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忘川此言,趙睿臉上鬆懈下來:“速扶雪王下去休息!”


    琉璃頭發被忘川以袖削斷,隻是短了一些,麵帶憂色地跟了過去。


    及至忘川大帳,她正待扶著忘川進去,忘川突然止步,從帳篷裏麵衝出一個小人兒來。


    “爹……師傅!”


    竟然是常歡?那常笑和二哥……


    琉璃立即抬頭看去,那帳篷簾子已經垂下,什麽也看不到了。


    “小姑姑!”常歡甜甜喊道。


    琉璃心中不舒服至極,卻也隻能微微一笑,再度伸手去扶忘川,常歡已經搭上了手:“師傅,你這是怎麽了?”


    他烏黑的眼裏都是不摻假的關心,忘川本來疼痛至極,此刻嘴角竟露出一個笑來:“為師受了點小傷,無妨。”


    “川哥哥,我扶你進去吧,一會兒幾位將軍趕到,我和他們一起為你療傷。”


    忘川腰直了直:“不必,你先回去吧。”


    琉璃滿眼著急,還想說什麽,忘川扶著常歡已經進去了,她再想跟著進去,帳篷邊上閃出一個人來,小石一臉沉靜:“公子自有安排,小姐請回吧。”


    琉璃一怔,視線在小石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微微一笑道:“雪王為救我而受傷,如果需要什麽東西你去尋我便是。”


    小石輕輕應了,琉璃轉身走了兩步,突然道:“怎地常歡在這裏,卻沒見常姐姐和我二哥?”


    小石眼盯地麵,一如之前穩重道:“小石隻見過小公子,並未見過常夫人和二公子。”


    琉璃頓了片刻,才慢慢走了。


    那日忘川分明斷了與常歡的師徒關係,他向來說一不二,鐵血殘酷,怎會出爾反爾,但見他被常歡扶著。竟還露出一個笑來,顯然受用的很……是了,他是他的兒子,一點都沒錯……


    碎發散在腦後。琉璃竟一點沒有察覺,若不是輕歌在後麵叫住她,她隻怕要這麽走到大哥的帳篷裏去了。


    “小姐,你的頭發……”輕歌驚呼。


    他是為了救她而受的傷啊――也不是無情到無動於衷,她甚至想起來那個馬車中錯失的吻,不行,她不能任由這麽下去。


    “輕歌!”


    琉璃陡然拔高的聲音嚇了輕歌一跳,隻因她家女神向來溫婉柔和,太少見這樣的淩厲。


    “隨我去求見聖上。”小石不讓她進,她就進不去了麽?


    且說常歡扶著忘川進了帳篷。忘川忍著痛坐下,這九天真火絕非一般火焰,否則也傷不了他這麽重,整個後背皮膚全被燒爛,模糊的血肉中還有一絲絲紅晶在閃爍。那正是沒有熄滅的九天真火,從方才到現在忘川都在忍受著九天真火在背上燃燒。


    那樣的劇痛之中,突然覺得背上一涼,似乎有水滴滴在背上。


    忘川吃驚地抬頭,常歡正把臉扭到一邊去。


    剛才是他的眼淚麽?


    “爹爹,需要上藥麽?”任常歡極力控製,鼻音已然透漏了他哭鼻子的事實。為什麽看到他受傷,他隻覺得心裏非常難過,這種難過像極了每次見到娘發病時的難過。


    “歡兒不怕,這隻是一點小傷而已,你去找小石把我的藥匣子拿來,順便讓他把靈石匣子也拿來。一會兒我教你幫我布個非常厲害的療傷陣法。”忘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一絲顫抖。


    常歡點了點頭,很快和小石抱了匣子回來。


    小石早見他身形不對,但沒有命令自是不敢進來,此時想開口詢問,卻被忘川止住:“去門口守好。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這邊常歡將忘川上衣悉數脫掉,忍住手抖將一些靈丹化為粉末灑在背上,那些藥粉接觸到九天真火,竟然都茲茲化為灰煙,常歡哪見過這種情況,隻覺得忘川十有八九要死了,忍不住抽噎起來。


    饒是這般痛苦,忘川卻是想笑:“為什麽這麽難過,你不是很討厭我麽?”


    常歡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我看見就是很難過,別人我也不會難受,隻是看到你……”


    這大概就是天生的血脈傳承,忘川眼眸深深:“去一旁坐著,看到陣中哪顆靈石暗了,便找一塊相同顏色的來換上。”


    常歡應了,便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看陣法流轉,忘川闔上眼睛,漸漸進入混沌境界。


    小石吩咐了侍衛們嚴守帳篷四周,自己也不敢打盹,帶著一直跟著忘川的幾個兄弟牢牢守著大帳四周,突然見琉璃去而複返。


    隻不過這次她是跟在幾位侍婢之後,這幾位侍婢手上端著各色藥物,小石認得都是南皇身邊的人。


    這是請了南皇來壓人了。


    小石決定先發製人,不待那些侍婢走近,便迎了上去:“各位姐姐,你們可是來探視我家公子的?”


