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富坐在巴特爾家中, 巴特爾夫人親手奉茶捧羹,巴特爾在一旁, 拿把蒲扇,殷勤扇風。


    海富看了, 心中直樂,捋著胡子擺擺手,叫他夫妻歇歇,“我又不是八九十歲的老頭子,能吃能跑的,還怕委屈自己不成?”


    巴特爾這才拉著夫人坐下,吩咐丫鬟們伺候老太爺吃飯。


    飯畢, 夫妻倆陪著海富說話。談起查封揚州青樓一事, 巴特爾低頭,“兒子也知道,這是治標不治本。那個曹武德肯定背後有動作。但好歹比什麽也不做的強。但願,主子娘娘能少管些閑事。可別連累了十二貝勒。”


    巴特爾夫人搖頭, “父親, 前兩天,我跟誥命夫人們一起去拜見太後、皇後。覺得她不是那樣動不動就生氣的人呐。這一回,應該不會有事吧?”


    海富聽了,搖搖頭,“這事兒誰也說不準。聽嬌嬌說,她這個婆婆平常不怎麽管事。如今宮務,都是幾位皇妃分管。當今愛麵子, 隻要皇後別胡來,想必,不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一家三口正說著,家仆進來傳話,說和|大人管家劉全求見。


    劉全獨自進來,對著海富大人恭維兩句,送上兩柄玉如意,隻有巴掌大小,送給巴特爾兩串珊瑚珠,便告辭走了。


    海富對著燈光,看看玉如意,微微一笑,交給巴特爾夫人,“八媳婦,這個你收著。上好的和田玉燈光凍,值不少銀子呢,別弄丟了。”


    巴特爾夫人還要推辭,海富搖頭,“你們成親的時候,我也沒送什麽好東西。這個,隻當是補給你們了。別跟你嫂嫂們說,免得鬧別扭。”


    巴特爾夫人一笑,這才小心收下,回到裏屋,鎖到箱子裏。


    巴特爾奇怪,“父親,這個和|,乃是當今近臣。向來,隻有別人巴結他,哪有他巴結別人的?如今,他送來這麽一對玉如意,是個什麽意思呢?”


    海富搖頭,“管他什麽意思,總不至於栽贓陷害吧。他要送,你就收著。反正,如今有什麽事,也是咱們求他,用不著他求咱們。這樣的好事,別淨想著明哲保身、清白做官。該糊塗的時候,就得糊塗。要不然,男的回家種地,女的冷宮念佛吧。”


    巴特爾聽了,笑一聲,“兒子知道了。父親盡管放心。”


    宋玫瑰一夜沒睡,請來相好的幾家青樓媽媽,坐在屋子裏說話。說到動情處,幾個人互相摟著,大哭一場。哭完了,宋玫瑰擦幹眼淚,“姐姐妹妹們,自從咱們入了這個行,跟咱們一起來的,死的死,亡的亡,就是運氣好從良的,也是跟主母鬥、跟小妾鬥,最後能善終的,又有幾個?”


    眾媽媽們一致點頭,宋玫瑰接著歎氣,“咱們都是爹生娘養,誰願意一輩子呆在這裏頭。說句實話,逼良為娼的事兒咱幹過。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良為娼,咱是不能幹。這一回,我是要護住我們家粉蝶。還請眾位姐姐妹妹們,給個痛快話,幫幫這個忙?”


    她這麽一問,眾位媽媽都沉默了。有膽小的,甚至還勸,“宋姐姐,這可是跟官鬥啊。你——不如,算了。”


    “哼,官又如何。別的不說,這揚州城裏的官僚,哪個沒到咱們煙花一條街來過?想平日裏那是我不想惹事。如今,惹到咱們了,沒那麽便宜就算了!宋姐姐,你說吧,怎麽辦?”


    宋玫瑰歎氣,“我不是傻子,知道咱們姐妹都不容易。不能為了救一個人,搭上咱們一條街。今日請眾位姐妹來,就是商量一個穩妥對策。我想,這樣……”


    粉蝶跟吳書奇這一夜也不好過。吳書奇從小父母雙亡,是長兄賣身將他撫養長大。好容易得中秀才,家道殷實,本應該娶個正經人家女兒,傳宗接代,好安慰兄長才是。如今,為了媳婦,跟哥哥鬧的不歡而散,實在不該。


    粉蝶從良,本以為上無公婆嫂子,以後,再也不用受那些閑氣。哪知,丈夫的哥哥,竟然是宮裏的太監。昨日一見麵,就要丈夫秀休妻。心中難受,好容易出了火坑,隻怕又要入狼窩,日後不知要如何度日。陪著吳書奇,夫妻倆對燈枯坐,一夜未眠。


    大早上,吳書奇就跟著四個轎夫走了。臨走時,囑咐粉蝶,謹守家門,等著自己回來,並保證,就算大哥非要拆散咱們夫妻,也絕不休妻。


    粉蝶含淚答應,關好門坐在家中琢磨,如今可該如何是好。正想著,外頭砰砰砰砸門,有人直呼自己名字。粉蝶冷笑,“姑奶奶才從良,就有人上門找麻煩啦!敲吧,敲斷手我也不開。”


    正想著,後頭矮牆上,跳下一人。粉蝶嚇了一跳,抓起手邊尺子,劈頭砸下去,嘴裏囔囔:“天還未亮,私闖民宅,找打!”


