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狂亂的舞動著,光線變化間視線中的景象也隨之扭曲變形,將這處原本嫋繞的薄霧通通驅散開來。


    艾德萊妲抬頭看了看天空,失去了霧氣遮掩的天空依舊灰蒙蒙的不見陽光,和此時陽光燦爛的羅哈維領相比起來簡直就像是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她的騎士們安靜的策馬站在她身後,目光中充滿了崇敬,等待這位帶著他們屢戰屢勝的統帥下達新的命令,去摘取下一個勝利。


    作為背景的則是一個已經被烈火完全覆蓋的莊園,各種土木建築在烈焰的炙烤下不時發出清脆的炸裂聲,此時火星便洋洋灑灑的拋飛而起,飛出了好一段距離後才緩緩落地,慢慢幻滅。


    艾德萊妲扭頭看向火場,明亮灼目的橘紅色頓時闖進了她的瞳孔。


    她眯了眯眼睛。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天時間並打掃過戰場,可難以避免的存留著之前的廝殺氣息。


    這裏是她率軍接連攻破的第四個屬於黑暗軍隊的莊園,和之前三個莊園的處理方式一樣——收刮戰利品,然後放火燒掉莊園。


    黑暗士兵的標示武器和皮甲都是很不錯的戰利品,對於軍備物資一直短缺的教會軍而言不無小補,艾德萊妲讓手下收集記錄好後就挑選立功者賞賜了下去。


    而黑暗騎士的盔甲更是極為精良,不管是羅哈維領還是其他人類領地都不具備能夠製造的能力,拿來修補淨化後就能當作高等騎士鎧甲用,價值堪比一個莊園。


    還有戰馬也獲得了二十來匹,很好的補充了騎士團的需要。


    其餘糧食、耕牛、金銀等物資的收獲也不小,而最重要的是人——打破四個莊園後,清點出來的俘獲佃戶共計有一千三百餘戶,大概五千人,已經是現在整個羅哈維領的六分之一了,可以預想到這些人口對於人力一直緊缺的羅哈維領有多麽的寶貴。


    但是這些東西不是那麽好消化下去的。


    “領主大人,所有物資都已經裝好車了,佃戶們也完成了編組,隨時可以出發。”一個滿臉殺氣和崇敬的戰士來到了艾德萊妲麵前,單膝下跪行禮。


    “很好。反叛者呢?”艾德萊妲的聲音冷冽清澈,猶如湖麵上掠過的冷風。


    “這次一共有三十七人,已經格殺了。”


    說是反叛者,其實就是佃戶中不願意跟著教會軍離開的死硬派。既然這些佃戶不肯離開還要繼續跟隨黑暗軍隊,那麽就是敵人,殺了他們就是消減敵人的戰爭潛力,還能殺一儆百來震懾其他被俘虜的佃戶。


    剩下願意跟隨遷徙的佃戶按照男人十人一組、女人老幼二十人一組來編組來嚴格看管,直到到達羅哈維領分散到個村莊後才解除。


    作為個人而言,下令進行處理的艾德萊妲顯得很冷酷,但對於作為一軍統帥的她而言,這種處理方式是最能夠消除隱患的。


    艾德萊妲策馬過去檢查了一遍運輸戰利品的隊伍。臨時建造的牛車有三十多輛,上麵都滿滿的,裝了各種可以帶走的東西,不適合遷徙的孩童、老人還有受傷較重的士兵也坐在上麵。後麵跟著一些馱馬山羊,兩個小隊的士兵作為押運人員一前一後位於隊伍兩頭。


    確認沒問題,運輸隊就出發了。


    沒多久,艾德萊妲忽然神色一動,抬頭望去,就見一隻鷂鷹從天而降,撲扇著翅膀停在了她穿著鐵甲的手臂上。


    解下綁在鷂鷹腿上的布條,艾德萊妲看了一眼後便手臂一振,鷂鷹隨之直衝雲霄,而她則抽出了聖劍貝瑟法拉,高舉過頂,宛如陽光的波紋如同實質向外擴散,將一片片聚集而來的薄霧驅散開來。


