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深,水蘇眼神空洞望向渺遠之處,手下意識摸索起桌上的茶盞,因心神皆不在此,碰翻茶盞也是意料之中,但本師太萬萬沒想到陸華濃的手腳居然那麽快,水蘇自己都還未察覺,他便抽出袖中帕子擦拭起**的楊木桌麵,叮嚀道:“當心濕了衣衫。***”


    水蘇神遊被他打斷,盯了他認真瞧著,良久才微不可聞地感歎道:“他曾經也是這樣細心。”


    本以為陸華濃會順杆爬,借此同水蘇更進一步,沒想到他卻隻是尷尬地笑笑,道:“時候不早了,我二人也該回去了,小姐安歇吧。”


    我傻呆呆跟著他起身,水蘇似是有些意猶未盡,卻沒有挽留,或許她從來都不擅於挽留。


    更深露中,陸華濃出了門頭也不回,我猜測他大約是有些受打擊了,明明就是示好,卻不想讓水蘇想起了高熙隆,這不是白費心思替他人做嫁衣裳麽?然這些感來的未免太過突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問:“你相信真有僅憑一眼便注定一世的感麽?”


    陸華濃前行的腳步緩,仿佛在思考,然而答案卻來得又快又堅定,他轉過身麵對著我,斬釘截鐵道:“我信!”


    我不明所以打量著他,他溫柔了語氣,道:“有些事早就寫進了月老的鴛鴦譜裏,就算再怎麽不合理,該生的,終歸一件也不會落下。何況,他是她們平生僅見的倜儻男子,有什麽理由不心動?”他好像回憶起了什麽往事,眉目裏含著春水柔:“當初見到我妻子時,她立在七孔拱橋上,什麽也沒做,可我分明就愛上了她。誰又說得清呢?”


    聽起來倒是很有道理,我默默點了頭。等等,他好似提到了‘妻子’這個詞,我登時驚訝萬分,忙問:“你有妻子?”


    他十分肯定:“是!”


    不由在心中暗罵一聲奶奶的,質問他:“有老婆還來當和尚,你有病呀!”


    他不怒反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你能醫麽?”


    我認真想了想,連爹都隻是半桶水,遑論是我。若醫得好也不能證明有從業資格可以出師,萬一不幸醫死了,還得替他收屍,且他家裏人定會拉幫結派上醫館同我鬧,醫鬧猛如虎,怕是該輪到爹替我收屍。如今光墓地就買不起,還談什麽葬禮,如此一來,真是令人鬱結。


    於是,我將話題轉移到初始狀態,問:“那你妻子呢?


    古刹裏僅有的一株嫣紅三角梅悄悄落了三兩凋蔽花朵,砸在覆滿苔蘚的青石板上竟聽不到絲毫聲響,輕得像是他的語氣,卻又重重疊疊透著沉沉死氣,他道:“他們說她死了,可我不信。”


    兀地心裏居然有些酸,覺得陸華濃其實也很不易,大約是因為妻子死了,萬念俱灰之下才躲到廟裏,借由和尚的身份來規避塵世的痛苦,告誡自己不許再受生老病死愛別離的困擾,該放就放。


    可是,他明明就很風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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