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中的瘟疫,越來越嚴重了。


    這日,我和拿破侖來到了軍隊駐紮的要塞巡視,結果就看到了一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畫麵。


    那個當時執勤的將軍是狄舍將軍。他看到我們來之後,頓時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可算是來了。軍中現在已經亂成一團了,如果再不做些什麽,恐怕就要發生暴動了!”


    拿破侖皺了皺眉,說道:“有這麽嚴重麽?”


    狄舍將軍沒有說話,而是帶我們來到了窗前。從這裏可以看到整個要塞內的情況。不僅是我,就連拿破侖也被要塞裏的情況所震驚了。


    實在是沒想到,軍隊的情況已經糟糕到了如此程度。眼前的這支軍隊已經沒有了入侵埃及時的銳氣和嚴整的軍容。一種低落的氣氛在軍營中彌漫。


    這種場麵難以用文字來描述,隻能說,整個軍隊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而我又注意到,大約有四分之一的帳篷被與其他的孤立了起來。沒有人敢靠近那些帳篷,就仿佛那裏有可怕的瘟疫一般。實際上確實如此。


    低落的士氣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在整個軍隊中。


    “如果不能治好瘟疫,整個軍隊就無可救藥了!”狄舍認真的說道,“瘟疫就如同魔鬼一般。四分之一的士兵都感染上了這種瘟疫!”


    “重振士氣需要的不是治好這可怕的瘟疫,而是一場勝利。”拿破侖對狄舍將軍的想法有些不屑。


    “那你就去帶他們取得勝利啊?!阿克爾城的失敗,所有人都沒忘記過!”


    “不要跟我提那次戰鬥!要不是你們幾個將軍之間配合不夠,怎麽會失敗?”


    “你看看,這樣的一支軍隊,還怎麽去取得勝利?”


    “你看看我們的敵人,他們的氣數已經走到頭了!現在,非洲戰場上隻剩下了幾個土耳其軍團,他們的兵力也並不充裕,補給線也已經不完整了。”


    顯然,拿破侖說錯了。


    “僅僅隻有幾個土耳其軍團?不!還有一個阿拉伯軍團,他們有英國人的支持。地中海上有強大的英國艦隊,我們的艦隊已經幾乎被殲滅了,阿布基爾灣海戰結束後,我們手中的運輸船甚至隻能運送兩千人離開。”


    “阿拉伯軍隊不會是我們的對手!馬穆魯克騎兵在戰鬥中已經所剩無幾了。”


    “波拿巴,你忘記了他們的步兵同樣強悍。”


    “嘿,先生們,別這麽激動!”看到氣氛越來越針鋒相對,我趕緊試圖緩和氣氛。


    拿破侖拉過來一個椅子,坐在狄舍將軍辦公室中的一個沙盤旁邊。我和狄舍也趕緊拉這椅子坐了下來。


    “阿裏,弄點茶和咖啡!”


    阿裏是保鏢,所以無論拿破侖走到哪裏,都會跟著。


    拿破侖仍然有些憤怒,我想他是無法接受自己的下屬竟然說這種話。即使是已經窮途末路,他也希望屬下能夠保持充足的信心,哪怕他自己也失去了信心。


    “麵對現實吧,拿破侖。你無法繼續了。”我知道,狄舍是永遠都不會說服拿破侖的,於是我隻好說出了誰都知道的事實。


    阿裏端來了三杯熱茶,然後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能繼續?我已經創造了奇跡!在金字塔下,我擊潰了人數眾多的阿拉伯軍隊!我將它們一直打到埃及南部!除了我之外,誰能夠做到?”


    “你確實創造了奇跡。可是,你的奇跡隻能止步於此了。”雖然事實有些難以接受,但是說了出來,“不得不承認,這次遠征埃及,是失敗的。”


    “是失敗的?你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你們也從來沒有關心過。你們無法想象我們帶來的學者和科學家在大漠裏發現了多少珍寶!埃及的沙漠就如同是一個藏寶庫,裏麵有數不盡的財富!我相信我們得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


    “承認吧,你的誌向並不在寶藏上,你隻是裝作如此。我不是你的下屬,你沒有必要做出在士兵們麵前必須要裝出的樣子。”


    “好吧,我承認遠征軍已經山窮水盡了,可是,我仍然認為,遠征埃及是成功的。”


    “隨你怎麽說,可是你的軍隊已經失去了戰力,很難再獲得勝利了!”


    “那又如何?”


    “又如何?幾萬人已經死在了這裏,而這個數字目前還在上升!你不會相信,現在臨時救濟區裏,就正在有人死去!”狄舍有些受不了拿破侖的這種冷血,憤怒的說道。


    “這是士兵們最好的歸宿!為了他們的信仰而死!”


    “信仰?他們的信仰是什麽?是你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野心,和那些貴族、大臣們的勾心鬥角,才讓他們來到這裏的!如果不是命令,誰願意來到這窮鄉僻壤?誰願意為了這些寶物而死?”


    “狄舍,你不懂。士兵們願意為了代表著榮譽的勳章而拚命。”


    “不,他們不願意!隻有你願意這樣!”


    拿破侖看向了我,我卻隻是搖了搖頭。


    “你可以離開,可以將這個爛攤子丟下,自己回到巴黎去。但是你要知道,這些士兵們回不去!我聽說,你們已經安排好了,準備離開這裏。嗬嗬,當士兵們還在埃及的荒漠中忍受烈日與瘟疫的時候,他們的主將,卻當了第一個逃兵?!”


    “狄舍將軍,請注意你的言辭!”拿破侖突然站了起來,吼道。


    狄舍不說話了,大口的喝了一口熱茶。


    “那既然這樣,你們希望我做什麽?”


    一陣沉默。


    “你是主將。在你的士兵士氣下沉時,你要給他們一個理由,再披甲上陣。無論用什麽理由,什麽辦法,你不能將所有的經曆都投入在尋寶上,而放棄你的軍隊!”


    “給他們一個理由,再披甲上陣。”拿破侖自言自語的說道。


    “軍醫能控製住瘟疫,控製不了恐懼。”


    “所以,我來控製這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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