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家人幸福快樂的活下去,這理想說起來真的好簡單,但是做起來又談何容易哦!想著以後的日子,雪錦的心裏又是一陣莫名苦澀,也許吃完這一頓,就再也體會不到飽腹感了!


    唉,到底該怎麽辦?怎麽辦……


    碗裏的食物還在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著雪錦的味蕾,雪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將心思收了回來,又開始大快朵頤了。


    不多時,碗中的飯菜便被她一掃而光了,竟是連菜汁都沒有剩下。她這才心滿意足地起身走到灶台前,將碗筷放下了。


    在他們家,洗碗、洗衣服之類的活兒都是交給雲繡幹的,此前她一直心安理得,但是現在看著灶台上那些滿是油汙的碗筷,她卻有些於心不忍了。雲繡說到底也是她的妹妹,怎麽能獨自承擔這麽多?


    想著雲繡可愛的小臉,她不禁莞爾一笑,打來了一桶水,將髒了的碗筷全都放了進去,耐心地擦洗了起來。


    要洗的碗筷並不多,不到一刻鍾她便洗完收工了,“這下雲兒不會再對著我擺出一張臭臉了吧!”


    雪錦長籲了一口氣,將碗筷放回了櫥架,洗了洗手,再度回到了前院。其時筵席已經差不多該散場了,許多人都喝得東倒西歪的,滿嘴胡言亂語,說著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聽得雪錦直皺眉。


    他們這一輩子似乎都活在雞毛蒜皮的世界中,平生最大的事件也莫過於一年一度的籍禮,阿爸的死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麽大不了,反倒算是喜事了,因為在葬禮這天,他們可以放開了肚皮吃喝而不必買單。


    “可惡……”雪錦暗罵一聲,鎖緊了眉頭。


    看著眼前眾鄉親醜陋的嘴臉以及淩亂地散落在地上桌上的碗筷和酒壇,她又氣又惱,忍不住走到菖蒲身旁,低聲提醒道:“阿媽,咱差不多該打發這些人走了吧!”


    “那怎麽行!這於禮不合!”菖蒲急忙回應道,亦是麵有難色。家裏本來就已經揭不開鍋了,再經這筵席一折騰,以後的日子恐怕會更難過吧,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都到這種時候了,還講什麽禮數?”雪錦不悅地撇了撇嘴。


    菖蒲聞言一驚,旋即溫和地笑了起來,拍了拍雪錦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道:“要講的,要講的……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缺了禮數!”


    說話間,她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圈,似乎是在找尋著什麽精神寄托。


    而就在那一刻,烏煙瘴氣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了一道英姿勃發的矯健身影。他的身形雖然並不高大,穿著也極其樸素,但是舉手投足間卻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令人望而生畏。


    菖蒲癡癡地看著他,無聲地笑了,心底裏仿佛又燃起了希望。


    雪錦還欲反駁,見阿媽怔怔出神,條件反射地循著阿媽的視線看了過去,卻見鄉長爺爺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再次站上了院中的高台,猛地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過去。


    待眾人皆全神貫注的仰望著他時,他才清了清嗓子,宣布道:“鄉親們,請聽老朽一言,老朽雖然不才,卻也願意為平鄉鞠躬盡瘁。這次平鄉將要麵臨的災難非同小可,亟需高人相助,老朽必須跋山涉水前去尋找高人,以後這平鄉的事務將全權交由歪頭來處理……”


    “什麽?鄉長您要離開平鄉?那我們怎麽辦?”


    “鄉長別走,不要拋下我們啊!歪頭長成那副德性怎麽服眾?回頭讓別人見了,該給我們平鄉改名叫歪鄉了!”


    “鄉長……”


    聽說老鄉長要走,議論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皆是挽留鄉長或者訴說歪頭不配接任鄉長一職,請求鄉長再立他人的。


    而其中表現最為誇張的絕對要數大胡子和猢猻兄弟二人了,都激動得麵紅耳赤了,直說歪頭的壞話,連歪頭八歲還尿褲子那茬兒都搬了出來,恨不得將歪頭數落的一無是處。


    嘈雜的爭吵聲瞬間充斥了整間小院,炸得雪錦頭皮發麻,對眼前這群愚民的厭惡感更加深刻了,抬眼再去看鄉長爺爺,卻見他依舊氣定神閑,還若無其事的摸了摸胡子。


    這鄉長未免也太淡定了吧!莫不是提前打了鎮定劑?


