠狠捶下去。


    “住手!”溫焉大喝一聲,然後走了進去。那個正欲打趙政的人聽見了她的聲音,轉過身看著她,心裏一陣怒罵,怎麽又是她?


    “怎麽又是你?趙遷!”溫焉怒目瞪著他。看樣子趙遷打趙政還打上癮了!


    趙遷看了一眼溫焉的身後,發現就隻有陳暮暮一個人後,膽子也大了起來:“嗬,就是我你又能怎麽樣?”趙遷挺起胸膛,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趙遷,你不要做得太過分了!快讓人把政給放了!”溫焉指著他,粉嫩的腮幫因為發怒而鼓了起來。


    “政?嗬嗬……趙溫焉,你居然喊秦國賊人的名字如此親熱?我一定要把這事告訴父王,讓他好好懲罰你!”


    “你……”


    “遷世子,我勸你還是不要把這事告訴趙王,不然以趙王的性格一定會徹查此事的,到時候你如此對待秦世子的事情恐怕就會暴露了!估計趙王又會將你幽禁幾天。”暮暮對趙遷說道。


    “哼,我才不怕父王呢!”趙遷雖然嘴上是這樣說,但是一想到趙王那張嚴肅的臉,他的心就害怕。畢竟他要是真跟溫焉鬧起來的話,父王是肯定會站在溫焉這邊的。他眼神不甘的看著溫焉,為什麽父王的愛隻給她一個人呢?


    “遷弟,我也不希望你被父王幽禁,而且,你也已經欺負過政了,那麽這事我們就此算過如何?”溫焉打出了親情這場牌,現在要是跟趙遷來真的,以她和暮暮這兩個小女孩怎麽能鬥得過他身後那些彪形大漢?


    “哼!”趙遷冷哼了一聲,然後轉過身看著趙政,“你小子命真是好哇!勾搭上了大趙王國最珍貴的公主啊!”趙遷邊說話邊狠狠拍了幾下趙政的臉。


    趙政眼若饑鷹,目光陰鷙,他死死地盯著趙遷,神情有些猙獰。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扒了趙遷的皮喝了趙遷的血。


    趙遷雖然害怕他的眼神,但是現在是他處在下風,而且他永遠都是很處在下風!所以趙遷想到這嘴角不禁彎起,等日後有機會他再來好好修理他,一直修理到他那可惡的眼神變成求饒。


    他擺擺手,然後招呼一眾人走了。趙政被鬆開後,還想撲向趙遷,卻被溫焉給攔住了。趙遷看著那兩個人,嘴裏哼笑了一聲然後走了。


    “政,你不要這樣!你是鬥不過趙遷的!”溫焉緊緊拽住他的衣袖,深怕她一個鬆開,他會幹出什麽危險的事來。


    他的身體忽然沒力了,摔倒在地。


    “政,你有沒有事?”溫焉彎下身子,看著倒在地上的趙政。她伸出手想要觸碰趙政的額頭,結果卻被趙政給彈開了。


    “滾!”他痛苦的吐出這幾個字,屈辱和仇恨在他的心裏瘋狂的撕咬著他,為什麽他要受這些痛苦?為什麽?他恨這些姓趙的人,他恨他的父親和呂不韋,他恨全天下的人!


    “政,你不要嚇我啊!”溫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眼眶立即紅了起來。


    趙政覺得天旋地轉,什麽都模糊了。他摟著頭,努力的睜開眼睛,但是始終隻能看見溫焉那張輪廓不明的臉。其實對於他來講身體的疼痛已經算不上什麽了,真正的疼痛是他的心。


    “政……”溫焉看見他這樣整個人嚇壞了,不知該怎麽辦,隻是把他摟在懷裏,“政,你不用擔心,有我在這陪你。”


    她握住趙政的手,想要給他一點溫暖,她眼裏的淚水終於是不可遏止的落了下來。


    暮暮看見趙政臉色嚇人,於是立即跑出去找郎中。


    破舊的窗邊露出一雙魅惑人心的眼眸,她麵無表情的看著溫焉和趙政。忽然她嘴邊綻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大秦王國,你看到了嗎?你未來的國君正在受苦受難!她緩步走出門來,臉色換上了哀傷的表情:“政兒,政兒……”


    溫焉看著從屋裏跑過來的趙姬,她張了張嘴,很想問她為什麽沒有出來救趙政。她如果真的是那麽擔心他,為什麽不出來呢?溫焉忽然想起了父王有次對母後說過的話:女人心,海底針啊!


    “大夫,我求求你快一點……快一點!”暮暮的聲音在門外響到。一個白胡子郎中便被暮暮連拉帶扯的給推到了趙政的身邊。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溫焉含著淚說道。


    大夫看了一眼溫焉,從她的服飾已經判斷出來她是王公貴族了。隻是有哪個王公貴族敢接近秦世子母子倆?難道不怕惹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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