    騎士們自覺的匯聚到她的身邊,長劍和鐵甲不斷相撞,發出脆響,一張張麵孔上狂熱和殺氣交織著。


    “出發。”


    長劍所指,滾滾鋼鐵洪流浩蕩向前,大地之上卷起陣陣驚雷。


    ……


    “所謂貴族秩序,那隻有和平年代才會穩固下來,才能起到最大化的作用,而現在我們麵前的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在為了生存而努力奮鬥,這一點上無論是貴族還是底層民眾都沒有區別。這種生命安全連一點保證都不具有的時代,秩序是很脆弱的。”


    “我們就是點燃這個黑暗世界的火把,和那些貴族同行不過是因為我們還不夠強,不夠耀眼而已,所以我們需要勝利,一場輝煌的勝利,一場沒有貴族的獨屬於我們的勝利。”


    “隻要有了勝利,再加上這些和我們合作過的聯軍士兵回歸各領地後的宣傳,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是民眾眼中真正的救世主,大勢完全到了我們這邊,那誰也無法再阻止我們,就算是那些根深蒂固的貴族也不行。有了這個基礎後我們可以完全整個這個世界的人類勢力,真正的化為一體,到時候我們才有了和黑暗領主們真正展開對決的實力。”


    “所以,艾妲,最關鍵的就是你這邊,你一定要勝利……”


    白袍特使腦中回想著離開羅哈維領前和艾德萊妲的對話,目光則落在了小跑著開始加速的聯軍騎士集群以及突破聯軍阻攔向著山坡直衝而來的黑暗騎士團上。


    雙方的鐵蹄都在迅速而沉重的震動著大地,塵土為之飛揚,碎石猛然躍動,所過之處呼嘯的風連成了一片,宛如兩頭怒龍席卷而至。


    當然這兩支最精銳的騎兵並不是此時唯二的主角,對黑暗軍隊反應早有預料的聯軍並不止這一手準備——兩支特意安排在軍陣後方的中隊在黑暗騎士們開始動起來的時候已經提前朝著敵人即將行進的路線移動。


    等到黑暗騎士們衝出戰場時就看見這兩支隊伍從前方兩側夾擊過來,仿佛螃蟹的兩隻大鉗一樣死死的鉗住了衝鋒路線——他們並不需要擊敗黑暗騎士們,隻要從側麵實施的攻擊能對黑暗騎士的衝鋒造成一點混亂就可以了,接下來失去速度的黑暗騎士們就會遭到聯軍精銳騎士集群巔峰速度的正麵衝擊——這才是真正的殺手鐧。


    而主戰場那邊,聯軍一陣迅速調整之後,被黑暗騎士衝開的缺口立刻就被填補上了,將黑暗騎士們的後路徹底斷絕。一瞬間,黑暗騎士們原本放手一搏的衝鋒就像是主動踏入了一個最致命的陷阱,完全陷入了聯軍的包圍之中。


    看到眼前的這幅場景,山坡上的貴族們都鬆了一口氣,而漂浮在空中的陳彭眼中開始閃爍起饒有興趣的光芒。


    聯軍騎士的力量他已經見過了,特別是海倫娜手下的第一騎士還曾來過曙光高地從而被他詳細分析過,對於這種被他稱為力量種子的能力已經有了很深的了解。現在就期待更為強悍的黑暗騎士,特別是那個黑暗領主能給他帶來多少的驚喜了。


    在他的目光延伸盡頭,那是一個渾身白色的眼中燃著霜白火焰的高大騎士。


    黑暗領主殺戮,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武力之一。


    “讓我看看另一邊的力量究竟是怎麽回事吧。”


