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一直從晌午吃到黃昏,劉馭霄周旋於眾賓客之間,對敬酒來者不拒,他為人豪爽,酒量了得,幾番車輪戰下來,賓客們都醉得七七八八了,他還隻是些微有些醉意,因心中實在掛記獨守空房的新娘子,他找了個空當溜出宴會直奔後宅。***


    新房是他精心布置的,也不曉得她喜歡什麽,便將所有好看精致的物件一應備齊了,此時她穿著大紅嫁衣端坐在雕了龍鳳呈祥紅木花罩的喜床上,他緩緩走向她,親手揭開蓋頭,這時他曾在夢中幻想過多次的場麵,可是當他用手指挑起她尖尖下巴的時候卻看見她眼眶微紅,他滿是詫異:“你哭了?”


    她默認道:“今日是我大喜之日,難免憶起了故土和爹娘,他們竟都看不到我穿嫁衣的模樣。”


    他暗自責備自己考慮不周,竟沒想過要請她的家裏人前來,甚是都沒問過她家裏還有什麽人,實在倉促。他寬慰道:“找一日派人接他們來就是。”


    她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尷尬。良久,她忽然開口請求他:“能帶我出城麽?”


    “出城?”他越驚訝了,好端端的怎會有這奇怪念頭?


    “爹娘今日不能來,我想朝故土的方向給他們磕個頭。”


    此事他已做的失策,如今她有這願望,無論如何也要滿足。他牽起她,二人同乘一騎出了溥北城門。沙漠上的黃昏太過壯美豔麗,巨大的珊瑚色落日斜掛天邊,將碧空也染成金赤色,黃沙綿延的大漠如深沉哀傷的勇士目送金輪歸去。


    遠遠的,一騎卷起風塵,她長長的裙擺拖在疾風中,他策馬奔騰,帶她上了高高的沙丘,平生第一次離太陽那樣近,他勒緊韁繩,馬匹停在落日前頭,他將她抱下馬背,二人立在落日裏,成了黑色剪影,竟那樣渺小。


    他想說一番感天動地的誓,最好能配得上眼前美景,可他是武將,從不善於表達,而且,她也絲毫不給他機會。


    餘暉映在她臉上,輪廓深邃,容貌明豔,她那大紅廣袖裏灌滿了風,青絲緊緊貼著纖瘦鎖骨,她迎著風,霎時淚流滿麵。兀地,她解開衣衫,將大紅嫁衣高高拋到天上,頃刻間被狂風卷起又落下沙丘,越飄越遠,再也回不來了。


    他扭頭,乍然看見她裏頭竟穿了一身雪白喪服!


    “爹!娘!”她對著天空大聲呼喚,猛地跪倒在沙子上,她高高仰著頭,纖細的脖頸像是隨時都會被風折斷,她呼喊道:“你們可看到了?”她長跪不起,不知是激動還是悲傷,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她拚命忍著,忍得渾身都在打哆嗦。


    那一身喪服著實教人咋舌,而他竟大度到包容她一切出人意表的任性妄為,他沒有說什麽,眉峰堅毅,薄唇緊抿。在她顫抖不已的時候,走近她,不一撩起披風,將她大半個身子護在裏頭。


    他想護她一輩子,免她驚,免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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