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在仙衣這裏不但是個節日,還是金風華的生辰,在金府的時候,仙衣隻是大約知道金風華比自己大一二歲,隻待到成親之前,交換庚帖的時候,仙衣才知道金風華具體的生日,在這個時代人們都愛過虛歲,仙衣去年也剛過十五歲及笄的生日,所以算起來,這應該是金風華十六歲的生辰。十六歲,在仙衣的印象裏連成人都不算,可在沛國卻有好些人家都有了子嗣,算是頂起門戶的青年人了。如今他們已經分家而居,家裏最大的就是金風華,所以仙衣對一家之主的生辰很是重視,哪怕不是整壽,她也很用心的在準備。


    金風華在學館裏人緣很好,不過經常在一起的,除了上次說的張學子外,還有同班的油鹽鋪少東家丘學子以及府城主簿的兒子梁學子,這四人當中,張學子算是和梁學子有親,張學子的媳婦梁氏是梁學子的堂姐,上次給梁氏帶消息的就是兩人的姑媽京城的梁家人。金風華生辰,哪怕學館的其他人不請,也要請這四位過來喝杯水酒,好好聯絡感情,這不但不會失了禮數,將來若是要走仕途,官場沒個朋友是不能的。


    仙衣除了準備席麵和請帖外,還特意從很早前就抽了時間出來給金風華從裏到外準備了衣物,發冠她是沒那手藝,可發帶卻親手繡了一條,再加上鞋子和襪子,是一件都沒少。說來也是好笑,有哪家的富貴人家是丈夫給妻子準備衣物的,就連妻子給丈夫準備衣物也是褻衣之類的,外衫不過意思意思做個一兩件,其餘都是外頭鋪子或是家裏的針線房準備的,也就金風華那個沒羞沒臊的霸道的要命,連帶著她也不好意思偷懶,不說衣物,就光荷包香囊她都做了好幾個了。


    隻是仙衣滿以為金風華不說欣喜若狂也會欣慰讚許,卻沒想到金風華雖然將衣服穿上了,臉上到不大高興,直接就與仙衣道:“往後隻需給我做荷包香囊就好,衣物除了褻衣外,外衫還是交給外頭人做就好。”


    仙衣還以為金風華嫌棄她的手藝,可沒出息的她卻不敢對金風華有所怨言。


    哪知金風華像是看出她的別扭,直接將她拉進懷裏,吻得她幾乎眩暈過去,才道:“針線對普通人來說,容易壞了眼睛,你這雙明眸可是我的東西,若是壞了,我會不高興的。”


    仙衣這才恍然,她那時候照顧韓姨娘的時候就知道,因著韓姨娘當初月子就沒做好,然後又整日繡東西貼補家用,所以平日裏隻要稍稍站的遠點,她就不大看的清人了,而且對著燭光什麽的,還容易眼紅落淚,眸中的光彩是越來越少了。


    看著金風華出了門去的背影,仙衣腦海裏突然想到這麽一句:愛情到底是什麽?她不知道金風華是不是愛她,他也從來沒有說過,然而這麽些日子以來,哪怕是他的大男子主義,也全是為了她好。一時間仙衣都茫然了。


    金風華的生辰正好在縣試之前,學生生辰自然沒有老師前來祝賀的道理,所以這一日就請了金風華的這幾個好友,連帶著他們帶著家眷也跟著進了金宅,入了仙衣為女子準備的花廳。


    二月天氣還寒,仙衣穿著淺粉的襖裙,帶著金風華為她做的迎春頭麵一套,從步搖到耳墜無一遺漏,就連腕子上那一對細金的鏤空鐲子也是今兒早上金風華給她的,那雕工完全一致,仙衣隻需一眼就知道又是金風華所製,特別是飾品的內壁,金風華很喜歡留下一個符號,也隻有仙衣知道,那是牡丹的剪影,與她鎖骨所刺略有相似。


    來的娘子們都不算陌生,就隻有丘學子的媳婦甘氏由於之前一直在府城伺候公婆,這才是仙衣第二次見,三位學子年紀都比金風華大,他們的媳婦自然也不會比仙衣小,隻是仙衣本來芯子就不是個小蘿莉,再加上有蔣太太的教導,多數時候大家都聊的很愉快。因著都不是外人,梁氏坐在仙衣旁邊就開口道:“你曉得縣令太太得病的消息了麽?”


