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還是很堅定的認為趙一涵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帶孩子,再者春生有父母,趙一萍把孩子交給她就是一份責任。而且趙忠恕的身份更適合帶孩子。可是趙一涵卻不肯讓步,隻說她已經買好了車票今天就要去南京了,希望清秋能把孩子給她帶走。趙一涵還是信誓旦旦的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孩子好的,他是我親外甥,我怎麽能對他不好呢?”趙一涵越急切的想帶著孩子走,清秋就越疑惑,按理說趙忠恕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她不是應該留下來照顧自己的哥哥們。而且帶走孩子是件大事,按著趙忠恕仔細的性格不該一言不發的任由著趙一涵帶走孩子。


    這個裏麵有問題,清秋心裏一驚,別是趙一涵沒和她哥哥商量就私自帶走了孩子。到時候趙忠恕和白家要孩子,她拿什麽給呢?看著趙一涵的急切的神色,清秋倒是先鎮定下來,她對著張媽使個眼色:“最近有新鮮的點心,張媽你拿一些來給趙小姐嚐嚐,還有英國的紅茶,她該是最喜歡這個了。你別著急,一看你就是沒帶過孩子的,小孩子的東西比大人還多呢,一樣一樣的收拾起來最費勁。少了一個孩子受委屈,他可不像是大人能忍耐。還有件事我冒昧的問一句,趙小姐是一個人住,忽然多了孩子,你預備叫春生住在哪裏。春生的奶娘你要帶著一起走麽?他的奶娘人不錯,可惜就是上海鄉下的,未必肯和你走那麽遠。”清秋拖著時間和趙一涵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趙一涵見清秋的態度含糊,也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是和她拖時間,趙一涵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她狠狠心對著清秋說出實情:“我知道你是擔心把孩子交給我,等著我哥哥找上門不好交代。其實我哥哥把一萍的孩子留下來,是因為他想用春生做誘餌去抓一萍,我怎麽能看著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我和一萍不怎麽親近,可是她的心思我能明白。她把孩子交給你而不是放在醫院裏麵就是擔心我哥哥會拿著春生做文章,我哥哥那個人看起來沉默少言,親戚朋友都說他好,其實他是個極其固執的人,隻要是認準的事情根本不會中途放手。一萍是他的妹妹,更是他的敵人,他覺得一萍逃走就是和他示威的。我哥哥那樣驕傲的人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我親耳聽見他悄悄地布置任務,把春生放在醫院的兒科病房,發出風聲說他病的厲害,引誘一萍來看孩子,到時候好抓住她。一萍要是再被抓住,我哥哥肯定不會再犯以前的錯誤了。不管一萍是生是死,春生長大了知道自己的母親因為他坐牢甚至丟命該是什麽心情。你是個善良的人,從剛才說養孩子的話我就能聽出來,你舍不得看孩子受一點委屈,可是你想想,春生真的能不受一點委屈麽?我哥哥一個男人怎麽照顧孩子,他遇見不高興的事情怎麽不會拿著孩子出氣。以後春生的身世被大家知道,別的小孩會怎麽看?被歧視,被指指點點,沒有親生父母照顧,這樣的生活環境怎麽是對孩子好呢?”


    清秋第一次被趙一涵說的啞口無言,她根本沒想到趙忠恕是做這個打算的,拿著自己外甥做誘餌,抓親妹妹。若是趙一萍真的被抓了,接下來趙忠恕會不會拿著春生的生命威脅趙一萍交代兔子的事情。趙一萍若是為了孩子活命交代了,她一輩子背負著出賣同誌的良心債,若是她不交代,或者被投進監獄或者死掉,春生長大知道事情真相該是什麽感覺。養他長大的舅舅也是害他成孤兒的凶手,或者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就背負著血債?有人因為他而死。