    ……


    林中起了風。


    俯低的風徐徐漫過低矮且幹枯的樹幹,好像水流,讓濃的化不開的霧氣開始緩緩移動起來,依依不舍的從樹椏間被一層一層的剝離開來,露出了那就算雜草也奄奄一息的焦黑土地。


    霧氣幾乎和雨水一樣,當接觸到鐵甲時,露水就不斷的凝集,向內滲透,滴在了皮膚之上。


    當艾德萊妲和她的騎士們進入提前一天就開始準備的營地時,他們的身上已經浸滿了雨露。


    營地位於一處有些平緩的高地上,甚至有條小溪從營中經過,居高臨下的俯視通往之前莊園處的道路,當然,對於已經推行係統化士官課程的教會軍來說,這隻是很基礎的部分。


    營地的邊緣已經圍上了一圈一米高一些的粗木圍欄,有些粗陋,但已經足夠了——艾德萊妲並不會率軍在這裏常駐,隻要營地能夠提供一定的防禦功能就可以了。再外圍一些,幾十個粗木樁有些雜亂的插在了土地中,除了特意留出的幾道可提供騎兵奔馳的通道外,其餘部分都形成了一層層的障礙帶,足以阻撓來犯者的衝擊速度。


    這就是艾德萊妲選定的戰場。


    策馬來到營地前方,艾德萊妲一個翻身下了馬,動作幹淨利落,鋼鐵的靴底重重的踏在泥土上,傳出一聲沉重悶響的同時也直接陷到了腳踝位置,顯示了她一身盔甲的可怕重量,同時也顯示了沒事人一樣的她具有多麽可怕的肉體力量。


    她隨便選了根木樁,抬腳一踹,木樁顫抖了下後就穩住了。這時,她副手之一的羅南德騎士返回了她的身邊,回報了對於營地的檢查結果。


    “領主大人,準備工作都按照預先規劃的完成了。”


    艾德萊妲吸了一口氣,混著還未散盡薄霧的空氣立刻湧入了她的肺部,那空氣冰涼入骨,這種霧氣不是自然形成的,她明確的感覺到裏麵帶著一種濃鬱的黑暗氣息。


    在這種黑暗氣息特別濃鬱的地方,神術受到了極大的幹擾,無法實現聯軍那裏的通訊手段,隻能依靠相對原始的信息傳遞方式,為了彌補這種劣勢,她選擇了從地利方麵獲取。


    這時,斥候已經快速的返回了,這預示著敵人已經近了。


    “敵人的情況如何?”


    “先頭部隊是五十人左右的騎兵,有一個黑暗領主帶領,但無法分辨具體是哪一個,後麵還有五百多的士兵,我很遠距離看到隊伍裏有幾輛大車,距離我們還有十公裏左右。”


    “看來釣了條大魚。”艾德萊妲微微頷首,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連續被攻破四個莊園對於黑暗方也是不小的損失,他們不是不需吃穿的石頭木頭,一樣需要物資補給。現在來的敵人規模還在預想的最大範圍之內,隻有一個黑暗領主的軍隊,最壞的情況是幾大黑暗領主聯合起來傾巢而出,那她隻能下令快速脫離,而之前運走的物資和佃戶也就隻能拋棄了。


    “進入陣地,準備作戰!”艾德萊妲下達了命令,頓時,整個營地都動了起來。


    當營地在動員下化為了一座戰爭堡壘後的不多時,遠處的迷霧邊緣出現了一片黑色。哪怕隻是遠遠的看著就能感覺到那黑色所蘊含的不詳,甚至有種實質般的冰冷襲來的感覺,就使人的心靈不由的產生恐懼。


    一瞬間,一切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天地一片死寂。


    黑暗領主?真不錯的黑暗力量,想來達克會對同類的你更感興趣。


    而我,那隻能說抱歉了。


    艾德萊妲平靜的戴上頭盔,拉下麵罩,翻身上馬。貝瑟法拉愈發奪目的光澤在空中化為一道起伏的光麵,那就像是一麵旗幟——對於其他人而言,這麵旗幟所向就是艾德萊妲將帶給他們的勝利。


    旗幟停下,尖端所指正是那群黑暗騎士。


    片刻後,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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