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間就到了四月初。


    這幾天,我忙的暈頭轉向。當然,跟我一樣忙的人,還有達武和馬塞納這兩個家夥。在拖了這麽久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戰爭的這一天。


    卡爾大公率領的奧地利軍隊,已經圍困了熱那亞。


    而據我所知,在熱那亞還駐紮著一萬法軍。


    這些法軍在十幾萬敵軍麵前,應該毫無抵擋之力。為了避免奧地利越過阿爾卑斯山進入法國境內,我終於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戰爭已經不可避免。


    四月,斯特拉斯堡終於像是擺脫了之前揮之不去的陰霾。


    春天的暖風從世界的某個角落吹來,穿過繁茂的樹林,翻過偉岸的高山。它帶來的絲絲暖意,與還未完全散去寒意交織在一起。像一件用各種不同的棉料、顏色的毛線,織成的毛衣,看上去充滿了矛盾,卻又有種奇怪的美感。


    四月,我最喜歡的季節。


    四月的氣溫,不冷也不熱,在十幾度到二十度徘徊。四月總是雨水很多,幾乎每天都會下雨。潮濕的空氣和微微寒冷的氣溫,讓裸露在外的皮膚感到濕濕涼涼的,很舒服。


    花園裏的花在春日盛開著,卻在每一次小雨過後,落下幾片被打落的花瓣。


    羅亞爾宮潮濕的空氣中充滿了花的清香,它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寬闊的街道兩側,梧桐樹在這個季節,枝繁葉茂。綠色的葉在一場場雨中,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成長著,很快就再次在路人的頭頂上,遮蔽了太陽並不刺眼的光。


    它們寬厚的葉子上,還帶著清晨尚未蒸發的露珠。


    嶄新的樓房,嶄新的府邸,在春暖花開中,拔地而起。


    斯特拉斯堡在紙醉金迷中,日新月異。


    在下午的時候,我召見了本尼迪克特。


    他最近一直呆在斯特拉斯堡,估計是國內的情況仍然不穩定。不過,我已經決定要把他打發走了。


    並不是說我這裏沒錢養不起他,而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本尼迪克特坐在我麵前,抿著嘴有些緊張。


    “過幾天,你就回奧地利吧。”


    “為什麽?”本尼迪克特嚇了一跳,趕忙問道


    “我已經給你製作了一個新的身份,你就用這個身份,回奧地利,然後到威爾遜手下做事。”


    “為什麽是威爾遜?我父親跟他可是對手。”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說你父親就是個外交官。”


    “他以前確實是外交官!”本尼迪克特辯解道。


    我沒有說話,望著擺在我麵前的那封信件,久久沒有說話。信件上用黑色墨水寫成的文字,清晰可見。


    本尼迪克特感到有些不安,他低聲的問道:“怎麽了?”


    “史密斯先生,在3月29日淩晨突然去世。”我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死因是,慢性中毒。”


    對麵的年輕人怔住了。他低著頭,沉默不語。他的這種沉默,就好像是目睹了無數悲歡離合之後,剩下的對所有事的默然。在我印象中,他從來都是一個,樂觀開朗的年輕人。我從未見過,他的眼睛裏,露出如此深邃可怕,充滿了殺機,仿佛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一樣,狂熱的眼神。


    “本尼迪克特,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這個名字。你的新身份是,克萊門斯.馮.梅特涅。”


    他抬起頭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二十一年後,那個縱橫於各大帝國,在風起雲湧中一騎絕塵唯我獨尊的,的梅特涅,隻手遮天的奧地利首相。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低沉的聲音,讓我一瞬間有些錯愕。


    原來,從第一次見麵起,他早已經蓄謀已久了。


    “恭喜你,逃脫了原本,必死的命運。”


    梅特涅揚了揚眉毛,說道:“哦?你是說那個聖使什麽的扯淡的東西吧?我本來就不相信那個,反正現在我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人了,曾經的本尼迪克特,已經死了。”


    “這麽狠心?”


    “早就為這一天做好準備了。”他自嘲的笑了笑,“不過這天如此猝不及防,弄得我有些手足無措啊。”


    “你現在隻是一顆卒子,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向著前方悲壯慘烈的未來一步步前進。你沒有退路,除非有一天你站在了對方的最底線,晉升為王,才算是獲得了短暫的安全。然後,你將會站在更高的角度,在全新的視野中,目睹並親身參與從未見過的血腥廝殺。”


    傍晚的時候,塔列朗回來了。他的馬車在騎著高頭大馬的法國士兵的簇擁下,榮耀而華麗的歸來。


    穿過兩側盡是法國梧桐的大道,塔列朗看著窗外,一片嶄新的斯特拉斯堡,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暖意。


    這絲暖意一閃即逝。


    站在羅亞爾宮門前,我、凱瑟琳還有蘇菲在門口等他。他的馬車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中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蘇菲甚至想要直接衝過去。她隻是站在原地,卻激動的輕微顫抖著。


    馬車停了下來,塔列朗從車上下來。因為是個瘸子,他下車的動作有些笨拙,也有些費力。當他終於站穩了之後,首先對我說道:“尊貴的斯特拉斯堡公爵,睿智的伯納德先生,我完成了您指派給我的任務。”他看上去像是黑暗世紀的信使,或者是某個國王或者大公的使節,禮貌而優雅。


    接著,當著我們的麵,他緊緊的擁抱了蘇菲。


    不管我曾經多麽不看好他們,這一刻,也不禁真摯的,獻上了發自內心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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