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越來越近,楊河猛然喝道:“披甲,火器隊上彈!”


    牆上隊兵整齊的喝應:“虎!”


    那雄壯的喝聲,嚇了鄧巡檢等人一跳。


    楊河與各突擊隊員回草廠披甲,楊大臣幫著楊河穿戴,這鐵甲是朝後係扣,腰下也有護襠甲,雖很好的保護了前方,不留空隙,但獨自穿戴有些不便,所以楊大臣幫著。


    套扣好鐵甲,鐵臂手,包好袍肚,又結好鞓帶,槍套也是套上,移到身體右側,那杆燧發手銃插在內中,然後戴好八瓣帽兒鐵尖盔,係上盔帶,套扣保護咽喉的這條頓項。


    卻是朝右邊套扣,正右邊有厚鐵塊,上麵有兩個銅環,然後這條頓項有兩個銅鉤,拉過來正好勾住,使正對咽喉的頓項外麵滿是細碎的甲片,不留絲毫縫隙,良好的保護了正中咽喉處。


    頓項內襯是厚絨,天寒地凍的也可起保暖作用。


    楊河活動了一下,脖子的轉動沒有問題,還是靈活的。


    然後楊大臣給他披上厚厚的鬥篷,係好,還是原來那領圍是貂裘皮毛的暗紅色鬥篷,這也是楊河的標誌了。


    又掛上雙插與斬馬刀,別上解首刀,戴好羊毛手套,楊河活動了一下,一身的甲葉錚然作響。


    他笑道:“大臣,我這是刀槍不入了。”


    看自己最忠誠的書童裂開大嘴直笑,他忽然道:“大臣,你說……這莊子能守住嗎?”


    楊大臣看著他道:“少爺,我們一路過來,殺狼群,打馬賊,打山賊,打土寇,再難都過去了,現在更有了莊子,肯定能守住的!”


    楊河點了點頭,楊大臣猶豫了一下,忽然眼眶一紅:“隻是這安頓下來,我……我就常常想起老爺太太他們,這一個個孤墳,要能遷到新安莊就好了……能葬回鹿邑老家就更好……”


    楊河心中也是酸酸的,他說道:“大臣,肯定會的,等我們安定下來……”


    他拍了拍楊大臣的肩膀,也給他套上鐵甲,戴上八瓣帽兒鐵尖盔,還有鬥篷等物。


    二人都準備完畢,楊大臣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弓箭腰刀,遞過旁邊靠著的銅棍:“少爺,給。”