    待眾人情緒越來越激動,眼看著就要打起來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地又開了口,“咳咳……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聽我說!老朽這次離開不會去很久,隻是讓歪頭暫時代理罷了,很快就回來了!希望大家能夠理解老朽對平鄉的良苦用心,團結一致,不要再爭論不休了!”


    “是啊,還請大家看在鄉長的麵子上,也看在我家喬大英靈的麵子上,不要再吵了,有傷和氣!之前的卦辭不是說了嗎,隻有大家擰成一股麻繩才能夠應對即將到來的災禍啊!”菖蒲急忙幫腔道,將之前眾人深信不疑的卦辭給抬了出來。


    此言一出,眾人皆禁了聲,小院又恢複了平靜,速度之快令雪錦歎為觀止。想不到占卜之術在這年頭的地位竟有如此之高,看來以後得多學著點兒了,指不定會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思及此,雪錦對鄉長的敬佩之情又更上了一層樓。


    “那鄉長您什麽時候走,什麽時候回來呢?”人群中不知是誰問了一句,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過去。


    鄉長掐指算了算,直言道:“過完籍禮,老朽便離開了,至於什麽時候回來,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準,煩請大家能夠耐心等待!”


    “好的,鄉長,我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歪頭第一個應和道,緊張而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他顯然也沒有意識到鄉長會將如此重任托付給他,所以此刻他既期待又有些擔心。


    “好的,鄉長,我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切,我看你是巴不得鄉長永遠都不回來吧!”大胡子忍不住怪聲怪調地嘀咕了幾句,狠狠啐了一口,將嘴裏叼著的小樹枝唾了出來。


    歪頭憤懣地轉過臉去,正好對上了大胡子滿臉的不屑,心中甚是不悅,疾走兩步來到了大胡子身前,喝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難道不懂?哼,真是可笑,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德性配當鄉長嗎?別玷汙了我們平鄉的名聲!”大胡子直言不諱地回應道,站直了身子,俯瞰著歪頭,以示輕蔑。


    在雪錦看來,他的身形足足比歪頭高了二十公分,再加上這個藐視的姿態,更是讓人恨得牙癢癢,就連作為局外人的雪錦都想衝上前去將他狠揍一頓了。


    歪頭也不是省油的燈,被人欺負到頭頂上了,哪肯罷休,謾罵了幾句雪錦聽不懂的髒話,也不遲疑,一拳朝著大胡子的胸口打了過去。


    大胡子見對方先動了手,也迎了上去。


    不到片刻功夫,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眾鄉親們大驚失色,紛紛衝上前去拉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將二人給拉開了。隻是那二人依舊情緒激動,在眾人的拉扯下張牙舞爪,踢騰著長腿,滿眼通紅,渾身上下充斥著怒火。


    對罵的話語一陣緊連著一陣,一陣更比一陣肮髒,不堪入耳。


    雪錦的眉頭早已皺成了川字形,忍不住扯了扯菖蒲的衣袖,抱怨道:“阿媽,你看看他們,把咱家東西都打壞了,早說了要趕他們走,你就是不聽,現在出事了吧!唉……”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菖蒲嗔怪道,視線一直停留在老鄉長的身上,見其麵不改色,不由得也鎮定了下來。


    這還不是有奸情!


    雪錦越想越氣,為了阿爸,也為了這個家,她再也顧不得身份了,直接指著菖蒲的鼻子怒斥道:“阿媽,你夠了!就算你平日再怎麽仰慕鄉長,也不該當著阿爸的麵啊!你太過分了,阿爸還躺在葬台上,屍骨未寒呢!你是要讓他死不瞑目嗎?”


    “你……”菖蒲聞言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雪錦,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著,似乎是在竭盡全力的壓製著心頭的怒火。


    眾人聽到動靜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再次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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