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金燕西的一臉向往,白紹儀暗自為了秀珠擔心起來,看樣子自己的小堂妹要失望了,隻是看她的樣子是鐵了心要嫁給金燕西了。若是她有朝一日知道了,肯定是被傷害的很深。那個時候白家和金家的交情也完了。不如我先跟著金燕西去看看,若是金燕西隻是一頭熱,沒準繡珠的心事還能成,若是金燕西和那個女學生看對眼了,我應該像個辦法勸勸秀珠。世界上的男子多的是,何必要一棵樹上吊死?


    想著白紹儀和金燕西出了珠寶店,一起上車向著落花胡同走了。表哥你看,這個大院子我隻花了兩千,收拾一下也很好。金燕西指點著花園裏麵修葺一新紫藤花架和廊子什麽的得意洋洋的介紹著自己的新居。白紹儀雖然久在國外,可是他也不是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對著市場物價和行情買賣的很精通,白家不少的家產,他可是唯一的繼承人,不知道怎麽能成呢?白紹儀讚歎著這個宅院的安靜,一邊粗粗的算計一下,京城的房產價錢他剛回來還不清楚,不過兩千似乎有點貴了。聽說一個很好地三進院子,地段更好的也隻要幾百就能買下來,金燕西的這個院子竟然要兩千還不算裝修整理的錢。金家有錢也不是這個花法。


    不過白紹儀看著金燕西得意洋洋,指點著說這裏好,哪裏好的,也不忍心給他潑涼水。隻是背著手欣賞著滿院子的花草,這個院子雖然買的虧了,可是園子很好,雖然以前年久失修,看著衰敗了,園子的底子還在。山石樹木都是以前的主人花費了心思修建的,在最後一進院子裏麵還有個小小的荷花池,堆著個假山。隻是金燕西也沒仔細整治,荷花池底下的雜草被清理了,但是沒蓄水。


    “這個院子論起來價錢是買了貴了點,但是仔細看看修建的很好。以前的主人怕不是前朝的遺老遺少,就是個做官的了。”白紹儀還是把房子稱讚了一會,金燕西越發的得意洋洋:“我其實哪有什麽心思要置辦家產,也不過是打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主意把罷了。我在意的是那邊――”說著金燕西指著一個月亮門,冷家和這裏隻隔著一道牆。金燕西叫工匠成心把牆推倒了,又說要和宋潤卿學習作詩,從外麵繞圈子太浪費時間了,於是把塌掉的牆修成個月亮門,方便兩家聯係。


    對著金燕西的好意,清秋氣的悶在房間裏麵,平常連著院子也不肯輕易走出來一步了。雖然是夏天,屋子裏麵熱哄哄的,可是金燕西還很少能看見清秋早院子裏麵乘涼。每天倒是有宋潤卿過來,金燕西想著父親還要看他的詩呢,就托宋潤卿做槍手,幫著寫詩,預備著糊弄下金銓。他興衝衝的把金榮叫來:“你把這個送給那邊的冷小姐,就說是我感謝宋先生這幾天教導我。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小姐收下。”


    金榮為難的看著桌子上的盒子:“既然是少爺給他們宋先生的禮物,怎麽成了給冷小姐的。人家要是退回來怎麽辦呢?按著我說,少爺不如添上些煙酒,宋先生很喜歡喝幾杯,就說全是給宋先生的謝師禮,他們也不好退回來了。”金榮冷眼看著七爺被冷清秋給迷住了,不管不顧的在這裏等著和人家說一句話。誰知人家姑娘還想不怎麽喜歡七爺,這樣突兀的給人家姑娘送昂貴的禮物,別惹得冷小姐生氣了。


    七爺一生氣,倒黴的還是他們做下人的。於是金榮幫著金燕西找個不能拒絕的理由,借口著是金燕西感謝宋潤卿教他作詩送的謝師禮。冷家三個人裏麵,最好說話的便是宋潤卿了,冷太太好些事情後還要靠著弟弟呢。她也不能單獨把項鏈退回來,也隻好把東西全都接下來了。看著宋先生的意義,他絕對讚成七爺和冷姑娘的親事的。


    “你這個東西,還怪聰明的!就按著你的意思辦。”金燕西搖著扇子,對著金榮說:“家裏的電風扇你那天拿過來,怪熱的!”金榮答應一聲拿著盒子走了。白紹儀在一邊微笑不語,隻是慢慢地搖著扇子看著金燕西吩咐金榮去送禮。他一眼瞥見桌子上放著一本詩集,伸手拿過來翻看著。裏麵都是金燕西詩社裏麵大家的作品,既有新詩也有格律詩,白家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他和白雄起小時候也是跟著幾位老先生學古文的。國學的底子也很過硬,他在外國是研究法律和社會的,但是對著西洋的文學也是有過研究。他看了幾首詩,全是無病j□j,什麽姑娘,什麽哀愁。金燕西的詩很明顯是寫給心裏喜歡的女孩子的,隻是字裏行間也隻是愛你,把姑娘比成鮮花什麽的。


