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沒事麽?這是怎麽了!”桂花和小蓮到底是年輕,被清秋的表現給嚇壞了,要知道清秋一向是超凡脫俗的人,從沒在人前失態,誰知好好地看報紙能――小蓮和桂花想破了頭也沒明白少奶奶和天上的神仙似得,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還是張媽老成,她趕緊上前給清秋拍後背,把責任都推到桂花身上:“你也不看看,茶水這麽燙,把少奶奶燙著怎麽辦?”張媽雖然不知道清秋是為了什麽失態,想必少奶奶當著他們的麵前也覺得沒意思,張媽很體貼的幫著清秋找台階。


    清秋咳嗽幾聲,拿著手絹擦擦嘴上,臉上先不好意思了,在她的教養中嘴裏噴水簡直是不可饒恕的行為。“沒事是我不小心的,張媽別說桂花了。小蓮先在我這住幾天,你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別亂走了。我給你們家奶奶打電話說一聲。至於你和柳醫生的事情,大家需要冷靜下來談談。”清秋恢複了鎮定,剛想著如何個和秀芳說小蓮的事情。鳳舉沒得手已經是對著秀芳不滿了,現在抓住小蓮和柳春江的事情,他如何能輕易的放手呢。婆婆說不叫她攙和金家的事情,奈何是樹欲靜風不止,結果那邊還出來這樣的事情。


    清秋的手還沒碰到電話機,電話卻沒命似得響起來了,張媽看著桂花帶著小蓮出去,無奈的說:“一定是金家的大少奶奶打電話過來問小蓮的事情了。我勸奶奶一聲,小蓮到底不是咱們家的人。”


    “這個我知道。她自己跑來的,我把她趕出去,萬一出點事情怎麽辦?反正她跑不了,你今天晚上警醒些,我擔心小蓮那個丫頭真的做出來傻事怎麽辦。”說著清秋接起電話,電話那邊卻不是秀芳的聲音而是繡珠憤怒地聲音:“嫂子你看見那份報紙沒有?就是上海的自由晚報!那上麵的啟示,姓趙的怎麽能這樣無恥,堂而皇之的在報紙上登那樣的東西的。她嫁給誰和咱們家有什麽關係?結婚登啟示也就罷了,白白的牽扯上二哥!”繡珠的聲音從話筒裏麵傳來,清秋都能想象出來她氣的緋紅著臉蛋蹙著眉頭的樣子了。


    繡珠一通疾風暴雨似得轟炸還沒完,電話那邊白太太搶過來話筒:“繡珠你跟著清秋發什麽脾氣,我叫你安慰她,不是胡說八道的惹她傷心的。繡珠妹妹,我是嫂子,今天我和繡珠出去了這會才看見了那份報紙。你聽我說,紹儀肯定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一定都是姓趙的搗鬼。等著紹儀回來叫他解釋清楚生,你別生氣,不如我現在過去陪你。這件事沒準嬸子已經知道了,她肯定會幫著你出氣的。”


    “嫂子和繡珠妹妹為我著想,我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我也不生氣,以前的事情紹儀都和我說了,反正趙一涵和歐陽於堅結婚了,她還能怎麽樣呢?也不過是在報紙上說她和紹儀是純潔的朋友之情。既然人家當著天下眾人的麵前保證和紹儀是純潔的友情,我再生氣吃醋反而顯得我小氣善妒。這個事情紹儀可能還不知道呢,若是能打電話去上海,我該是安慰他才對。現在已經很晚了,城門早就關上了,嫂子和繡珠妹妹還是休息吧。等著放假了我請你們賞花吃飯。”清秋經曆了剛才的驚嚇,已經恢複過來了,她在電話裏麵反而給白雄起太太和繡珠吃了定心丸。白太太聽著清秋的語氣,不像是隱忍不發的樣子,也就放心了。


