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兵注重循序漸進,全麵發展。


    先練各單兵的伍法、膽氣、耳目、手足,讓各人明辨金鼓、旌旗、號令,熟練掌握手中武器,再練營陣合成。練習營陣時,又先單一兵種分練,再各兵種合練。


    最後按實戰要求進行檢驗性演練,提高軍隊的整體作戰能力。


    特別野外拉練,從熟悉的環境拉到陌生的環境,可以大大提高軍伍的綜合作戰能力,提高他們的野外生存能力,拉練演練過程,還可以暴露許多潛在的問題,得到及時的改正。


    這麽多好處,是紙上談兵得不來的,所以二月期間,楊河就將隊兵們拉到野外演練多次,各類地形,都有挑選。


    這日,楊河又率隊兵前往野外演練,不過今日沒有走多遠,隻在離新安莊東北角十裏處不到,一座叫白山的腳下,附近有一個叫白山村的小村寨。


    前兩天下過一場雨,地麵濕漉,草木青翠,站在山包看去,野地上雜草起伏,連綿無限,有如翠綠的草原,一座孤零零的小村莊矗立幾裏外,似乎要被淹沒在茂密的“草原”中間。


    荒草連天若草原,這明末各地,土地的廢棄率太高了,百裏無人煙,千裏無人煙也是常事,北岸雖然好一點,但要恢複人煙密集,怕也要多年的努力才能辦得到。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到崇禎十五年二月底,換成陽曆,差不多也快三月底了。”


    楊河心中默默的想,他無意識往極西處看了一眼,目光似乎越過千裏,看到鹿邑、亳州那片地方,隻是依曆史,此時鹿邑、亳州已陷,恩師紀懋勳已死,但他卻無能為力,沒有辦法啊。


    他心中又浮起隱隱的愧疚與痛楚,隻能強壓下去。


    他定了定神,看回山下,此時楊河站在不高的山頂上,書寫“睢寧練總楊”,纓頭號帶,一丈三尺高的大旗在旁獵獵聲響,一個粗壯的旗手持著,旁邊有號手與鼓手。


    中軍官張鬆濤,護衛隊長陳仇敖站在旁邊,然後又有護衛隊員,擲彈隊,醫護隊與輜重隊在後。


    楊河看了一會,滿目青翠,山坡下滿是隊兵,個個故意成散亂樣子,或坐或立,已經全部混亂不成隊形。


    他看向身旁的張鬆濤,與自己一樣,他也是全副武裝,鐵盔鐵甲,頭上八瓣帽兒鐵尖盔,有著護喉頓項,脖間滿是細碎的甲葉,身上鐵甲一片片,都塗了紅漆。


    腰間圍了袍肚,鞓帶上掛著長刀,手上持根沉重的大棒,又係了大紅的披風,鮮紅如血。


    他本來手足粗壯,膚色頗黑,不象讀書人,更像農民壯漢,但此時鐵盔鐵甲披風,就顯出威勢與成熟。


    楊河目光看去,這個粗壯的漢子也是看來,臉上滿是肅然的神情。


    楊河猛然傳令:“吹號集結,讓隊兵們快速列陣!”


    作為中軍官,張鬆濤要隨時傳達重複楊河的命令指示,他立時大喝道:“吹長聲喇叭,集結,擺開隊伍。”


    旁邊號手一直注意著,此時得令,就拿起自己喇叭,狠狠的吹了一口。


    凡喇叭吹長聲一聲,謂之天鵝聲,要各兵集結,擺開隊伍。


    嘹亮的天鵝聲傳遍山野,號聲傳開,立時如捅破馬蜂窩一樣,山下一片喧嘩,就聽楊大臣、韓大俠咆哮高叫:“快快,快豎起把總旗,讓各隊都依旗列隊。”


    還有一二總副把總楊千總、羅顯爵的咆哮聲音:“迅速,各隊的隊長,動作都快了,六十息之內,隊伍都要列好……”


