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族小孩們轉動著架子上的鐵釺,許多屍體已經開始滲出油來,滋滋作響。


    那些小孩不住地吞口水。


    燒烤人肉的味道被風一吹,向薛毅襲來。薛毅心中又是惡心又是驚訝,沒想到人肉烤熟了竟然會有如此香味,這可比豬肉香多了。


    不過就算再香,他也不會想吃一口。想想都惡心。


    這時那些食人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除了轉動鐵釺的十幾個小孩之外,其他的人都圍著大火堆,在一位食人族老頭的帶領下,做著極為詭異的動作,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在吟唱古怪的歌謠。


    薛毅問黑鎖:“他們在幹什麽?”


    “祭祀,”黑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食人族,“祭祀黑體紮多神,感謝他賜予我們食物,保佑我們安全。”


    片刻之後,食人族的祭祀終於完成,人們歡呼著,圍向了正在燒烤的屍體邊。


    女人們再次拿出那種粉末,灑在了烤肉上。


    薛毅能清楚地聽到許多食人族喉嚨裏吞口水的咕咕聲。


    首領指著三具烤肉,說了幾句話。


    “這三個給老人和女人。”黑鎖翻譯。


    首領又指著另外三具烤肉,叫了幾聲。


    “這三個給孩子。”黑鎖說,“剩下的都給捕獵者,他們是部落中最需要食物的人。”


    薛毅看著黑鎖,舌頭仍然發硬,說:“黑鎖,你既然能聽懂他們的話,應該可以和他們交流。”


    黑鎖有些向往地看著那些食人族,說:“我好像……會說,但是……忘了。”


    薛毅不禁有些沮喪,黑鎖的口齒本來就不怎麽利索,會聽不會說很正常。


    不過按黑鎖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以前在這裏生活過,不過不知什麽原因又離開了。也許是離開時年紀太小,本來會說的語言就不多,時間一長,便都忘了。這就造成了現在黑鎖隻會聽不會說。


    當人們被分配了食物之後,卻並沒有立即拿起來吃,即使他們的口水已經在嘴邊徘徊。


    他們每個人都抬著頭,看向首領。


    首領不吃,他們就不能吃,這是規矩。


    那首領此時目光掃過眾人,轉過身,在一具烤肉上猛地一撕,連骨帶肉扯下一條小腿來,然後張開口,撕咬下一大塊,猛嚼兩下,吞了下去。


    周圍那些食人族見首領吃下了第一口,他們齊聲歡呼,這才痛快地撕咬起來,一個個嘴角肉汁飛濺,嘖嘖有聲,真個是狼吞虎咽。


    若是普通人看到這種情形,非得嚇尿了不可。


    很快,十幾具烤肉全都隻剩下一些骨頭,食人族這才作罷,圍著火堆一邊喝酒,一邊歡叫。


    而旁邊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獵狗,幾步撲到這些骨頭邊,每隻狗叼一根骨頭,快步跑向角落。角落裏便傳出哢哢哢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有幾隻獵狗為了搶兩塊大腿骨,開始撕咬起來,不時傳出“嗷嗚”的慘叫聲。


    食人族看到這種情況,不但不阻止,反而大聲歡叫起來。有人將自己手中的酒潑向那些獵狗,獵狗們立即夾著尾巴逃開。


    夜已深,火堆漸漸熄滅,老人小孩和女人都已經心滿意足地進了石屋。


    首領分派了十多個青壯年守夜,其他的人自去石屋睡覺。


    至於薛毅等人,他們根本沒就不用看管。外人喝了他們的酒,沒有一晚上的時間,是不可能恢複過來的。


    薛毅等人就在黑暗之中,這樣躺了一晚上。


    他不是不想逃走,他想過十多種逃走的方案,最後都被他自己否定。原因是四人全都渾身無力,沒有一個能走的。就算再好的方案也是白搭。


    次日一早,食人族的男女老少陸續醒來,走出石屋。


    薛毅此時已經勉強可以坐起來,而丁力和吳應梓還在呼呼大睡。倒是黑鎖,已經可以勉強站起來了。


    首領走出他的最大的石屋,周圍的食人族立即將目光盯在他身上,似乎是在乞求什麽。而更多的人則看著薛毅四人,不時有吞口水的聲音響起。


    顯然,他們又在打薛毅四人的主意了。


    在他們看起來,薛毅四人可比昨天晚上的屍體美味多了。


    雖然他們四人,不夠一百多人狠吃一頓,但他們四人可都是活人,比死屍更加鮮美,是最好不過的早餐食物。


    首領在寨子中的一條小溪邊捧起溪水喝了幾口,抹了把臉,甩了甩頭,將臉上的水甩了出去。然後站起身,眼睛看向薛毅四人,嘴裏一動,發出怪叫:“嗷嗷嗷嗚――”


    周圍人群頓時一片歡騰,青壯年們手拿鐵勾和骨刃,便向薛毅四人走來。


    丁力和吳應梓倒好,仍然在呼呼大睡。


    黑鎖扶著薛毅勉強站起,就要迎敵。但就在此時,他的目光停留在後麵人群中的一個食人族老頭身上。


    那些食人族青壯年眼看就要來到他們麵前,黑鎖卻仍然目光呆滯。


    薛毅已經盡自己所能,運行起了微級能量,打算做最後一搏。


    就在此時,黑鎖口中發出一種奇怪的叫聲:“啊巴啊巴……”