    仙衣點頭,前陣子縣令家還派了嬤嬤過來解釋。


    “我聽說啊,不是縣令太太病了,是他們家大姑娘病了。”梁氏是個奇怪的人,她喜歡聽八卦,也喜歡到處和人聊天,但是有趣的是,她在外頭人跟前隻聽不說,而這些八卦她都留著與仙衣等人私下一處的時候才如倒豆子一般的全掏了出來,所以和她親近的人,她從來不說人家是非,這也是仙衣愛拉她一起玩耍的原因之一。


    仙衣一驚,掩口道:“不能吧。”


    “可不就是……我也聽說了。”梁學子的娘子霍氏因著與梁氏有親的關係,也與仙衣經常來往,“他們說牛大姑娘院子裏死了人。”


    “死了人?”甘氏膽子小,聽到這個臉都白了。


    “可不是死了人麽,而且還是個男人,死在牛大姑娘的淨房裏了。”梁氏撇撇嘴,不屑道。


    “那……那牛大姑娘的名聲不都毀了麽。”甘氏哆嗦了一下,小聲道。


    “縣令一直說那男人早就死了多時了,而且男人死的時候,姑娘的淨房可是有人打掃的,根本沒瞧見人。可誰知道是不是掩飾,再說了那男人不管死了多久,被找到的時候就是在姑娘的淨房裏,那是說破大天去,也圓不回來了。”梁氏甩著帕子譏笑道。


    霍氏忙是點頭,又拉著幾人低聲道:“你們曉得那男人是誰?”


    眾人都是搖頭。


    “是府城皇商劉家小妾的兄弟,平日裏仗著是劉家的便宜小舅子,在臨清可橫了。”霍氏接著又壓低了幾分聲音,輕輕道:“我娘親戚是仵作,這次被縣令找去了,我和你們說,那劉家的便宜小舅子是得馬上風死的。”


    “哎呀!真是的!”甘氏被惡心的夠嗆,捂著嘴道:“那牛大姑娘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還嫁人呢,身上都扯上官司了,且不說那混球是怎麽進的縣令府,就說那死因,牛大姑娘就全毀了,更何況劉家那小妾平日裏還挺得寵,她唯一的兄弟死了,還能罷休?就算是縣令也要被惹一身騷。”梁氏冷哼道。


    仙衣算是開了眼界了,也不知誰那麽恨牛大姑娘,居然弄這麽一招去整她,要說牛大姑娘偷人她可不信,畢竟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心裏又想著金風華,怎麽會去找個混球偷情,這事兒一爆出來,別說他們之前宵想的金風華了,就算有點家底的也不可能娶了牛大姑娘,再怎麽說縣令也不過是個地方小官,又沒個根基,誰也不會因此犧牲一個兒子。


    “等著瞧吧,別說縣令府了,就說府城劉家就得鬧騰起來了。”霍氏抓了把瓜子吃了起來。


    仙衣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有問過金風華,為什麽不和那些學館特別拔尖的學子交好,當時金風華就和她說,因著那些學子的家裏複雜,且正妻糊塗,所謂妻賢夫少禍,這些拔尖的學子哪怕再有能耐,後宅不寧,遲早也要出事。所以說不論有多少庶出受苦,嫡出正妻心狠手辣,沛國維護嫡出的法律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男人腦殘了,若是正妻還沒點保護,那這沛國早就混亂了。


    不過,對於縣令家的慘案,仙衣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金風華,畢竟太巧了,她剛接到帖子,幾乎第二天縣令家就出事了。可再想想金風華這幾日都和平常一樣,她又覺著自己想多了,哪怕縣令的太太再咄咄逼人,畢竟沒給金風華帶來什麽麻煩,金風華也沒必要冒著風險去禍害人家閨女的閨譽。


    金風華的生辰可算是賓主盡歡,幾人相約好一同去縣試的時間後,便帶著妻子回家去了。仙衣更是在這天晚上,狠狠讓金風華舒服了一回,以至於金風華食髓知味,第二天仙衣差點沒起來,昏昏沉沉都過了午時才捏著腰一臉疲倦的開始用飯。


    二月十六,是今年縣試定下的日子,金風華一早就毫無壓力的將東西放上馬車,仙衣特意為他做了個背包,放了布袋,袋口是可以抽線束口的那種,背包樣式有些奇特,自然不能帶進考場,可裏頭的布袋卻可以拿出來,手上拎著要比包袱好的多,縣試又不用住在裏頭,所以仙衣並沒給他帶特別多的吃食,隻是帶了些糕點,還有一身備用的衣物,仙衣還給金風華做了個筆袋,並不是沛國之前流行的袋子形,而是仙衣按照前世看到的那種,可以展開平放的長方形可插筆的筆袋,展開可以選筆,卷起紮起繩子又方便存放。金風華似乎很是滿意,拉著仙衣的手,好一會兒才放開,仙衣就站在門口,看著丈夫乘著馬車緩緩離去。


    “主子,府城錢家送銀票過來了。”觀棋從懷裏將銀票拿出來給金風華過目道。


    “哦?看來是成了?”金風華看都沒看銀票道。


    “劉家因著妻妾相爭,庶出子將嫡出子弄斷了腿,這事兒給上頭知道了,將這次宮裏的布料選在了錢家。”觀棋低頭道。


    “知道了,咱們的人撤回來吧。”金風華勾起嘴角道。


    “是,隻是錢家似乎有意找主子合作。”觀棋繼續道。


    金風華不在意道:“這次不必了,別泄露了身份,先熬著他們,以後有用。”


    給自己的女人解決麻煩,是他本該做的,可若是單單隻是解決麻煩,那他就不是無利不起早的金風華了,瞧瞧,這不就是皆大歡喜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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