    他二人都是大嗓門,好表現的性子,特別羅顯爵,米大穀調任焦山莊後,他榮升為二總的副把總,因另一副把總張出恭忙著敲打盔甲,他就成為韓大俠下唯一副手。


    此時更是賣力之極,一聽到號聲,立時跳起呼喝,指揮總內各隊列陣。


    山上鼓手急促敲起鼓,下麵兩總的鼓手一樣敲擊應和,形成有節奏的,急促的“咚咚”聲。


    山上山下步聲雜遝,夾著軍官們的咆哮喝令,隊兵們快速集結列陣,楊河看著沙漏,細沙緩緩流下,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這次演練,是考驗軍士的列陣速度。


    沙場作戰,列陣快慢非常關鍵,特別麵對騎兵的時候。


    依戰馬的速度,快速奔跑起來,一秒鍾可以奔過十米,奔過一裏的距離不需要一分鍾,若在野外遭遇敵騎,他們雷霆衝來,而己方不成陣,那恐怕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他看著沙漏,過了四十多秒了,山下仍在喧嘩。


    不過大體兩總的隊伍,已經依著各總旗,隊旗,快速的集結列隊,依然火器隊在前,殺手隊在後,楊大臣一總在左,韓大俠二總在右,成一線陣擺開,反應速度頗快。


    楊河容色稍霽,野外作戰,講的是堂堂之陣,列陣拚殺,野外遭遇敵人,隻要擺好陣形,那就不怕了,以遼軍之勇,他們騎兵海洋遇到宋軍之時,講的都是列陣不戰。


    要打,就要啃硬骨頭。


    果然拉練有好處,這種列陣演練楊河也進行了多次。


    現在他的麾下,已經由最初的手忙腳亂,一百二十息都擺不好陣形,縮減到六十息之內。再配合哨騎,可以在二三裏外預警,一般情況,野外作戰,已經不會遭遇埋伏突襲。


    陳仇敖站在楊河身旁,他凝重看著山下,此時也不知不覺鬆了口氣。


    老實說兄弟一場,他也不想打楊大臣,韓大俠等人的屁股,雖然楊相公下了命令,他隻是負責執行,但抬頭不見低頭見,老兄老弟被打,總是尷尬。


    便如楊大臣那天被打了十軍棍,雖事後很快無事,但中間也對他冷了好幾天的臉,齜牙咧嘴的,讓陳仇敖略略愧疚。


    當然,愧疚歸愧疚,楊相公下了命令,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執行。


    二月演練這些次來,一二總的把總,副把總中,現除了張出恭整日在莊內忙,餘者楊大臣,韓大俠,韓官兒,楊千總,羅顯爵幾人,哪個人的屁股他沒有見過?


