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勢讓瓊夫人心驚肉跳,忙疾步走到雎鳩弋身邊,推了推他,又回頭對著劉馭霄賠笑,口中低聲安撫道:“有什麽也等謝了幕再計較。”


    雎鳩弋心裏快要被燒出一個洞,然他畢竟是個琴師,與生俱來作為琴師的修養將他牢牢釘在這裏,最後,他妥協了。


    徵音收斂所有嬌豔,沒有賣弄任何技巧,輕輕抬起眼瞼,長睫如黑鵠最柔軟舒展的羽毛,曜石似的眸子凝著款款深將台下之人深深望著,單憑純粹之心將這曲子唱誦:


    拂楊柳兮,嬌鶯恰啼


    茂梧桐兮,有鳳來儀


    弄冰弦兮,娓娓如昔


    歌繁縷兮,魂夢佳期


    望盡天涯兮,相顧戚戚


    得一良人兮,之依依


    淒楚又婉轉的調子讓眾人不禁眼蒙霧水,唱的是一個伶人的一生,也是一個女人的心思。她對著將軍唱的如泣如訴,而那歌聲卻隻為琴師一人,或許隻有想著他,念著他,這曲子才算有了靈魂。一出戲成就一個角兒,可這個角兒卻再也離不開這出戲,或許,她的心死在戲裏便是最好歸宿。


    歌停舞罷,伶人幾欲斷腸,琴師死死按住琴弦,心內激蕩。


    劉馭霄徹底被她征服了,任誰都很難想象一個殺人如麻的武將眼中此時居然也會有春風化雨的柔。


    他目光再也離不開她,微微側頭詢問瓊夫人:“你坊內最好的伶人值多少銀子?”


    瓊夫人聽出他是要為徵音贖身的意思,實話說:“她並未賣身給我,留不留要看她自己意思,走不走全憑將軍本事。”


    他眉眼是笑:“如此甚好,否則傾盡天下也不值她回眸一笑。”說著莊重地站起身子,吩咐道:“往後別再教她登台,不得知音見采,旁人皆是辱沒。”


    年輕的將軍走向她,持著前所未有的喜悅。從台下道台上隻不過幾步,卻讓她強裝的鎮定險些崩潰,而一側的他緊閉著雙眼深深低著頭,不願看這一幕。


    劉馭霄停在她正前方,向她伸出遒勁手掌,她矜持片刻,走向戲台邊緣,俯身握住了。他嘴角揚起,稍稍用力拉她一把,她霎時失了重心朝他雙臂間倒去,他隨即就勢迅速將她打橫抱起,她強忍著沒有驚叫出聲,海棠紅的長裙在風裏甩出一個圓滿的弧,長長裙擺垂落在地上。萬人敬仰的將軍親自將她從戲台上抱了下來,貼著她的鬢親昵耳語道:“為什麽你總是輕得像要飛走?”他拉開距離,看清了她在臂彎之間錯綜複雜的神,不曉得那是什麽意思,微微蹙眉,仍舊憐惜道:“等我。”


    他帶著一個承諾離開教坊,她繃到最後一刻,端著姿態走進廂房,才一關門便感覺渾身被掏空了,順著門板滑落跌坐在地。習藝多年,終於等來這一天,她成功俘虜了他,卻不想感謝老天成全。


    都護大將軍同花月凋的一段歌舞會友被溥北人編成段子於各個茶樓酒肆演說,我能猜到但凡講這段子的地方定然高朋滿座,受眾們對英雄美人的傳說向來沒什麽抵抗力,故而很多的說書先生才能養家糊口。其實說書是個偉大的事業,說書先生在賺錢的同時還能兼顧傳承文化的使命,著實可敬。


    然即便耳聽八方如他們,一樣不曉得後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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