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來不要緊, 嬪妃們立馬咋呼著跪倒一地。隻有舒倩笑吟吟拉著綿蕊站起來,款款福身。


    乾隆本想親自扶起皇後, 奈何皇後身邊跪著綿蕊,此刻正抬頭對著他笑。隻得收了手, 虛扶一把,“皇後免禮,都起來吧。”


    眾人山呼萬歲,謝恩隨乾隆重新按序落座。


    乾隆抱著綿蕊,又問起剛才的話。綿蕊掙紮一番,跳下乾隆膝蓋,紅著臉行個禮, 便告退了。舒倩看著好笑, 將剛才的話說了,又說:“蕊兒這孩子,眨眼功夫,就快十歲了。小時候, 才巴掌大小。真是女大十八變呐!”


    容妃身邊跟著十公主, 一起向皇後笑說:“可不是嘛,大格格真是越來越有主子娘娘風範了。”


    舒倩笑笑,“公主這樣氣度,才是天之驕女。跟我一個老婆子比什麽。”


    乾隆聽了高興,“天之驕女,本該如此。這些天趕路辛苦了。今日是六月初一,不興遠行。你們回去歇歇, 明天咱們再登五台山。”


    他這麽一說,眾嬪妃們隻得散去。乾隆又跟皇後說些話,回憶回憶當年,又說起小達*賴上表,想來五台山拜佛,他已經準了。到了年底,小達*賴就能到了。


    舒倩笑著謝恩。心裏琢磨,乾隆老抽這段日子怎麽老愛回憶過去?莫不是年紀到了?回光返照?


    正想著,乾隆拍拍衣服站起來,“皇後早些休息吧,朕去芳嬪那裏歇著。”


    第二天,敬事房隨駕管事就送來乾隆臨幸芳嬪的本子,請皇後蓋章。


    舒倩歎氣,這個乾隆,真是寶劍未老。要想熬死他,革命尚未成功,皇後還需努力啊。


    換好衣服出門,就看見吳書來等在門口。見皇後出來,連忙托著佛塵上前打千兒,“主子娘娘吉祥。奴才奉萬歲爺旨意,請主子娘娘與萬歲爺一同登山。”


    舒倩點頭,“前頭帶路吧。”這個乾隆,又發什麽瘋?哪有皇帝、皇後光天化日之下,黏黏糊糊坐一輛車子。等著讓大臣們看笑話?


    到了乾隆身邊,舒倩這才笑著舒口氣。說是登山,乾隆老抽也不忘享受。瞧瞧這車子,寬敞明亮,三四個人睡覺都不嫌擠。對著乾隆行禮問安,謝他邀請一同上山。乾隆坐在車裏一笑,“朕不過是覺得一個人上山煩悶,皇後隨行,也好有個說話的。”


    十二躬身立在車下聽了,不由翻個白眼,這叫什麽話?我娘堂堂一國之母,淪落到陪說話的地步了?


    想想也是,反正睡覺都陪了,相比之下,說話其實也沒什麽。


    十二這邊放下心來,舒倩早扶著張月胳膊上了龍輦。不一會兒,後妃官員們都登上馬車。宮女太監們各自跟著。一切停當,三聲炮響,朝著碧山寺、集福寺緩緩行進。


    到了碧山寺,拜過佛祖,乾隆略休息片刻,帶著眾人到集福寺去。集福寺裏,有位得道高僧,名廣空。乾隆少年之時,曾與廣空和尚有過交往。今日入得古寺,自然少不得請廣空前來說話。


    廣空這人會說話,一見乾隆,便說什麽萬歲龍體康健,百姓之福的話來。乾隆聽了高興,當即與廣空對坐說話。說到興起,午膳都是同桌而食。


    舒倩帶著後妃們在寺院後麵吃素齋,綿蕊陪著說些山西有名的麵食。十公主則打趣:“本以為你長大了,哪知道,比小時候還愛吃。這麽好的素齋,都堵不住你的嘴!”


