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狗變了。不知從何時起,羅小安早已發現他威懾不住喪屍狗了。


    有多久了?它們靠著吃腐敗的罐頭和地理挖的蟲子勉強果腹,越來越虛弱。是他的威懾力越來越弱,但大家都在變弱,所以他依然威懾得住其它那十幾二十隻喪屍。唯獨喪屍狗,有一天他突然發現喪屍狗反而變強了。


    一開始還不明顯,後來漸漸地,喪屍狗身上屬於紅瞳喪屍濃烈的喪屍氣味越來越明顯。喪屍狗偷偷地吃喪屍了。


    它們為什麽會堅持著一直不願意吃喪屍,吃同類?


    隨著等級越高,智商越高,原本屬於人類的情感也隨之複蘇。不過是虛妄的軟弱,不願意傷害,就隻能自己被淘汰。


    最終願意跟著他的喪屍還有十幾二十隻,喪屍狗隻剩下了這一隻。不是其它的喪屍狗不願意跟著他了,而是,它們已經被昔日的同伴,最終選擇了變成紅瞳喪屍的同伴,吃掉了。瞎眼喪屍狗是唯一活下來的。


    瞎眼喪屍狗,可能從一開始就已經變了。


    瞎眼喪屍狗的等級很高,畢竟它是從末世最初就被羅小安變成了喪屍,就一直跟著羅小安的。羅小安沒能保護住其餘的喪屍狗,它也是靠著自己活了下來。既然活了下來,從根本上,狗和人畢竟不同,如果隻能從吃和被吃中選擇,瞎眼喪屍狗並不需要掙紮,為了活下去,它本能地選擇了後者。


    羅小安已經威懾不住它了,但它依然跟著羅小安。瞎眼喪屍狗複蘇的情感並不複雜,隻有忠心,忠於羅小安。


    它既聰明又笨拙地一直偷偷背著羅小安進食。可能它心裏懵懂地在怕,它怕如果羅小安發現了,就會不要它了。它本能地選擇了活下去,但它的忠心讓它隻想一直跟著羅小安,不想被拋棄。


    其實羅小安和其它那十幾二十隻喪屍早就發現了。瞎眼喪屍狗沒有眼睛,它們喪屍本來也不是靠著眼睛的顏色相互辨別。是氣味,瞎眼喪屍狗的氣味騙不了它們。隻是,瞎眼喪屍狗不會傷害它們,雖然它偷偷在外麵吃了別的喪屍。但它一定不會傷害羅小安,也不會傷害它們。所以,它們依然和瞎眼喪屍狗在一起。


    瞎眼喪屍狗不理解羅小安為何堅持著不願意改變,它也不需要理解。


    羅小安理解瞎眼喪屍狗並不會如他一般傻傻地堅持,他依然留它在身邊。


    他已經威懾不住它。它是自願跟著他。其實他也好久沒有強製去威懾它們了,它們都是自願跟著他。為了共同的堅持,或者衷心,或者它們隻是習慣了跟著他。


    他突然失蹤,它們並不會覺得他可能出了什麽意外。它們,喪屍狗追尋著氣味,帶著它們來找他。它們都想找回羅小安。它們怕了,它們知道錯了,隻要羅小安回來,它們不會再偷吃了。


    羅小安不知道。就在他不預期撞見小公主,跟著小公主走之前,不隻是喪屍狗,有些喪屍也堅持不住了,偷偷地吃過了幾次外麵找見的其它喪屍殘骸。他不知道。它們自己懵懂地心虛。它們以為他發現了,所以離開了它們,不要它們了。


    剛剛在地下,通過監視器的屏幕看到,這些喪屍看到院子裏的猩紅瞳孔喪屍殘骸都繞道走。它們其實不是懼怕,它們隻是在控製自己。就要找見羅小安了。它們感覺得到。羅小安就在附近了。它們已經決定不再偷吃,要繼續跟著羅小安堅持。那就,一口都不能再吃了,背著羅小安也不行。


    在保劍鋒他們眼裏看來。這些灰白瞳孔的喪屍是懼怕,是厭惡地上猩紅瞳孔喪屍的殘骸。隻有羅小安看出了真相。就像是他顫抖著,壓抑住在盛輝裏眾人靠近他時,他心裏最本能的強烈饑餓欲望。它們,也是在壓抑著自己,不去吃地上的猩紅瞳孔喪屍殘骸。


    它們不知道羅小安在看著它們。它們隻是自己控製著自己。就連喪屍狗都是如此。羅小安看在眼裏,心中隱隱地翻騰起了他還不能很好理解的複雜情感。


    找見他了!從電梯的縫隙中,喪屍狗確定了羅小安的味道就在下麵。然而,它們的力氣不足以撐開電梯門,它們進不去。


    “離開,離開這裏。”


    感受到了羅小安微弱的威壓,其它的的喪屍真的聽命就要離去。不行!