    就算忘川被南皇封為雪王,小石等人的稱呼一直都是公子。


    那為首的是一位服侍南皇已久的侍婢,當下柔聲道:“正是,這些藥物靈石都是聖上送來供雪王殿下使用,希望雪王殿下快些養好傷才好。”


    其實不用琉璃去搬趙睿,趙睿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搜刮了隨身攜帶的藥物靈石,如果忘川此時出事,輪回能否能奪到手真是一個未知數,但他真正介意的並不隻是這把劍,這個人……一定不能出事。


    “謝聖上厚愛,姐姐把這些藥物靈石交給小石便好,公子他正在陣中療傷,一旦驚擾,後果不堪設想。”小石伸手接過了最前麵一個托盤,其餘幾人也極有眼色地接了下去。


    琉璃未曾想又被小石攔下,但那些侍婢都深知南皇當緊著這位雪王的安危,反正東西已經送到,還是趕快回去覆命。


    輕歌見這些侍婢門都走了,不由有些著急,當下衝小石一瞪眼,小石卻是微微一笑:“琉璃小姐,又辛苦你一趟了,不過公子他……”


    他這次是看著琉璃眼睛,充分表明自己的誠意,見琉璃臉上掛著笑,自覺放心,隻是琉璃的眼睛突然間變了顏色,小石和帳前的其餘幾人俱感頭暈眼花,紛紛跌倒在地昏了過去。


    “哈――”輕歌狠狠在小石大腿上踢了一腳:“讓你攔!攔攔攔!瞎了狗眼了!”


    琉璃不管這些,徑直掀開簾子進去,卻怔住了,這不過是一座簡單的大帳,一眼便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偏空無一人。


    忘川,哪裏去了?


    輕歌跟了進來:“沒人?”


    琉璃臉色變幻莫測,銀牙一咬,轉頭出去了,輕歌連忙跟上。


    這兩人前腳剛走,大帳一角卻漸漸顯出兩個人影來,滿頭大汗的忘川和滿臉疑惑的常歡。


    這短暫的隱息術已經讓忘川足夠吃力。


    師傅不是要娶琉璃做師娘了麽?


    “女人……很煩!”忘川悠悠吐出一句。


    常歡低頭想了想道:“我娘不煩。”


    這是哪跟哪?


    忘川剛要閉眼,突然警覺起來,常歡也向大帳門口看去,忘川力量用盡,是斷然無法再催動隱息術了。


    來人似乎在門口停了片刻,接著門簾一挑,一個藍底碎花裙的婢女端著托盤進來了。


    “奴婢春花見過雪王爺,見過小……公子。”


    見這兩人都盯著自己不語,春花更近一步:“王爺您不是受傷了麽?聖上讓奴婢這幾日過來照顧王爺。”


    這個春花是沒有一點修為的樣子,但常歡怎麽就覺得春花好像衝自己眨了好幾下眼。他突然看到春花腰上係著一隻竹葉編織的綠蚱蜢,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老娘,你終於來拯救我了。


    春花?忘川過目不忘,此次趙睿出行所帶婢女他都見過,他怎麽就不知道還有一個叫春花的?且那雙眼睛越看越熟悉。


    此時常歡說話了:“爹爹,我正愁照顧不了你呢,就讓她留下來給我幫忙吧!”


    這更可疑了,連趕走琉璃都未出聲抗議的常歡居然在維護春花,忘川眼睛在春花身上掃了幾下,春花立即討好地衝他一笑。


    小石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見到春花臉色變了。


    方才他們幾個被琉璃施法弄昏,隻怕忘川受了驚擾,哪知進來一看,多出的人不是琉璃,卻是一個素未謀麵的婢女。


    “你、你……”小石指著春花說不出話來,剛才也沒見有長成這樣的啊?


    “她是聖上派來照料我的,這幾日就辛苦她了,你們都下去吧。”忘川出乎意料道。


    春花得意地衝小石擠了擠眼,小石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出去了。


    “那……現在需要我做什麽?”春花問道。


    常歡都覺得老娘太不像一個婢女了,婢女不應該主動去做事麽?哪有這麽問的?


    但是他向來俠骨柔腸,何況這位又是他老娘,偷看了一眼他師傅,常歡咳了咳開口道:“我師傅正在療傷,不喜有人打攪,但是我們都很餓了,你去煮兩碗麵吧。”


    春花回頭一笑,眼神裏卻夾著利光,小猴子,老娘我現在最想看的是你爹的傷勢!


    但她卻柔柔道:“好滴,你們等著。”


    走到門口,常歡又補了句:“我要吃牛肉麵,不要蔥,肉多一點。”


    臭小子!春花嘴咧了咧,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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