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想報複嗎?”陸明明低聲問。


    周真人反問她:“我若報複,你會阻止嗎?”


    陸明明啞口無言。


    那是她的父親,這位是她母親。


    “你的兩個弟弟已經選擇了你父親,你呢?你會支持我嗎?”周真人繼續追問。


    若是以前,她不會忍心如此逼迫自己親生的女兒,可是如今被陸父如此算計,她心裏的恨油然而生,並遷怒到有陸家一半血脈的陸明明身上。


    “弟弟選擇父親?”陸明明悵然,並不覺得意外。


    兩個弟弟自幼由父親教導,又在天穹劍派長大,在父母的矛盾鬥爭中,中立都最有可能的選擇。在母親眼裏,中立就代表了偏向父親。因為父親居於優勢,而母親處於劣勢,中立就等於眼看著生母落敗,就是狼心狗肺。


    “沒錯,你會幫我嗎?”


    陸明明無法回答。


    周真人並不感到意外,笑了笑,穩定情緒:“我們回去吧!你也該回東陵家了,已經嫁人,不好總是在外麵呆著的。”


    陸明明沉默不語。


    她若早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此時一定會選擇立場鮮明的幫助母親,可是世事不能倒流,人們也沒有預知未來的力量,世上更是沒有後悔藥。


    五年之後,陸家主被侍妾下毒,癱瘓在床上,成為天穹劍派世家中的笑話。


    “怎麽中毒的?”陸明明不解的問。


    “據說那毒下在自己體內,通過陰陽交合過渡到陸家主身上。”侍從回答,眼角帶著一抹鄙夷,是針對陸家主,也是針對眼前的少夫人。


    有這樣的父親,她也確實抬不起頭來。


    一年後,陸家主和周真人在同一天離世。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陸明明連淚水都流不出來了,隻是茫然。


    “回少夫人,這是一種同生共死的契約。是陸家主加持在周真人身上的。”侍從帶著歎息回答,“看來經曆了女人的洗禮,陸家主最後選擇的仍舊是原配嫡妻。”


    陸明明渾身打了個寒顫,隻覺得不寒而栗。


    陸家主死去,兩個嫡子年幼修為尚淺,另一個長老接任家主的位置,嫡係再次被替換。


    陸明明看著滿臉不滿和嫉恨的弟弟,再看看神色莫測的現任家主,隻覺得疲倦,理智上卻又明白:野心存在於人們的心中,人在,野心在,紛爭不休!她現在感到倦怠,隻是累了,等緩過神,自然會加入新一輪的爭鬥中。


    她想全弟弟放棄野心專心修煉。


    弟弟卻嘲諷她:“我的人生應該由我自己做主,姐姐可不能借這親情來主宰我的一切。”


    主宰?


    陸明明苦笑,這個詞用的可真好啊!


    接到弟弟死亡的消息,她一半感到意外,一半又覺得情理之中,還有止不住的怨恨,怨恨自己的道侶東陵九霄,兩個弟弟明明是跟著他出去的,卻死在他的看護之中,這固然說明陸家主手腕高明,同時也說明他不用心。


    她衝到東陵九霄的麵前,想要責罵他,卻在看到他冷靜無波瀾的麵容和眼神的時候,沉默了下來,心裏的寒意直衝識海,冷的她渾身上下直打寒顫。


    腦子都被凍暈了,迷迷糊糊的打招呼,然後維持著木然詢問兩個弟弟的情況。


    東陵九霄回答的十分簡單:“他們不聽號令,自尋死路。”


    陸明明失去了與他談話的心情,平靜的點頭,然後告辭離去。


    經常與她交流的東陵決跟在她身後替少主解釋:


    “少夫人,並不是公子不維護兩個小公子,實在是兩個小公子太會闖禍,還不聽話,對公子不僅沒有尊敬,還時不時的挑釁。公子多番忍讓卻沒有任何效果。事情發生也是兩位小公子不聽號令,和公子真沒多大關係。”


    忍讓?


    陸明明心底嘲諷的笑,這個詞,能和東陵九霄牽扯到一起嗎?


    她靜靜的轉過頭回答:“我知道了。”


    東陵決擔憂的看著她:“公子一直以來隻有你一個女人,你別因此和他鬧氣。公子心裏會不好受的。”


    這話說的就更假了,東陵九霄確實隻有她一個女人,卻不是鍾情,而是對男女之事不熱衷而已,這事,親近之人誰不知道。


    再說鬧氣,她鬧氣,會影響到東陵九霄嗎?當然不會,這個事實,親近之人同樣知道。


    她鬧氣,在人家眼裏估計隻是上躥下跳的鬧事而已,不入眼不入心。


    東陵決這話粉飾太平而已。


    “我不會鬧氣,你回去吧!”陸明明平淡的回答,心緒波瀾不驚。


    明白鬧氣無用,她何必做無用功。


    東陵決有些兒擔心,卻又無話可說,施禮離去。


    陸明明看著他的背影離去,然後轉身。


    東陵決對她有超出普通關係之外的感情,可惜身份不對,相遇的時間也不對,如今兩個人的關係不可能有任何的改變,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舉。


    她從此專注於修煉,不再理會外事。


    分神期巔峰的時候,她準備出外曆練突破,出門之前,她找到東陵九霄,直言:“我們分開吧!”


    東陵九霄眼角都未顫動,就好像她說的隻是一句普通的問候一樣。


    一瞬間陸明明甚至懷疑東陵九霄是不是根本沒聽清楚。


    可開口的話語證明他其實聽清了,隻是無動於衷而已。


    他說:“別開玩笑好嗎?”


    陸明明心底冰涼:“我們分開吧!我是認真地。”


    “陸家不會認同的。”東陵九霄對此十分篤定。他資質悟性都遠超常人,前途遠大。陸家新一輩中成器的很少,與東陵家逐漸無法比擬,對他一向恭敬親近。


    “我在陸家已經沒有親人了。隻剩下族人。族人的人生與我無關。”陸明明平靜回答。


    他問:“為什麽?”為什麽選擇離開?


    她說:“九霄,我是一個害怕孤單害怕寒冷的女人,我需要道侶的陪伴和嗬護。”


    他不解:“你是一個修士。大道獨行,何須人陪?”


    陸明明笑:“寒冷來自於心的溫度,我的心一片寒涼,自身的溫度已經無法溫暖自己,自然覺得全身冰冷。”


    “九霄,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的話,你的心已經被劍道占滿,可我不一樣,我需要更多的愛和嗬護。所以,我們分開吧!”


    她的語氣平靜而輕柔,卻沒有絲毫感情波動。


    她早已經打定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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