    綿蕊抿嘴兒笑,“民以食為天,咱們辛辛苦苦上山拜佛,不就是求個風調雨順,來年有吃有喝嘛。”


    芳嬪聽了,捂著帕子笑:“到底跟著大人出去見世麵。格格這麽小,就知道百姓不易了。”


    舒倩一笑,“你可別誇她。她一個孩子懂什麽,就知道吃飽了不饑。”


    說著,眾人都笑了。婉貴妃跟芳嬪趁機互相看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正在素齋上齊之時,大風驟起、烏雲如摧。嘩啦啦大雨傾盆,辟嚓嚓電閃雷鳴。打開窗子,向外望去,東方烏雲,一層壓一層,閃電劈開蒼穹,推著烏雲滾滾而來;狂風夾著石子大的雨滴,劈頭蓋臉砸下。


    婉貴妃等人急忙念佛。舒倩摟十公主、綿蕊在懷裏,向外問:“去前頭看看,萬歲那裏可好?”


    小書子答應一聲,帶著人披了蓑衣奔到雨中。不一會兒回來答話:“萬歲爺安好。萬歲爺還讓奴才囑咐娘娘,雨下的大,先別急著出來。等雨停了再下山。實在來不及,就住在寺裏也可。”


    舒倩點頭,安心帶著眾人吃飯不提。


    前頭方丈內,乾隆坐在桌前,望著窗外風急雨驟,問廣空:“是福是禍?”


    廣空看看雨幕,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山西、河南、山東幾省久旱無雨,六月正是夏苗生長之時,能下場大雨,自然是吉。”


    乾隆聽了,樂嗬嗬點頭:“大師所言甚是。朕也是這麽想的啊。”


    廣空微笑頷首,再望望東方閃電,嘴裏吱一聲,“奇怪,奇怪!”


    乾隆皺眉,“何事奇怪?”


    廣空頷首:“皇上恕貧僧失禮之罪。貧僧看東方似有孽龍在雷電中垂死掙紮。而其他地方則一派祥和。故而深覺奇怪。莫不是,有東海孽龍私自上岸,這場雷雨,便是海龍王派人捉拿於他?如此看來,我大清國有萬歲爺真龍庇佑,區區孽龍,又能如何。”


    這話說的中聽,乾隆心知廣空胡謅,架不住心裏高興,舉起手中茶杯,“說的對。這方丈之中,不興飲酒。朕就借這杯茶,賞賜老和尚。”


    廣空微微一笑,舉杯便飲。不多時,二人吃飽,烏雲消散、狂風停歇、天色放晴。新雨過後,山中景色,如同蒙上一層霧紗,煞是好看。


    吳書來帶人撤下飯菜,正要請示乾隆接下來到哪裏去遊玩,就聽外頭和|、劉墉聯袂求見。一同前來的,還有京城和親王、果郡王、紀曉嵐、十一貝勒聯名派來的千裏奔騎。


    廣空一看,八成是國家大事。站起來對著乾隆行禮告辭。乾隆點頭,對吳書來吩咐:“宣。”


    和|、劉墉帶著傳信兵進來,齊刷刷跪到地上,請罪不迭。乾隆皺眉,“何事如此?”


    和|看一眼劉墉,劉墉隻作耳聾眼花,跪在地上不說話。和|無奈,隻得緩緩說來:“萬歲爺,這事兒真不小。您看了和親王、果郡王、紀尚書、十一貝勒的折子,就知道了。”


    說著,那傳信兵便顫抖著,高舉雙手,呈上來一份折子。


    吳書來上前接過,送到乾隆麵前。乾隆不看還好,一看大怒,捏著折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重新看了一遍,長吸口氣,問那傳信兵:“這事發生之時,可是眾人親見?”


