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情投意合


    “我師父呢?”溫焉忽然問道。


    嬴政臉色瞬間微頓,漆黑的眼眸閃了閃。他握住溫焉的手,語氣沉穩沙啞:“王叔他已經風光下葬了,葬在贏家王室墓陵。”她醒來問的第一個問題卻是關於華奕,他心裏湧出淡淡苦澀,但是又能如何?他隻能自己將那苦澀慢慢咽下去。


    “哦。”溫焉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她點了點頭,便站起身來。


    “十一……”嬴政忽然喊住她,麵上極力露出一抹笑意,“十一,春天來了,禦花園裏百花爭豔,景色秀美,你可願意陪我一起去看看?”


    溫焉看著嬴政的眼眸,那裏帶著絲絲哀求之意,看的讓人心痛。但是卻讓人很想撕碎那點哀求,她勾了勾唇瓣,冷漠的弧度隨著話語一上一下:“不願意。”


    說完話,她便推開他的手,轉身朝著自己的寢殿走去。


    “十一……”他輕聲喊著她的名字,想要喚回她的身影,哪怕僅僅是她的一個眼神。但是沒有用,她還是腳步徑直的朝前走去。在她的眼裏,他仿若什麽都不是。他看不見一點兒當初的愛戀,唯餘一絲淡然。


    不過是睡了一個季節,他卻覺得她看透了很多東西。是不是將他也看透了?


    一想到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揪住,那種細微而深入骨髓的痛,慢慢由心髒向四周散開。他痛苦的難以呼吸,難以冷靜,思緒全都被她的背影所占據。


    “十一……不行!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也絕不會讓你不愛我!”他倏地一下沉下眸子,冷峻的麵容上帶著一股戾氣。他握緊拳頭。朝著溫焉的寢殿走去。


    溫焉看見他也跟了進來,隻是微微垂下眼瞼,不說任何話。


    他走到溫焉身後,沉默著,伸手掠起她耳邊的亂發,然後輕輕束到發髻上。溫焉看著前方的銅鏡,裏麵倒映出她蒼白的臉和他腰間華服。


    她看了很久。忽然喃喃說道:“你希望我們就這樣一直下去嗎?”


    “我們一直不都是這樣?”嬴政頓了一手。俯下身,靠在他的肩上,視線望向銅鏡。他記憶裏那個尊高的小趙十一公主。轉眼已經成為一個與他共生十幾年的窈窕淑女了。


    “我們不再像當年那樣年輕氣盛了,以為隻要有了彼此世間什麽都不是問題。但是世事難測,複雜到讓我們措手不及。你現在讓我怎麽能夠忘記那麽多傷心的事情而和你待在這後宮?其實你也明白,我們之間早就不是這樣了。我們現在的關係。甚至還比不上當初我是九姐身邊的太監時親密。”


    “十一……”銅鏡裏嬴政的模樣不禁有些悲戚,他感覺此刻站在他身邊的溫焉。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轉眼便會消失,他必須要緊緊握在手裏,“十一。我知道你心裏對我始終不滿,那好,我認錯!若還有什麽你不滿意的。你可以說出來,我願意慢慢去改。慢慢去彌補。”


    “真的嗎?有什麽我不滿意的,你可以去改去彌補?”溫焉忽然問道。


    “是。”


    “那好,我要離開秦宮,放我走吧。”她不屬於這裏,從來都不屬於。從小便在深宮裏長大,她早就已經膩了這種生活。或許平民百姓羨慕這種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她卻一直深陷其中,早已了無興趣。


    而且,與她來講,秦宮隻是一座牢籠,鎖住她一生命運的監獄。


    這個地方,已經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隻會讓她慢慢記起那些悲傷的事情,慢慢將她折磨瘋了。


    “不行!”嬴政幾乎是下意識的脫開而出這兩個字,“除了讓你離開,其餘我什麽都允許你!這天下,你想要什麽不可以?我已經滅了六國,一統天下,這萬裏河山,都在你我手中!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萬裏江山……嗬嗬……”溫焉幾乎是從牙齒裏發出笑聲,她半閉著眸子,眼裏嘲諷濃烈,“萬裏江山是踐踏著多少的人的鮮血築起來的?更何況,這是我想要的東西嗎?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它!你應該明白,從我在五歲的時候遇見你,我的心裏就隻有一樣想要的東西!”溫焉站起身來,轉過身正對著嬴政。她雙眸猩紅,語氣低沉婉轉,“從我五歲的時候,便陷入到你和你母後的陰謀裏,讓我愛上你,一發不可收拾!為了你,我忤逆了多少次我父王母後的意願?那個時候,我圖的是什麽?我會料到你將來可以成為天下霸主嗎?我會料到你將來可以變得這麽冷酷無情嗎?那個時候,我想的很簡單,僅僅是要和你在一起。還記得這四句話嗎?人情影記心頭,抬頭見鳳南北走,心上惟有知音在,人要同心不分手――情投意合。”


    “人情影記心頭,抬頭見鳳南北走,心上惟有知音在,人要同心不分手。”嬴政喃喃念著話,“我記得,我從未忘記過。”他眼前仿佛又出現了曾經的那一幕。


    “政,人情影記心頭,抬頭見鳳南北走,心上惟有知音在,人要同心不分手,是什麽意思?”