    與張鬆濤一樣,此時陳仇敖同樣鐵盔鐵甲大紅披風。


    然後他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身後的標槍袋中,還插著五根銳利的標槍。


    在他身後,十九個鐵甲兵肅然站著,個個鐵盔鐵甲鬥篷,甲葉鏘鏘,閃著寒光,內隊副王大義,雷靂又站在最前,手持大棒大刀盾牌,皆是厚實沉重。


    這就是楊河的護衛、突擊、軍法三合一隊,連陳仇敖在內,一共二十人。


    現莊中隻有他們全部裝備精良的鐵盔鐵甲,餘者莊中各人,也隻有幾個把總,副把總才有精鐵盔甲,總計現在莊中鐵甲二十八副,然後有些人有鑲鐵棉甲。


    沒辦法,這時代的盔甲製造就是這麽慢,特別是鐵甲。


    新安莊工匠分組後,連張出恭、張出敬二人,兵器坊不過六個鐵匠,就算打製時使用精鐵材料,也不過三天才能打製一副鐵甲,一個月差不多就是十副,慢得驚人。


    不過若換成鑲鐵棉甲,一個月倒可以製作二十副。


    考慮到很快就要作戰,楊河將各工匠略略調配,本月打製火器的人手有所減少,打製盔甲的人手提高,所以二月軍需所的成果,共打製了手銃五十杆,盔甲二十副。


    內鐵甲八副,鑲鐵棉甲十二副。


    連上原來的二十副鐵甲,現新安莊披甲人,就是楊河,張鬆濤,六個正副把總,陳仇敖三合一隊。


    十二副鑲鐵棉甲,則是裝備曾有遇、淩戰雲、九爺錢仲勇、錢禮魁、錢三娘、李如婉六人,餘下六副鑲鐵棉甲,選擇哨探隊,騎兵隊幾個驍勇之人裝備。


    裴珀川自己有棉甲,省了一副,不過他原來的棉甲外觀為紅,身在哨探隊,這外布顏色就略略改變一下,換成了灰色,配黑色的鬥篷。


    山下列隊,山上崔祿擲彈隊,李家樂醫護隊,盛三堂輜重隊一樣肅然列隊,排在陳仇敖鐵甲兵後麵,他們都沒有披甲,個個冬氈鬥篷,穿著鴛鴦戰襖。


    內小兵顏色外露為青,甲長級軍官外露為紅,青紅交加,頗為顯眼。


    他們隸屬於中軍,暫時沒有自己的旗幟。


    楊河看著沙漏,猛然他一伸手,做了一個手勢。


    張鬆濤就高聲喝道:“停鼓,吹號!”


    山上山下立時急促的鼓點一停,號手又吹響嘹亮的天鵝聲音。


    山下隊兵已經列成了嚴整的隊形,聞聲他們齊喝一聲:“虎!”


    聲音雄壯,有勢,一股威勢彌漫開來。


    然後各總隊依隊伍擺開陣列,隊列不斷往兩邊延伸。


    此時作戰當然不可能排得緊密,一般陣形,步兵每人占地二步,馬匹四步,才能有施展的空間,否則大刀一個劈砍,不站寬點,就把旁邊的戰友砍翻了。


    不過楊河麾下,火器兵後膛擊發,原地裝填就可,長矛兵往前刺,刀盾兵主要是擋,作戰空間不需要那麽大,隊列可以排得更緊密些,一般人占地一步就夠。


    看隊兵們很快擺開隊列,形成攻守兼並的陣形,楊河點頭,他的麾下,耳目、手足、旌旗、號令、金鼓,都算熟練掌握了,營陣合練也頗有效果,現在缺乏的,就是更強的實戰。


    他吩咐道:“應旗吧!”


    張鬆濤傳下將令,那魁梧的旗手高高舉起他的大旗,往楊大臣一總那邊點去。


    顯然楊大臣時刻注意著山上的中軍旗號,立時他的把總旗高高舉起,揮旗呼應,然後他的麾下,一隊、二隊、三隊、四隊,一樣舉起自己的隊旗應之。


    中軍大旗再往韓大俠二總點去,一樣的,先把總旗應之,隨後總下的隊旗揮舞,一片的紅旗揮舞招展。


    看著山下揮舞的各麵旌旗,楊河心中一陣激動,眼下他軍陣的旗幟還不多,兩總不過才十麵大小旗,但可以肯定的,以後麾下旗幟肯定會多,增加到百麵,千麵,匯成旗幟的海洋。


    然後旌旗指處,群醜灰飛煙滅。


    最後中軍大旗,往山下某處原野,遙遙一點。


    “曾爺,應旗了。”