    “你能這樣想是你大度不合小人計較,有人喜歡做瘋狗咱們不能和她一起跟著亂咬,反而降低了身份。不過她肯嫁給歐陽於堅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你一個人在家有什麽事情隻管開口。大家都是一家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白太太和繡珠安慰了清秋一會就掛上電話了。


    清秋放下電話,覺得有點頭暈腦脹的。報紙上寫著兩條連在一起的啟事,一則是趙一涵和歐陽於堅結為夫妻的啟事,一則很古怪,上麵寫著趙一涵和白紹儀是朋友關係,什麽“結為摯友,並非諸君誤以為男女之情,是純潔的友情。”清秋想到這裏忍不把報紙狠狠地扔出去,她翻個白眼靠在沙發上哭笑不得。要是清秋剛才的表情給她以前的教養嬤嬤看見肯定會說她沒個小姐的樣子。清秋伸手把報紙拿過來仔細看看,暗想著趙一涵是瘋了不成,她怎麽會忽然嫁給了歐陽於堅,嫁人也就嫁人了,偏生還在報紙上發布一條莫名其妙的啟事,她是做給誰看呢。


    電話又響起來,清秋忽然明白趙一涵不僅給自己和繡珠家裏寄了報紙了。她拿起電弧,白夫人的聲音傳過來:“清秋啊,你休息了沒有。”清秋看著座鍾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這個時候白夫人早上床休息了,怎麽會想起來和她拉家常呢?清秋語氣不帶著一點異樣,溫和的問了白夫人的身體:“剛才繡珠妹妹給我打電話,我們說了會閑話就耽誤了時間。母親身體怎麽樣了?叫鍾媽給您量體溫,別是又不舒服了。”清秋殷勤的問候婆婆的身體,當著沒看見報紙似得和她拉家常:“我母親叫我給您問好,她做了好些的點心,我叫人明天送去些。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是一片心意。”


    聽著清秋溫和的語調,竟然沒有意思不滿和憤怒白夫人先坐不住了:“你肯定看見了那張報紙了,剛才雄起的媳婦給我打電話了,我叫鍾媽把報紙找出來。那個女人是瘋了。隻是這次紹儀很不像話,他明知道那個女人沒安好心還硬生生的湊上去。清秋你放心,要是紹儀還敢犯糊塗,我和他父親饒不了他。”


    白夫人一看報紙上的啟事眼前一黑,氣的差點一口氣哽在心口,沒背過去!趙一涵這個女人心思歹毒,她的啟事議定書背著自己傻兒子上登上來的,還特別寄過來給清秋和自己,還偶遇白家的親戚們。沒準紹儀在歐洲的同學們也都人手一份了!她都嫁人了,還畫蛇添足的來這一出!那個歐陽於堅也能容忍?她這不是明擺著昭告天下,雖然自己嫁人了,可是還惦記著別人呢,遇見如此不要臉的人,真叫人無話可說了。


    趙一涵怎麽不要臉和她沒關係,可是冷家的太太知道了,是自己家不占理,萬一清秋生氣,肯定又是一場風波。丈夫就要回來了,為了大連港的事情他的仕途未卜,哪裏還能在添上一筆白紹儀的風流韻事呢。白夫人想到這裏手心冒汗了,她趕緊給清秋打電話,心把媳婦穩住了再說吧。誰知清秋竟然沒他預想的一哭二鬧三上吊,語氣之間一點生氣也沒有。


    “秋兒,我知道你生氣委屈,但是紹儀是什麽樣子的人你知道的。他斷然不會和那個女人糾纏不清。不如我寫信,還是拍電報,叫他給你解釋清楚。”白夫人擔心是清秋氣極了,反而不哭不鬧,預備著做出傻事來。她在電話那邊苦口婆心的勸解。