    因為急切的心情,喪屍狗嘶吼著,將骨刀插入了電梯的縫隙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它要撐開電梯門,即使骨刀隨時可能被電梯門擠壓得折斷,羅小安不見後才新生出的眼球泛出了血色。它需要力量,外麵地上就有最好的食物,但不行,不可以……


    “汪嗚嗚嗚!”你們都回來,不許走!


    喪屍狗發出了更強力的威壓,將離去的那些喪屍又召集了回來。羅小安,主人,他真的就在下麵。他知道它們來找他了。他為什麽,要讓它們離開?不,它不要離開。


    “離開!”羅小安詫異著喪屍狗的反抗,發出了更強力的威壓。


    “汪!嗷嗷嗷!”不!不離開!為什麽,不要它們了?真的不要它們了,不要它了嗎?不!


    羅小安的威壓越強烈,喪屍狗越急切。不!它不要被拋棄!雙眼的血色越濃,喪屍狗不斷嘶吼著,抵抗著,爆發出了更大的力氣去撐開電梯門。然而,電梯門是被它又撐開了一些,它的骨刀卻發出了斷裂的脆響。


    “離開!離開!離開!……”羅小安的威壓不曾間斷,不停地刺激著喪屍狗。


    不願意離開,不想被拋棄。即使隻能死皮賴臉地跟隨,它也要找回羅小安,找回它的主人……


    末世之前,更早之前。它本來不是一隻流浪犬。它小的時候是有家的。


    那個時候它很小、很可愛。小主人很喜歡它,疼愛它,寵它。吃飯、睡覺、玩耍,他們無時無刻都黏在一起。然而,小主人還是小小的一隻,它卻更快地成長,很快站起來就比小主人還要高一些。可愛的樣子不再。它的牙齒和爪子越來越鋒利。在和小主人玩耍的時候,它不曾想要傷害小主人,它不會的。然而,大主人看到它隻是輕柔地含著小主人的手在嘴裏。已經皺起了眉頭。


    終於,在一次主人一家出去旅遊回來的時候,它因為太高興了,撲向了小主人,它不小心。指甲劃破了小主人柔嫩的皮膚。小主人哭了,小主人喊著疼。大主人心疼小主人,它也心疼小主人。它知道自己錯了,已經立即老實地蹲在一邊,不敢再去撲小主人,隻是小心地想要再次靠近,想要幫小主人舔一舔傷口。


    “滾開!”大主人粗暴地將它一腳踢開。


    “嗚嗚嗚……”那一腳,被踢得好疼。但它不介意,是它錯了,它依然。它隻是想安慰小主人。它低低地嗚咽著,忍著胸口的疼痛,再次嚐試靠近小主人。


    還是沒能靠近。雖然小主人哭著哭著就已經原諒了它,主動想要抱一抱它。小主人還是喜歡它的,小主人已經原諒了它的不小心。然而,大主人不允許。當晚,它被關在了陽台,晚飯也沒能吃。


    不久,下起了小雨,很快變成了不小的雨。在露天的陽台。它很快被淋濕。它又冷又餓,但它不在意。它就隻是直直地站立著,從陽台望著客廳內。


    隔著玻璃,小主人站在不遠處。跟大主人請求著,讓它進去。大主人沒有答應,就連小主人想要靠近陽台都不允許。半哄著半強製地,大主任將小主人送回了房間睡覺。


    “汪!”在小主人房門關閉前,它叫了一聲。沒有它的陪伴,它怕小主人睡不著。


    小主人不舍地回頭望了它一眼。房間的門卻還是被女主人關上了。


    男主人坐在客廳裏,也沒有開電視,就隻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偶爾看它一眼。雨越來越大,男主人還是坐不住了。阻隔著陽台和客廳的玻璃門被拉開,但在它興奮地迎上去之前就很快又合上。男主人想要將一把傘撐開放出去,但怕它趁機跑進來,也怕雨傘會被風吹翻,開門之前就改變了主意,他改成取來了它許久不曾用過的出行籠子,將籠子放到了陽台。