    小河邊滿是茂密的雜草,差點要蓋過人頭,河岸邊還長滿不知名的野花,到處濕漉漉的。


    離白山約一裏多的一條不知名小河邊,曾有遇十人騎在戰馬上,內中一人,還持著“楊”字的紅旗,比尋常隊旗大一些,但又比一二總的總旗小一些。


    曾有遇策馬旗手邊,他就是哨探隊的打扮,頭戴灰色的氈帽,穿著灰色的鑲鐵棉甲,罩著黑色的鬥篷,駐馬雜草中,若隱若現,遠遠的不仔細尋找,真的很難發現他。


    然後他左手胳膊上,又套著一麵騎兵旁牌,皮革包裹,也是灰色。


    放眼他身旁身後騎士,皆是如此。


    當然,這指的隻是顏色,因為本月莊中出產十二副鑲鐵棉甲,哨探隊十人,除了裴珀川自己有棉甲,餘者隻有他、淩戰雲,還有一個哨探隊員分到棉甲,餘下隻是穿著灰色的勁裝袍子罷了。


    不過灰色氈帽,黑色鬥篷,灰色旁牌,倒人人都有。


    他們十騎靜立,個個單手持韁,掩在草叢中,隻是盯著山包動靜。


    卻是依這次演練內容,掩在這河邊作伏兵之狀。


    他們盯著山包,特別淩戰雲眼利,忽然就出聲提醒。


    曾有遇連忙看去,果然山頂上的中軍大旗,遙遙向自己這邊點來。


    他連忙道:“快,哨探隊應旗。”


    他身旁的旗手連忙舉起紅旗搖晃呼應,看中軍大旗又向另一處點去,曾有遇鬆了口氣,下意識摸摸屁股,說道:“小雲子,還好你眼尖,否則俺老曾的屁股又要開花了。”


    裴珀川道:“相公治軍嚴整,我新安莊紀律森嚴,這是好事。”


    曾有遇幹笑道:“當然。”


    不過他看裴珀川下意識摸摸屁股,顯然這事情沒有裴珀川說的那麽輕鬆。


    卻是楊相公治軍森嚴,曾有遇被打軍棍,裴珀川、淩戰雲二人作為隊副,一樣被連累遭殃,同遭軍棍。


    本月曾有遇共吃了五次軍棍,他們也連累被打了五次軍棍。


    此時二人一樣單手持韁,灰氈,棉甲,黑色鬥篷,裴珀川持著馬槊,淩戰雲持著鉤鐮槍,除馬步弓箭曩外,二人腰間還有牛皮槍套,內中斜斜插著一杆新安手銃,英武中顯出殺氣。


    放眼哨探隊諸人,皆是如此,甚至曾有遇還配了兩杆手銃。


    卻是哨探隊員多是北岸招來的弓箭手,馬下有一手,但以前大多沒騎過馬,更不要說騎馬劈砍了,所以除了裴珀川、淩戰雲,連曾有遇都沒配有馬刀馬弓。


    不過本月出產五十杆手銃,各人倒都配了一杆,他們騎射劈砍不行,但策在馬上,或小跑著打銃,這點本事各人還是有的。


    分到手銃後,哨探隊各人也是喜不自勝,這種可以連打三發的手銃誰不喜歡?