    清秋聽著白夫人的話,心裏雖然有些好笑,卻有點感動。白夫人是她婆婆,卻也不偏心幫著自己的兒子,對清秋還算公平。“媽媽不用擔心我生氣會做出來傻事來。我是紹儀的妻子,我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呢。這個趙小姐存了什麽心思我們捉摸不透,但是咱們家好好地過日子,任是誰使壞也不能得逞。有道是小人難惹,咱們也不必自降身份和他們置氣,遠著他們就是了。至於她能在報紙上登啟事,想來親友沒大概都知道了。咱們也不用特別的解釋,她是什麽人,大家都清楚,咱們何苦要跟著她在泥坑裏麵翻滾。”清秋反而是安慰了白夫人一番。


    清秋忽然想起來當初為什麽姐妹們給迎春的奶娘求情的時候,賈母忽然嚴厲的斥責她們一頓生。賈母曾經說過小人難惹,不可姑息養奸也不能和小人置氣。那個時候她還不太明白為什麽一向疼愛姑娘們的外祖母會拉下來臉。有了趙一涵的例子,清秋明白了,小人不僅是那種麵目醜陋,舉止猥瑣的人。小人也可以是趙一涵那樣的女子,也會是道貌岸然,如同賈雨村那樣讀書人,他們最擅長的是把你拉到和他們一樣無恥的地步,再用他們好無廉恥生的行為打敗你。若是清秋生氣,對著無辜的白夫人和繡珠白雄起的太太發火哭訴,反而叫人覺得清秋小心眼,盡管她們開始會覺得清秋可憐,但是時間長了誰都會心生厭煩的。


    或者清秋在報紙上不甘示弱的澄清,豈不是給人落下口實,更印證了白紹儀和趙一涵的曖昧糾纏麽?清秋雖然生氣,可是她相信白紹儀的品行,更深知趙一涵的手段。


    果然一晚上電話就沒安生,不僅是白家那邊給清秋打電話,就連著金家的幾個小姐也給清秋打電話關心的詢問她報紙上的事情了。接著是金家的大少奶奶秀芳,她對著小蓮的事情也不很關心了,隻是轉彎抹角問白紹儀什麽時候回北京來。清秋費了不少的口舌才一個個好奇詢問打發妥帖,本想著能稍微鬆開氣,玉芬竟然破天荒的打電話過來。不過她想看笑話沒實現,清秋平淡的語氣叫她有點失望。


    清秋被或者關心或者看戲或者詢問的電話鬧得一晚上沒休息好,早上她坐在鏡子跟前很無奈的拿著毛巾敷眼睛,她今天要特別注意自己儀表,省的給人落下口舌。清秋誰能隻能想出來,要是她帶著黑眼圈出去,肯定會有人說她傷心一晚上,小氣什麽的。若是脂粉厚了,沒準還有人說她故作鎮定,心有城府。“真是做人難啊!”清秋覺得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場戲。


    “少奶奶,是先生來的電報!”張媽盼著白紹儀的電報或者信比清秋還要急切。好在一早上郵遞員就送來了加急電報,張媽拿著電報,歡喜的聲音都變了。少奶奶心裏肯定生氣生,要是少爺還不來信來電報解釋,少奶奶非得氣的回娘家不成。


    清秋打開電報,白紹儀氣急敗壞解釋自己忙於官司,根本不知道趙一涵來了這麽一手,隻是趙一涵忽然給白紹儀打個電話表示她要結婚了,請白紹儀過去參加她的婚禮。白紹儀想想還是推脫了,他以為事情就此結束生。誰知沒幾天他一個上海的朋友和他偶遇閑談,取笑白紹儀坐享齊人之福,還不用擔心被扣上納妾的帽子,白紹儀才知道了那則叫人無語的啟事!白紹儀氣的找趙一涵興師問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殺過去就接到了白夫人的電報,白紹儀顧不上找趙一涵算賬,忙著給清秋拍電報解釋生。


    電報最後,白紹儀表示要扔下手上的工作立刻趕回來和清秋解釋清楚,求她諒解。


    作者有話要說:好無辜的男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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