    白紹儀在心裏暗笑,思忖著他詩裏麵說的希望,未來女神,怕是住在隔壁這位什麽冷姑娘了。隻是這位表弟一向是三分鍾熱度,等著熱情褪去,這位冷姑娘就成了昨夜黃花了。金燕西一擲千金是非要把冷姑娘追到手,可是等著金燕西熱情褪去,她該怎麽辦呢?白紹儀想到這裏自失的一笑,一個沒見過麵的人,他好端端的替人家擔心起來。冷家也不是個很富足的人家,沒準他們正為了能攀上這門親事高興呢。


    金燕西等著那邊的消息,可是白紹儀還在邊上,他還要應酬著,見著金燕西如坐針氈,渾身長毛的樣子,白紹儀笑著說:“我隨便走走,你有事情就不用管我了。”金燕西靠在沙發上,盡力做出來無所謂的樣子:“你太小看我了,我豈是那種一點挫折就畏縮不前的人。隻有辛苦追求來的愛情才能長久呢。”正說著金榮一臉喜洋洋的進來:“七爺,冷姑娘把項鏈收下了。”


    聽著金榮的話白紹儀心裏卻不知為什麽升起一絲淡淡的失望,看起來這位被金燕西描述的超凡脫俗的冷同學還是沒逃脫金錢和狂熱追求的力量。


    金燕西對著白紹儀做個你看怎麽樣的表情,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這件事我一直瞞著家裏,我表哥你可不要先走漏了風聲啊。晚上我請你吃飯。”


    白紹儀微微皺著眉頭:“這樣不好吧,你難道不是認真的對待冷小姐麽?若是你隻想玩玩而已,還是選一位完全新派的女性。邱小姐不是很喜歡你麽,她是個交際場上紅人,更適合配著你風花雪月。那邊是個正經的人家,真的出事可不是好玩的。我勸你還是收收心,該想日後的打算了。”不知為什麽,白紹儀有些開始為了從未謀麵的冷清秋擔心起來。一般小門小戶的女子沒見過多少世麵,這位冷小姐沒有父親,跟著母親和舅舅生活,她是個乖巧聽話的小家碧玉,禁不起金燕西這樣的貴公子金錢柔情攻勢。


    “這個不勞表哥操心,我能做什麽?還不就是出去交際交際,無事忙罷了。這次我是認真的。表哥你在國外這些日子,其實思想還是很老派的。你也不喜歡交際場上的女子,真正過日子的還是有點舊式思想的女子好。至少今後不會有人幹涉我的自由,你看大哥他們的婚姻,大嫂她們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了,整天跟著丈夫身後,一點自由也沒有。”金燕西想著清秋出身比不上幾個嫂子,肯定不會和幾個嫂子那樣看管自己。他又能享受著家裏溫暖,妻子的服侍和順從,還能和單身的時候一樣,能自由的在交際場上結實女朋友。


    白紹儀聽著金燕西的話,也不做表態了,這個表弟太自私了,隻想著享受家庭的好處,卻一點責任不肯承擔。就算是他娶個再溫順的女子也不會有好結果的。正在白紹儀心裏不舒服,想找借口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金榮的聲音很殷勤的說:“原來是冷太太和冷小姐親自來了,我們七爺在家呢。其實我們七爺吩咐了,大家都是鄰居,冷太太有什麽事情隻吩咐一聲就成了,何必要親自過來。”說著金榮把冷太太和清秋往屋裏讓。


    金燕西聽著是冷太太和清秋親自老來了,頓時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幾步竄出去:“是冷太太,伯母請進。冷小姐你好。”金燕西按眼睛全黏在了清秋身上,現在天氣很熱了,五月節剛過,高中學生們都忙著複習預備著考大學,清秋在家的時間多了,她沒穿淺色褂子和黑色裙子的校服,因為還沒入伏,不能穿夏布和菱紗的衣裳。清秋按著節氣穿著件淺蜜色半新不舊的旗袍,和時下時髦的緊身旗袍不一樣的是,她身上的旗袍寬寬鬆鬆的。頭上挽著個如意髻,她在冷太太身後半步遠的地方,一雙眉毛微微的蹙起來,半低著頭也不看金燕西。