    它現在的體型太大了,男主人都很難拎得動它,所以這籠子雖然是在它長大後買的,但其實並沒有真正地用過。這籠子,好歹可以讓它躲進去避雨。但它沒有躲進去。


    隔著玻璃,它靜靜地看著男主人,男主人也靜靜地看著它。


    “進去!你倒是進去啊!”不多久男主人再次看不下去了,緊皺著眉頭隔著玻璃門衝它吼道,“傻狗,快進去!”


    在男主人急切又有些憤怒的命令下,它躊躇著,還是乖乖地鑽進了籠子內。它心裏有一點小高興,覺得男主人多少還是關心它的。看到它乖乖地躲進了籠子中,男主人又做回了沙發上。


    又過了不久,女主人從小主人的房間出來了。她已經將小主人哄睡。女主人看了它一眼,坐到了男主人身邊。不知怎的,她那一眼,讓它很心慌。它不自知地又從籠子裏鑽了出來,隔著玻璃門緊緊地盯著男主人和女主人。


    “你不是有個朋友想養狗,也願意收養它嗎?明後天你就把它送去吧。”


    “嗯。今天有點晚了,明天我就給他打電話問一問。”


    ……


    “汪!汪汪汪!”它大概聽懂了,他們要把它送走,他們不要它了。不!


    “叫什麽叫!大半夜的,別叫了!”


    “汪!嗚嗚嗚嗚……”它不敢再大叫出聲,但它止不住地低聲嗚咽。


    它的渾身早已濕透,主人看不出,它哭了。


    第二天,男主人真的給那個朋友打了電話,然而那個朋友已經自己買了小狗,沒辦法再收養它了。它的心裏又生出了希望,它覺得男主人其實也有些猶豫。可惜,女主人要送走它的心意已決。最可靠的人不能收養它了,那隨便誰要收養也可以,反正他們不能再繼續養它了。本來就髒,養它一個月也要花不少錢,這些本來女主人不滿意也還能忍,但是它傷到小主人了,女主人再也不能忍它了。最後,它還是在一個星期之內被送給了別人。一個男主人在網站上找見的陌生人。


    最終分別前,它總算還是親近了一次小主人。小主人哭鬧著,不願意讓它被送走。它這一個星期之內鬧過很多次了,一直被關在陽台上,拚命地叫,請求著不要送它走,但換來的隻是女主人更多的怒罵,和男主人送走它更堅定的決心。如今,已成定局。它已經不需要再鬧了。它隻是乖順地,記著小心翼翼地走到小主人身邊,舔著他的眼淚,默默流著自己的眼淚。最後把頭靠在小主人的懷中,久久地停靠,深深地吸氣,貪戀地,最後呼吸著小主人的氣息。


    然後,它乖乖地跟著那人走了,沒有再掙紮。


    新主人,第一天對它很好。親自給它洗了澡,因為它洗澡很乖,新主人還給了它肉罐頭做獎勵。它卻沒有胃口。誰知,第二天新主人就變了嘴臉。它昨天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但還是會排泄的。來到新的地方,新主人也沒有帶它出去,它不知道該在哪裏解決,忍不住了,也就……


    看到地板上那灘黃色的水跡,新主人二話沒說就猛地踢了它一腳。它知道它不該隨地排泄,它是知道自己做錯了的,所以它隻是嗚嗚地低鳴著表達著歉意,也沒有反抗。然而新主人卻沒有就這麽原諒它,他踢了一腳還不解氣,粗暴地抓著它頭頂的毛發,拉著它,硬把它的頭按在那水跡旁邊,罵它,一直罵它。


    事後,可能新主人意識到自己過於粗暴了,又給了它一份肉罐頭算是安慰它?


    之後,新主人就開始了不斷地變臉。一會兒對它好,一會兒卻又因為它不故意做錯了什麽事情後就對它拳腳相向。它是一隻好狗,不曾反過來傷害新主人。其實它犯的錯誤,究其原因也是新主人其實根本就不懂得養狗。他喜歡狗,一直想養一隻,但以前沒有養過。事實證明,他也根本沒有這個耐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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