    固然清秋不喜歡趙家姐妹,可是此時此刻,清秋不由得對趙一涵刮目相看。“你帶著春生走,你哥哥要是還堅持他的計劃怎麽辦?你以為到了南京能安全麽?你一個女人家帶著個來曆不明的孩子,指指點點也不少,以後你的先生嫌棄春生怎麽辦呢?我看不如大家去勸勸你哥哥,都是兄弟姐妹就算了吧。做兔子的不隻有你妹妹一個人,何必要死死地盯著她不放呢。沒準你妹妹已經去江西的深山裏麵了。”


    清秋沉吟半天緩緩的開口,趙忠恕的性格真的有趙一涵說的那樣極端和固執麽?還有誰能肯定趙一萍真的在上海,別是風聲放出去,誘餌擺好了,根本就沒有魚上鉤,反而是徹底壞了趙家兄妹的感情。在清秋看來趙忠恕是個謙謙君子,應該能聽得進去朋友的良言。趙一涵很無奈歎口氣:“你們都寧願我哥哥,也不會相信我,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我以前看起來聰明實則是太傻了,一個把心事全放在心裏,臉上永遠都是溫厚寬和的人,一個是――算了。清秋你要是不相信,就等著我哥哥來和你親口說他的偉大計劃吧。”趙一涵深深地歎口氣站起來告辭走了。


    “你要不要再去看看春生,其實你和你哥哥可能是隔閡太深,彼此有太多誤會罷了。趁著這個機會你們坐下來好好地談談才是。”清秋認為是趙一涵不理解趙忠恕,希望他們兄妹坐下來談談,能化解開誤會最好。


    “清秋你總是把人想的太好了,我和我哥哥雖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可是我們都是一個父親,我懂事之後也在趙家生活的。好了時間不早了,這是我的電話,你有事情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不在上海的住處就在南京,就是在路上你能給火車上發電報的。”趙一涵拿出來一張寫著電話的卡片交給清秋。


    趙一涵走了,清秋反而是覺得心裏沒底空落落的,一會是趙一涵的話,一會是趙忠恕的笑臉,看著清秋在客廳裏麵坐立不安,張曼有點擔心的說:“少奶奶覺得怎麽樣,肚子不舒服還是腰上酸脹的厲害,趙小姐來找少奶奶是什麽事?我已經給少爺那邊去電話了,他們說少爺出去辦事了,等著少爺回來一定叫他回電話。”張媽擔心清秋的身體,這個趙一涵來了就沒好事,少奶奶眼看著要生產了還給她添煩心事。


    清秋心事重重的對著張媽道:“我身上還好,張媽你坐下和我說說話。”清秋就把趙一萍的話撿了大概說一下:“她走了我反而是心虛的很,正猶豫著該不該把孩子交給她帶走,你是怎麽想的?”


    “哪有這樣的事情,我看找家大小姐是說的過了,趙先生是好心好意的幫著妹子,還沒落得好結果真是叫人氣憤!我看是趙家大小姐找不著人家更生不出來孩子,打自己妹妹孩子的主意,少奶奶忘記了,在北平的時候,她和多少男人不清楚,還要去看婦科病。她那個人一向是喜歡裝可憐的,以前是在男人跟前裝的病西施似得,無病呻吟,那些男人立刻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巴巴的跑去巴結。現在又在少奶奶跟前做好人把自己的哥哥說的一錢不值。那樣的人不要相信。”張媽對著趙一涵一向不喜歡,無論她做什麽在張媽看來都是狐狸精,騙人的。


    “你說的未免偏頗了,其實趙一涵還是……”清秋覺得張媽說的太武斷,幫著趙一涵辯駁著。


    “少奶奶忘記她是怎麽在報紙上給你沒臉的,那樣的人隻想著自己,連廉恥都忘記了,我哪裏冤枉她了。少奶奶總是太好心了,耳根子軟容易相信人。若是夫人在,她定然不會叫趙一涵帶走孩子的。人家趙先生已經托付了,把孩子隨便交給別人豈不是違背了人家的托付?以後兩家怎麽相處啊?”張媽立刻提醒清秋別忘了以前的事情。


    清秋被張媽的話堵上嘴不能出聲,她訕訕的拿著書本無奈的投降:“我是說不過你的。我要看書了。”清秋無奈的舉手投降,張媽見著清秋不說話了,站起來說:“我叫廚房做少奶奶喜歡的燕窩燉鴿子蛋,等著少爺回家就開飯。”