    傳信兵原本是宮中二等侍衛,這次祭天,就在隨行隊列。聽乾隆一問,趕緊趴到地上回答:“回主子話,祭天之人全部目睹。奴才當時就站在十五貝勒一丈外,眨眼功夫,十一貝勒好好的,十五貝勒他——”


    “好了,”乾隆深吸一口氣,瞪著地上三人,瞪了半天,終究無力擺擺手,“罷了,和|留下,劉墉即刻回京,處理此事。萬不可因此驚擾民心。去吧。”


    劉墉磕頭,帶著傳信兵下去。和|奉命站起來,軟語寬慰。


    乾隆連連歎氣,“你說說,這都什麽事兒。古往今來,祭天的人那麽多,誰聽說過哪個被雷劈了?若是雷雨天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大晴天。同樣兩個人,一個好好的,一個——又是眾目睽睽之下,想遮掩,也遮掩不住。唉!”


    和|心裏高興,嘴上隻能陪著乾隆憂愁。嘉慶再不是個東西,也是眼前這位生的不是?


    劉墉一路急匆匆,來不及見長八姐,就騎馬匆匆趕往京城。端柔公主打聽到詳情,拉長八姐到角落裏,細細說了。長八姐一聽大驚,“晴天霹靂?把十五給劈了個——半死?”


    端柔公主點頭,“可不是。這會兒這邊知道的還不多。京城那邊可是傳開了。聽說,說什麽的都有。依我看,這一回,十五算了完了。”


    長八姐點頭,“是啊,分明就是天不佑他。這麽一來,另外那位同去祭天的,豈不就是天佑之人?”


    端柔公主搖頭,“你真當小四子信呐?前些年那些祥瑞之事,他嘴上說高興,心裏頭跟明鏡兒似的。兄弟倆,站一塊兒,左右不過三步距離。一個毫發未傷,一個外焦裏嫩,往常關係好也就算了。你可別忘了,這兩位,平日裏,可是鬥來鬥去呢!指不定啊,這會兒正在查是不是十一動的手呢。你沒見派劉墉回去,偏偏把和|這個假十一黨留在身邊嗎?”


    長八姐聽了,跟著點頭,“也是。我這是關心則亂了。罷了,隻要這事牽扯不到咱們,咱們呀,樂的看笑話。走走走,剛才主子娘娘還說,要去看佛花呢。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不說各方人馬如何安排。舒倩得知這一消息之時,已經是晚上。綿蕊正拿著梳子給皇祖母梳頭發,聽張星把這事當笑話小聲說了,手一頓,扯下皇後幾根青絲。


    舒倩笑笑,拍拍綿蕊,“累了回去歇著吧。記住,這件事,你不知道。明白嗎?”


    綿蕊點頭,放下梳子,行禮告退。


    等她出去了,舒倩才挽著頭發問:“十二貝勒知道了嗎?”


    張星急忙笑著點頭,“十二貝勒那邊也是才知道。不過,聽小樹子說,十二貝勒雨剛停,就帶著山西布政使到山下查看河道了,現在還未回來。”


    舒倩點頭,“嗯,十二貝勒向來與諸位兄弟關係好,聽說弟弟病了,一定很心疼吧?但願這次祭天沒有出別的亂子。”


    張星點頭,“主子娘娘跟十二貝勒想到一塊兒去了。小樹子也是這麽說的。”


    舒倩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兒子啊,你可千萬別腦袋一懵,就說出十五不好的話來。做樣子,也得讓乾隆覺得,你是個好兒子、好臣子。


    這邊剛說完,外頭就有吳書來唱名:“萬歲爺駕到!”


    舒倩皺眉,寺院裏頭,又是大晚上,跑我屋裏做什麽?帶著人到門口相迎。


    乾隆沉著臉進來,揮退眾人,與皇後對坐,半晌無言。


    舒倩低頭暗思,“該不會,乾隆老抽給氣的腦血管破裂,老年癡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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