    “是情投意合的意思!”


    “情投意合?那是什麽意思?”


    “情投意合的意思……就是兩個人相互喜歡!”


    “哦,那我跟我母後就是情投意合,對嗎?”


    “不,不是這樣的,情投意合是指一男一女呢!”


    “一男一女……那我跟太子哥哥算是情投意合嗎?”


    “這……不算是,情投意合是指沒有血緣關係的男女。”


    “哦,我明白了!那我跟你是不是情投意合?”


    這些記憶,早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但是彼此都記得,不曾遺忘過。明明沒有特意去記住,但是就是被深藏在了心中。或許是因為有情,與對方有關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嬴政眸子不知何時也變得猩紅,他看著溫焉的麵容,沉下早已經痛的不知在哪兒的心緒,凜然道:“無論你怎麽說,我都不會讓你離開。”


    嬴政道完話,便轉身離開這裏。


    溫焉神色漠然,看著他離去,也不說任何話。


    嬴政走出門外,對著守在旁邊的趙高說:“你派人守在這裏,不準她出任何差池!”


    “是是是……”趙高看了一眼寢殿裏的人,連忙彎腰答道。


    不一會兒,溫焉的寢殿便被裏外三層士兵守護著。明麵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實際上卻是怕她跑了。


    溫焉看著那些侍衛,不禁搖了搖頭。


    守住一個人,但是卻守不住一個人的心,那又有什麽意義呢?把她強留下來,不過是相互折磨罷了。既然他不願意鬆手,那她便折磨他到不得不鬆手。


    想此,她唇邊掠起抹殘忍的笑意。


    她對著銅鏡中的人笑了笑,然後開始整理發髻,插上碧玉簪子。她對著慘白的臉色施了點胭脂,再在唇上塗上朱色,原本沒有生機的一張臉立即變得美豔無比。


    她起身,走向衣櫥,挑了件最豔麗的華服穿在身上。她轉了轉腳步,衣袖裙擺飄揚齊飛。


    四角燕廊裏,坐著幾個妃嬪們,時而交投結語,時而掩唇嬉笑。


    溫焉看見她們臉上的笑意,分外覺得刺眼。她彎起半邊嘴角,臉上掛著冷笑,緩緩邁著步子,走上了庭廊。


    剛入宮不久的勤妃看見溫焉走來,神色微微詫異。她從未在後宮中見到此人,沒有想到這裏竟然還掩藏著這麽一個絕色美人兒,不知和陛下心心念著的沉睡不醒的趙國公主哪個更美麗?她還在遐想著事情,溫焉就已經走到她麵前了。


    齊國恬煦公主,也就是現在的珞妃娘娘,她自然是記得溫焉。但是她沒有想到溫焉竟然會醒過來,她連忙站起身,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倒是坐在珞妃身邊的新冊封的芸妃娘娘,神色傲然,指著溫焉,語氣頗有些蠻橫無理的道:“你是哪個宮裏的奴婢?沒看見我們幾個主子都在這裏說著事情嗎?還不趕快下去?!”


    溫焉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又是誰?”


    “你好大的膽子啊!我是誰你都不知道?我是大王現如今最寵愛的妃子!在這後宮有誰不知道我?”芸妃怒目瞪著溫焉,站起身來,憤憤的道,“哼,狗奴才!”


    “現如今……最寵愛的妃子?”溫焉挑了挑眉,語氣充滿了嘲諷。


    芸妃大怒,還欲說什麽,珞妃卻是悄悄扯了扯芸妃的衣袖,“芸妃,你……不要再說了。”


    “嗬嗬,我偏要說!”芸妃推開珞妃,走到溫焉麵前,“看你這模樣,倒是有幾分姿色,不過想來你也不是後宮裏的妃嬪,你有什麽資格敢嘲笑本宮?不要以為你這狐媚臉就可以一步登天,享受榮寵了,嗬嗬……今日就算我毀了你的容,滅了你的口,你又能奈我何?”


    勤妃聽到芸妃的話,頗感寒意,不禁皺著眉頭道:“芸妃姐姐,你莫要動怒。”


    溫焉嘴角的弧度不禁深了幾分,“就你這樣也會是後宮最受恩寵的妃子?難道大王的眼睛瞎了嗎?”


    她的一席話說完,勤妃和芸妃臉色都變了。


    唯有珞妃垂下眼瞼,打算將一切都置身於世外。她是趙國十一公主,嬴政愛的熾熱瘋狂的女子,她說什麽都不為過。


    (扇子1月末就要完文了,所以宮鬥什麽一筆帶過,不再詳細敘述,大家將就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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