    楊河接過,抽出斬馬刀旋入棍內螺紋空洞,使之成為淩厲的七尺長刀,鋒利之極。


    楊大臣也拿起旁邊靠的一根大棒,後方木柄,前方包著鑄鐵,前方有短刃,厚實沉重。


    現莊內武器越多,他也不必跟楊河合用了,隻不過平時旋下來的銅棍,他還是幫楊河帶著。


    二人走出草廠,附近的甲葉鏘鏘聲不斷,一個接一個的突擊隊員披甲完畢,他們手持兵器,個個走了出來。


    韓大俠、陳仇敖、胡就業、曾有遇、張出恭、張出敬等人,又有選用的各青壯隊兵,一直披著甲的張鬆濤,他們一身甲胄,包裹得嚴實,行止間,一片的甲葉轟響。


    他們持著各順手兵器,披著厚厚的鬥篷,精銳無比,殺氣騰騰。


    看火器隊也準備完畢,個個裝填好定裝紙筒彈藥,隊長韓官兒,隊副羅顯爵等人手持一把短火繩在火盆點燃,一一分發給隊員。


    眾人接過,套在了龍頭上,將上麵的插梢往下移按,這樣火藥就算有衝擊力,也不會使火繩往後衝擊脫離。


    張出恭三人趕忙,已將各火器缺少的零件補上。


    張出恭、管楓、呼延晟三人,也裝填好獨頭彈,但擊錘未扳下,還要等待命令。


    所有軍官與突擊隊都集中到楊河身後,看他們一片的鐵甲,舉目皆是耀眼精良的紅甲,旁邊的鄧巡檢裂了裂嘴,第一次覺得楊相公麾下如此精銳。


    就他們這二十個鐵甲兵,怕就能打二百個老匪賊。


    特別那楊相公一身鐵盔鐵甲,罩著貂裘鬥篷,好不淩厲,他目光投來,自己臉皮似乎被什麽刮過一樣。


    他手上持的七尺長刀,被劈一下,怕要成為兩斷。


    此時楊河顧不得理會他,急步走到垛口旁。


    看焦山匪已經奔近,外麵一百多步外,滿是黑壓壓的馬步,人馬呼出的白氣籠罩一片,喧嘩聲刺耳,甚至後麵還有匪賊不斷前來,扛著長梯,木板等物,果然是要搭橋。


    他仔細看去,焦山匪總人數二千三百人,但此時估計隻有一千七八左右,約出動三分之二的兵力,留下五六百人防守老窩。


    他細細估算,他們老營三百五十人,此時約出動三百人,內弓箭手一百四十左右,火器手二十,刀盾手一百,餘下手持各種兵器的老賊。


    他們餘三十一騎馬隊,此時出動,也在二十五騎。


    然後剩下就是普通匪賊了。


    不過焦山匪頗有不同,就是普通的匪賊,很多人手上也持著盾牌。


    看他們越聚越多,亂哄哄的聲音,此時賊寇尚紅,他們很多人裹著紅巾,穿著紅衣,披著紅色的鬥篷,殘雪中一片耀眼。


    不過二十五騎馬賊倒都是一色紅纓氈帽,冬氈樣式,周邊都有頓項,可以保暖脖子周邊。


    他們鞍上都有雙插與馬刀,顯然馬上射箭與搏戰不是問題。


    看為首者是三個中年男子,遠遠看不清樣貌,但舉止都是非常彪悍的樣子。


    楊河估計他們是張萬、張義、張平、張儒四兄弟三個,就不知道哪三個。


    賊寇匯集,不斷對著莊子指點尖叫,有時狂笑幾聲,那種惡形惡狀,似乎凶戾之氣充遏行雲,鄧巡檢臉色有些發白,身後胖瘦皂隸劉可第、汪丁更是雙股戰栗。


    攢典曾玉之眼中露出沉痛的神情,輕咬了咬下唇。


    莊牆上所有人恨恨看著,就是這些沒人性的匪賊,殺光了新安原莊的男女老少。


    楊河冷冷看著外麵,隻是認真估算他們的兵力戰力。


    這時為首一馬賊說了幾句什麽,一個馬賊策馬奔來喊話,不知為何,他卻不敢跑得過近。


    這馬賊嗓門頗大,不過離得遠了,聲音隻是隱隱傳來:“……上麵可是楊河楊相公?聽聞你曾打敗張方譽那廝,是條好漢……但規矩就是規矩,這糧不可不收……但你等可以少收,隻需繳全莊財帛的一半……聽到了嗎?僅僅一半……”


    楊河身後的楊大臣等人露出無比憤怒的神情,還僅僅一半?


    是的,相比別的村莊,要收他們財帛的三分之二,新安莊算是優惠價了。


    隻是,楊河可能交糧嗎?


    不會再有任何的僥幸了,他冷笑一聲,回顧左右,看向所有人。


    所有人都是看著楊河,一張張臉,有惶恐,有期盼,也有堅定。


    楊河猛然提聲道:“除非我楊河願意,否則天王老子也不能強迫我拿出一粒米,一文錢!”


    他猛然指著牆外:“那幫是什麽東西?是土匪,是流寇,都是畜生般的東西!我們決不能讓這些畜生進入莊來,否則,原來李莊,就是前車之鑒!”


    他一聲厲喝:“殺光這些匪賊!”


    莊牆上猛然爆出一聲聲怒吼:“殺光匪賊!”


    “殺光匪賊!殺光匪賊!殺光匪賊!”


    他們不論男女,不論老少,都發出自己的怒吼,高高舉起自己的兵器!


    齊友信聲嘶力竭的吼叫:“我新安莊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浪潮般的“必勝”聲響砌整個新安莊。


    連鄧巡檢都是忘了恐懼,一樣熱血沸騰,揮拳吼叫道:“必勝!”


    攢典曾玉之一樣熱血沸騰,咬著牙,高高舉起拳頭。


    還有胖瘦兩個皂隸一樣拔出腰刀吼叫。


    幾個弓兵同樣如此。


    聲音傳出莊外,外麵的匪賊都是目瞪口呆,怎麽回事?


    喊話的馬賊憤怒的吼叫:“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奔回去,幾個為首馬賊怒不可遏,個個咆哮如雷:“殺進莊去,雞犬不留!”


    ……


    看焦山匪就要進攻,楊河看向齊友信:“老齊,這牆的兩端,還有餘下三麵,就交給你了。”


    齊友信重重抱了抱拳,一手提盾,一手持刀,帶著盛三堂等人,就大踏步去了。


    楊河再看垛口外,那邊一片的吼叫傳令,有很多匪賊抬著木板,還有十幾架長梯上來。


    這幫匪賊果然不一樣,出發時甚至敲響了戰鼓,而且他們刀盾手排在最前麵,然後跟著弓箭手、火器手,最後跟著形形色色的匪賊,很多普通匪徒一樣拿了盾牌。


    這幫人攻莊時竟有些陣形,看他們刀盾手掩護在前,弓箭手緊跟在後,相互防護攻擊。


    怪不得新安原莊陷落,匪賊刀盾手眾多,牆上有限的弓箭被擋住,然後他們弓箭手射箭,更有火器鳥銃,怕牆上原莊丁死傷慘重。


    好在自己有火器,更有防護箭矢的懸戶。


    看他們從百步外逼來,那架式,可能會一邊逼來一邊射箭。


    楊河看了一會,猛然喝道:“架懸戶!”


    站在垛牆後的隊兵們聽聞,紛紛將懸戶推到垛口處,立時各垛口被遮掩得嚴嚴實實,可以有效防止利箭。


    楊河身前的垛口也堆了一架,他沒有推開上移推板,從懸戶孔洞看去,焦山匪仍然逼近,前麵是密密匝匝的盾牌。


    七十步,猛然他們頓住腳步,然後弓弦一片振動的響聲。


    嗡嗡的聲音,如蜂群飛過。


    又有若微風拂過樹木,咻咻匯成的聲音。


    箭矢未落,又是弓弦一片的響聲。


    然後僅僅片刻,又是弓弦一片的振動聲音。


    如林的箭矢,朝牆頭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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