    “給春生的奶娘多預備些湯水,我看著這幾天春生似乎吃的不多啊。以前元元這麽大的時候不近呀吃奶還要吃好別的?怎麽春生奶也不好好吃,別的也不吃?不如找個大夫看看。”清秋雖然打心裏對著春生親近不起來,可是她還是很關心春生的。


    “就是說麽,真的把孩子給趙小姐她能有少奶奶十分之一的心帶孩子就不錯了。”張媽絮絮叨叨的出去了。


    當天晚上,清秋和白紹儀說了趙一涵的來意,白紹儀聽著半天沒出聲,過了好一會才說:“我今天下午還去看他呢,也沒覺得他怎麽偏激了。一定是,忽然就選了歐陽於堅,一個一窮二白,沒父親,沒背景的人結婚了。若是說她對歐陽指示單純的利用,也不叫人信服。我看她當年還是看上歐陽點什麽了,尤其是那點東西是她在別的男人身上找不到的。她不過是想趙一涵搞鬼,你想啊,當初她一個留洋回來的大小姐,家世又好,追求的人不是才子就是公子,她要是想單純的和我們賭氣應該不會選歐陽吧。她沒準是想在春生的身上尋找下當初的回憶。你是不知道在南京她的名聲――”白紹儀歎口氣,搖搖頭。


    清秋聽著丈夫的話越發的覺得自己做對了,“名聲怎麽樣?我看她已經不再張揚輕浮了?難道是我看錯了?”清秋以為趙一涵在南京花名遠播呢。


    “不是,她是出了名的――怎麽說呢,挑剔!你想那個男人能忍受著趙一涵無時無處的指手畫腳,不管你做什麽人家都能找出來一堆毛病,反正什麽都是她的對,就是不對,也是你做了什麽叫她犯錯誤的事情。她要的是男人臣服在她腳下。你想除了吃軟飯的,剩下的正常男人那個能做到。”白紹儀悄悄地對著清秋吐槽。其實按著趙一涵的家世,學曆長相,現在的職位,對她有意的人不少,隻是追求者們都被趙一涵的個性給嚇走了。那些追求者們不乏是有前途的官員,富商家的孩子,做學問的,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大家還都客氣,毛病沒看出來,等著深入交往,趙一涵的性格就顯現出來。這些人也是被人追捧的,男女雙方心高氣傲,自然誰也不會服誰的。


    “你說的好像自己親眼看見似得,可是誰當初是非卿不娶的?你如今在背後說她的壞話,真是――”清秋拿著以前的事情取笑白紹儀,咋舌搖頭對著他做鬼臉。


    “當初她也是個毛丫頭,性格雖然顯出端倪可是還沒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你沒事就拿著那些事情打趣我,看我不收拾你一頓!”白紹儀作勢要咯吱清秋,可是看著清秋的肚子,他也沒法下手。白紹儀一眼看見清秋穿著拖鞋的腳,一把撈起來她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脫掉白色棉紗襪子,撓腳心。


    “叫你取笑我,給你個厲害看看!”白紹儀嘴上嚇唬,臉上的表情卻是變形誇張,逗的清秋抱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清秋素性觸癢不禁,連勝求饒:“你饒了我吧,我可不敢了!”白紹儀那裏肯放手,他作勢要去咬清秋的腳丫子。


    “咳咳,我來的不巧的很了。”趙忠恕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白紹儀和清秋暗想趙忠恕不是還在醫院麽,怎麽跑來了?他們兩個趕緊從書房的沙發上坐起來,整理□上的衣裳出去了。趙忠恕恢複的還不錯,拄著拐杖站在客廳裏麵:“我在外麵就聽見裏麵的聲音了,看樣子我來的真不巧。我實在是在醫院呆的膩煩了,偷著出來散心的。想了半彈竟然無處可去,就來你這裏走走,誰知打攪你們夫妻恩愛了,真是罪過啊。”