    看著清秋如同北海湖麵上最中間那株荷花似,婷婷嫋嫋的站在那裏,金燕西整個人好像被電一下,他隻覺自己得了珍寶,以前見過的女子都成了塵土了。冷太太站在台階前,臉上的神色有些遲疑,不過她看看身邊的女兒,眼神裏麵帶著堅決,她對著身後的韓媽看一眼,對著金燕西客客氣氣的說:“方才貴府上的管事把禮物送過來,我弟弟能得七爺的青眼,幫襯一下也是做鄰居的本分,這樣的禮物我們是不敢接受的。可是想著把禮物全回絕了,未免是不近人情。因此隻把煙酒留下來了,這個珠鏈我們承受不起,還是奉還給七爺吧。七爺自從來了這裏,我們家已經得了不少的照顧了,再要收禮物,真是無地自容了。”說著韓媽拿著那個紅木鑲嵌螺鈿的盒子上來往金榮的手上一塞。


    冷太太看著金榮接了盒子,帶著女兒轉身就走,金燕西頓時急眼了,他趕緊追上去,攔著冷太太說:“我實在是沒別的意思,這個項鏈也不是特別了不得的東西,我隻那天看著冷小姐出去,似乎少了一件合適首飾。這個東西也是別人送我的,我拿著沒什麽用處,有道是鮮花送美人,寶劍贈英雄,冷小姐別介意,就拿著玩罷了。”


    清秋聽著金燕西的話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還沒被人這樣輕浮過,清秋深深地吸口氣,叫自己鎮定下來。看著金燕西一雙眼睛直直的黏在她身上,清秋越發的厭惡這位紈絝子弟了。她冷笑一聲:“這樣東西在七爺眼裏隻是玩意罷了,可是在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的人家眼裏卻是太貴重了。金少爺的盛情美意我們心領了,隻是東西卻不能收。”


    金燕西眼看著清秋要走,趕緊伸手要拉住她,誰知手還沒挨著清秋的袖子,被清秋冷冷的看一眼,金燕西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他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縮回去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金燕西咬著牙決定發揚死纏爛打的精神,不管怎樣也要把清秋追到手:“冷小姐別多心,我是看見前幾天你出去參加同學婚禮沒有合適的首飾,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可是大家都有珠鏈,獨你是仿造的,被誰口快說出來怪沒意思的。我手邊正巧有這個,想著送給你正合適。你若是真的不想收下也沒關係,就算是我借給你的,等著你不需要了叫韓媽還給我就成了。你們同學一畢業有不少的要結婚了,你要去參加人家的婚禮絕對不是這一次,在交際場上還是要點拿得出去的撐門麵的東西呢。”


    金燕西忍不住在內心為自己的機智喝彩了,他認為自己說的合情合理,清秋肯定會動搖收下。


    “我也不覺得戴著仿造的珠鏈出去應酬有什麽丟人的,我出去參加同學的婚禮,他們邀請我是因為是同學,大家同窗幾年是個緣分,我去賀喜也是為了同學之間的情誼,而不是專門為了去炫耀身上的衣裳和首飾的。物以類聚,我的同學們連著參加婚禮的客人們都不會因為一件仿造的珠鏈就看低一個人。別人的尊敬都是自己掙來的,和身上的錦衣華服,珠光寶氣沒多少關係。若是要靠著衣裳珠寶叫人多看一眼,我寧願不去。本來這些話我也犯不著和鄰居說,指著希望金少爺明白道不同不相為謀。”清秋明白表示她和金燕西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們之間不可能的。


    清秋挽著冷太太看也不看金燕西一眼就走了,隻剩下金燕西和金榮傻站在院子裏,一陣風吹過,金榮先回過味,他看著手上的盒子無奈的說:“七爺你看這個怎麽辦?是不是退回去?”


    金燕西無趣的擺擺手:“放著吧,我都是買東西的,什麽時候退過東西。”說著金燕西進屋看著白紹儀正拿著詩集出神呢。


    “表哥,我真的不甘心。她怎麽能不了解我的苦心!”金燕西對著白紹儀抱怨著清秋不識自己的苦心。可是白紹儀卻是破天荒的出神,隻盯著詩集半天也不翻一頁,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表哥,你想什麽呢!”金燕西在白紹儀的耳邊大叫一聲,總算是把神遊天外的白紹儀拉回來了。


    “哦,我覺得這首詩寫的真好。歐陽於堅,他是誰?”白紹儀掩飾著指著一首詩問金燕西問起來作者的情況。


    “他是個老師,剛從學校畢業――是謝玉樹拉著來的,好像在哪個學校教書的――對了,他就在清秋的學校教書啊!我怎麽沒想到這個!”金燕西恍然大悟,後悔的捶胸頓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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