    那人急忙躲避,“粉蝶姐姐,我是小桂子!”


    “小桂子?”粉蝶奇了,放下手中尺子,”你來做什麽?”


    小桂子齜著嘴剛要說話,大門那邊砸的更加響。小桂子一看不好,急忙抓起粉蝶手腕,“來不及了,媽媽叫我救你。走,咱去迎春院先躲躲。”


    粉蝶遲疑,“小桂子?”


    小桂子看門扇都要被敲碎了,來不及多說,隻問一句:“走還是不走?”


    粉蝶垂眸,“走!走了再說。”說話間,二人一同翻上粉牆,眨眼間,院子裏安安靜靜。


    院門大開,兩名隨從模樣的人進來,搜檢吼叫一番,不見有人。出門到街道轉角處,綠蔭隱蔽下,對著轎子裏人回話:“老爺,不見小粉蝶兒。吳秀才也不在家。”


    “不見?吳秀才也不在?天還沒亮,會去哪兒呢?”曹武德坐在轎子裏琢磨,吳秀才素來清高,難不成,聽到風聲,帶著媳婦先溜了?有可能,,不是說,他有個哥哥在京城做生意,這一回,極可能是請去投奔吳家老大。早些年聽說,這吳家老大多年不回家,想是混出模樣也未必。


    曹武德這邊正琢磨,粉蝶會從哪條路走。就有麗春院龜公小春子路過,見到曹武德轎子,上前請安,“喲,曹大人,好長時間沒見著您了。今日我家新姑娘大喜,曹大人有空,還來賞光捧場啊!”


    曹武德心裏正煩著,“滾滾滾,找別人捧場去!”


    小春子歎氣,“可惜了我們的盼兒姑娘,明明一點兒不比粉蝶姐姐差,怎麽運道如此不濟呢?哎!”


    曹武德一聽,轉頭叫來龜公,“你說什麽?哪個跟粉蝶姑娘像的?”


    小春子恍然,“哦,就是咱們院子裏新來的盼兒姑娘。大人,小的不耽誤您時間了。這就滾,嘿嘿。”


    小春子這邊一去,那邊曹武德立刻吩咐,“走,去麗春院。”


    十五阿哥閑暇,問起隨從,曹大人何處?隨從回答,忙著踅摸好曲子呢。十五阿哥一笑,林臘梅說的沒錯,自家皇阿瑪就好這口。這個曹武德,算是猜對聖意啦。對此,也就甩手不管,隨他們折騰。


    和|冷眼旁觀,十一貝勒忙著跟江蘇知府海富盤問些財政收益,十五忙著在乾隆麵前表現沉穩貴重。唉,這兩位,母家類似,妻族相近。若是乾隆有意從他們中間挑一個,必定要傷一陣子腦筋啦!


    對兒子們私底下動作,隻要不過分,乾隆睜隻眼閉隻眼。批完折子,就趁著風和日麗,到處遊山玩水。這天,曹武德求見,說是瘦西湖有荷花仙子遊湖,不知萬歲可有意一觀?


    乾隆一樂,“分明是真人裝扮,哪裏來的真荷花仙子。勞民傷財,胡鬧!”


    曹武德嘿嘿一笑,連聲稱讚乾隆英明。和|知道這是曹武德借機推出哪家姑娘。想了想,不管成與不成,對自己都沒損失。要麽,打壓十一貝勒,要麽,十五貝勒失去曹舅舅這個助力;說不定,還能炸皇後一炸,瞧瞧她究竟是何打算。索性,幫上一把,拐著彎勸乾隆去看看。


    乾隆聽的心動,帶上吳書來等人,上船遊湖。


    和|趁機放出消息,說萬歲爺要去逛窯子。消息直達雙槐園太後、皇後、妃子們住處。


    等到舒倩得到消息,乾隆剛到瘦西湖上。小達*賴坐在一旁,看看舒倩,嘴一撇,“我剛說找他要錢辦醫學院,他就又去花天酒地了。怪不得,那麽多小說罵他!”


    舒倩手一抬,扶住太陽穴,“哎呀不行了,我頭暈。張月、小巧,請太醫來!請婉貴妃、容妃、穎妃來,還有,陳貴人、陸貴人她們也叫來,我暈,有事要交代!”


    要倒黴,大家一塊兒吧您呐!


    得到消息,太醫們趕緊小跑著來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到了揚州,皇後就頭暈頭疼。三天兩頭地請太醫。太醫們也習慣了,藥箱子裏,常備的都是治頭痛的中成藥。


    婉貴妃她們得到消息,也急著趕來。皇後生病,可不是什麽好事。之前有一次,皇後抱著頭流淚。那麽剛強的人,竟然也流淚,可見,疼起來是多麽厲害!


    陳貴人扶著族姐婉貴妃,容妃、穎妃帶著陸貴人在後頭緊跟著,帶著太監宮女,一行人匆匆來到皇後所居玉繡樓,穿過前樓,到得後麵,就見皇後身邊大宮女張月疾步出來,對著婉貴妃等人行禮,“娘娘,主子娘娘頭疼的厲害呀!”


    婉貴妃歎息,能不疼嗎?攤上這麽個不靠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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