    雖然人類的語言多有不同,但對父親的稱呼卻差別不大。薛毅聽明白了,黑鎖是在叫父親之類的稱呼。


    那幾個食人族青壯年本已舉起了骨刃,聽到黑鎖嘴裏這聲叫,頓時一愣。他們顯然沒想到,一個外人竟然會說他們食人族語言。


    這麽一來,食人族眾人一片嘩然。


    他們順著黑鎖的目光紛紛轉頭,看向其中一個老頭。


    那老頭雖然年紀已大,但胳膊上的肌肉仍然塊塊隆起,一張黑臉上有兩道疤痕,一雙白眼睛看著黑鎖,也是愣在那裏。


    “啊巴啊巴……”


    黑鎖眼裏再也沒有茫然,隻有孩子見到久別的父母時的目光。


    “啊……阿紮……”老頭似乎不敢確信,又似乎難以置信,直到黑鎖又叫了一句“啊巴啊巴”時,他才滿目老淚,“阿紮納!”


    “啊巴啊巴……”黑鎖一雙白眼睛裏,滿是激動。


    “阿紮納!”老頭竟然有些失聲,快步向黑鎖走來。


    那些食人族都愣在了當場,連首領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在後麵那些老人之中,卻有幾個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紛紛出言:“阿紮納……阿紮納……”


    薛毅看到這一幕,才暗自鬆了口氣。


    看來黑鎖果然是食人族,那老頭應該就是黑鎖的父親之類的。有熟人,那事情就好辦了。看這些食人族的情形,似乎是不吃熟人的吧……


    接下來的情況薛毅雖然聽不懂,但看就看出來了。


    黑鎖和那老頭走近,嗚嗚哇哇說了一大通。


    雖然黑鎖能說的話語極少,但老頭多半提問,他隻點頭或者搖頭回答,倒是可以勉強交流。老頭摸著黑鎖已經消失的右臂,眼裏滿是悲傷。


    周圍那些食人族則先是疑惑地怪叫,接著驚奇地怪叫,最後則是恍然大悟地怪叫。他們圍著黑鎖,驚喜地左看右看,甚至有幾個人伸手摸摸黑鎖的胳膊和腿,看著黑鎖和他們一樣的黑臉和白眼,最終都確認,黑鎖就是他們食人族無疑。


    黑鎖與那些人又交流了片刻,最後走過來,對薛毅說:“我是他們。”


    薛毅點頭:“我知道。”


    黑鎖繼續對薛毅說:“他們……不吃你們。”


    薛毅對黑鎖懶懶一笑,打了個哈欠:“我知道。”


    此時有幾個青壯年用罐子在溪邊舀了清水過來,捧了一灌清水給薛毅。


    有了黑鎖的保證,薛毅不再懷疑,將清水灌了下去。


    清水入腹,頓覺身心暢快,昨晚的酒勁在清水衝洗之下,迅速退去。


    那幾個青壯年又給躺在地上的丁力和吳應梓灌了幾口清水,片刻後,他們二人打了個哈欠,也醒了過來。


    丁力揉著眼睛,茫然地看著薛毅,最後又看著與那些人打成一片的黑鎖,問:“這什麽情況?”


    吳應梓也揉著眼睛坐起來,雖然腦子還在迷糊,卻仍然不忘與丁力抬杠:“自己沒眼睛?不會怎麽看?”


    薛毅把黑鎖剛才的話說了一遍,然後說:“我們都猜對了,黑鎖就是個食人族,隻不過小時候不知什麽原因,離開了食人族部落。剛才正是他認出了他的父親,因此才救了我們。而且他的父親還是上一任酋長。”


    “我靠,原來這小子的爹還是個當官的。”丁力見沒了危險,開朗的性格再次顯露出來。


    ……


    食人族其實相當熱情,當然,是在不吃人的時候。


    他們將薛毅等人迎進了石屋,圍著他們嗚哇一陣亂叫。


    剛剛與父親久別重逢的黑鎖,此時則充當翻譯:“給我們,治傷。”


    黑鎖還沒說完,已經有兩個食人族女人,拿著幾片樹葉過來。樹葉上有厚厚一層腥臭的藥膏。


    她們將這些樹葉貼在薛毅等人的傷口處,薛毅等人便覺得傷口處一陣清涼,疼痛也減少了許多。


    薛毅身體經過龍血改造,恢複力驚人。經過一晚上,已經恢複了幾分。此時勉強可以站著行走。


    黑鎖吃過薛毅的肉,也等於部分身體被龍血改造過,加上本來食人族體質就特殊,他的恢複速度竟然與薛毅差不多。


    隻苦了丁力與吳應梓,兩人連站立都不行。


    此時的三人,心中對食人族都有些感激起來。昨晚若不是食人族出現,他們可能已經慘死在暗月組手中。


    自此,他們幾人便在這食人族部落中養傷,打算等傷好了再去雷穀。


    這一日,薛毅閑來無事,在部落中閑逛。


    他看到來來往往的男人們,幾乎每人都背著一張黑弓。


    看到黑弓,薛毅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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