    趙忠恕說的清秋先臉上一紅,她暗地裏嗔怪的瞪一眼丈夫,對著趙忠恕笑道:“你身體還沒完全康複就出來,仔細明天醫生知道了要罵的,你是來春生的吧,我這就把他抱出來。這一會他應該是吃了奶正在玩呢。”


    聽著清秋的話趙忠恕詫異的看她一眼:“弟妹怎麽覺得我是來看孩子的?”清秋被趙忠恕的話問的也是一怔,白紹儀在邊上解圍道“你不知道,今天下午令妹來要帶著春生回去南京去,你可是知道這件事。她還說你想拿自己的外甥做誘餌,去抓一萍。可是有這個事?”


    “什麽!她和你們說這些!你把春生給一涵了麽?”趙忠恕氣的臉上通紅,拿著拐杖篤篤的敲著地板,誰知動作的幅度太大扯到傷口,疼的呲牙咧嘴的。清秋和白紹儀看趙忠恕的反應都明白了。夫妻兩個扶著傷員坐在沙發上,白紹儀檢查下趙忠恕的傷口:“還好,沒出血。你別生氣了,好好地養傷吧。”


    趙忠恕坐在沙發上氣的說不出來話,清秋扔給白紹儀一個你勸勸他的眼神,找借口上樓去了。這種事也就是白紹儀作為發小能開解開解,自己在邊上,趙忠恕有些話反而是不能說的。


    白紹儀勸了趙忠恕半天,送他上車看著車子走了,夫妻兩個無奈的對視一眼,趙家的事情真是太複雜了。“他說春生還要麻煩咱們幾天,他知道你越來越不方便了,不過老趙表示在你生產前會把春生帶回家的。”白紹儀扶著妻子回房間。


    “其實也沒什麽,春生有奶娘和保姆看著,自從家裏有了更小的孩子,元元倒是有模有樣的當起姐姐了。你和他說等著他身體完全恢複了再接就是了。”清秋覺得趙忠恕那個情況不適合現在就領孩子回家。


    趙忠恕到底沒立刻把孩子領走,清秋在預產期前兩天就開始隱約感覺到陣痛了,她那天一個人在家,張媽忙著叫司機開車,給醫院打電話,清秋很鎮定的指揮下人把早就預備好的東西拿到車上去。


    正在忙著趙忠恕卻來接孩子了,見著這個情景他也不管接孩子的事情,親自開車把清秋送到醫院去了。


    當天晚上清秋在醫院順利的生個男孩,白紹儀聽見產房裏麵孩子哭聲,一個箭步竄到門前,正巧護士推開門,玻璃門差點撞上白紹儀的鼻尖。佩芳和玉芬上前拖著白紹儀退後幾步,鳳舉正巧趕來看見這一幕笑道:“你也不是第一次做爸爸了,還這麽激動做什麽?”


    “我沒來得及送清秋上醫院,我很擔心她的身體啊!”白紹儀趕過來清秋已經進了產房,從早上出門到現在他沒見清秋一麵,正在擔心呢。


    護士說了情況,大家都對著白紹儀賀喜,白紹儀傻笑著問護士:“我太太身體怎麽樣了?”


    “白太太身體沒大礙,休息一下就能出來了。產婦的入院手續沒辦完全,等一下產婦的家屬要去護士站補辦一下。”說著護士進去了。


    這裏佩芳和玉芬都說:“你去辦手續吧,我們幫你看著清秋和孩子。”白紹儀忙著去辦手續,清秋進醫院的時候大家都很慌張,張媽隻認識幾個字,她的身份也不能替代家屬。白紹儀補全了手續,在看清秋入院不少單子上都是趙忠恕的名字,他才想起來趙忠恕是送清秋進醫院的,可是自己來就沒見著他,他上那裏去了?


    清秋和孩子被送到病房,一進病房玉芬就看見桌子上牆角邊都放著不少鮮花,她驚歎道:“看看,清秋真是好福氣,表哥想的多周到,連鮮花都提前預備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趙一涵的節操基本是上負值了。就醬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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