    還可以自來點火,不需要火繩,就連會騎射的裴珀川、淩戰雲都是喜滋滋,拿到手銃愛不釋手。


    隊長曾有遇在這方麵可能有天賦,可以騎在馬上雙手打銃,左右開弓,所以他分到了兩杆手銃。


    此時他鞓帶左右槍套,就各插著一把新安手銃,他特意不掩在鬥篷之內,將槍柄露出,旁人見之,每每都羨煞了。


    現哨探隊,騎兵隊六十人,與他相同待遇的也隻有錢三娘、李如婉二人。


    這兩個女人,同樣這方麵天賦非常突出,更令人發指的是,她們不是靜止打銃,而是策馬如飛,在疾奔的馬背上左右開弓,雙手打銃,準頭還非常高。


    這個本事,連九爺錢仲勇都沒有。


    他騎射時雖可左右開弓,但打銃不比射箭,右手扳下擊錘射擊,左手同時也要扳下擊錘,左手射擊,右手同時又要扳下擊錘,有點一心二用的味道。


    九爺試過,最後手忙腳亂,哪手擊錘有沒有扳下都忘了,隻能放棄,老老實實裝備一杆手銃。


    此時曾有遇目光轉向,看向右側一裏外的某處,那邊正揚起紅旗呼應,卻是九爺的騎兵隊在那邊,他們與哨探隊一樣,都依這次演練內容,掩在那處作伏兵。


    曾有遇看了一會,眼中露出複雜的神情,不過臉上仍然笑嘻嘻的。


    他摸著手銃道:“我新安莊有九爺加入,這馬隊實力大增啊,不過我們哨探隊,現隻有小川子,小雲子可以劈砍騎射……這馬上拚殺,我們是比不過騎兵隊了,但有了手銃,卻是一條出路。你們可要記住了,除了馬術,以後要多練練手銃的準頭,免得搞個不好,以後這哨探隊沒了,都並入了騎兵隊。”


    哨探隊各人都露出羞愧與急迫的神情。


    雖各人有現在馬術,也多是“恩師”九爺等人教導,但他們算莊中老人,哨探隊也成立最先,若以後隊伍沒有出息,甚至被取消編製,卻是各人不願意看到的。


    隊副裴珀川、淩戰雲也是咬了咬下唇。


    怎麽說他們是隊副,這享受待遇都不一樣,身在哨探隊,也有哨探隊的榮耀,他們雖有教導過隊員馬術,但總體效果不明顯,騎兵隊一來,哨探隊各方麵就被比下去。


    若隊長曾有遇說的,看來哨探隊出路確實就是手銃了。


    九爺等人來後,對曾有遇的哨探隊曾進行了係統的馬術訓練。


    雖這一個多月讓曾有遇等人吃足苦頭,但也讓他們馬術大進。


    比如九爺等人就頗為循序漸進,為解決哨探隊各人騎術欠精,腿力不足等問題,九爺訓練他們,卻是先來個騎乘“三部曲”,先平地,再騎牆,最後上馬。


    連曾有遇在內,每人每天都要在馬場平地做騎馬蹲襠狀,在大腿內側夾著幾塊磚或半桶水,來進行大腿內側的夾力訓練,以方便將來馬上騎乘能夠自如的保持平衡。


    練腿之後是騎牆頭,就是騎在牆頭上練習兩腿夾馬的力量,砌一道如馬背一樣高的土牆,上麵低矮寬闊如馬背,人就騎在牆頭上,還要左搖右晃的,一樣要訓練自己的平衡能力。


    一次牆頭訓練往往要兩個時辰左右,非常的辛苦,曾有遇等人從牆頭下來後,往往雙腿都合不攏了。


    最後是騎上馬匹,都是單手持韁,不得雙手,因為要保持這樣的騎馬習慣,為以後另一隻手騰出來舞刀弄槍打好基礎。


    一般騎兵也都是單手持韁,雙手持韁,那是後世的賽馬,馬隊騎兵是很少見的。


    一看有人雙手持韁,那基本都是菜鳥。


    騎上馬背後,哨探隊各人也被要求兩腳懸空,不得搭在馬鐙上,然後手上隻抓韁繩,不許抱馬鞍,不許抓馬鬃慢步行進。


    更要命的是,那些鏢師們,突然就從後麵給你馬匹來一鞭子,那馬就小跑起來,各人左搖右擺,大呼小叫是常事,摔下馬來也很尋常,好在馬場沙土很軟,摔下來倒也不會受傷。


    摔多了就習慣了,當然,各人屁股被磨破,雙腿內側被磨破是常事,經常很多人,在那大半個月中,各人褲襠都是濕漉漉的,纏裹的紗布中滿是凝固的血液。


    九爺等人還訓練哨探隊騎馬的訣竅,就是騎馬行進時,身體要隨著馬匹的起伏臀部有節奏的離鞍,否則不多久就會“鏟”了屁股,讓你屁股痛楚,甚至磨破皮。


    總體言之,經過這樣係統性的訓練,這一個多月後,哨探隊各人至少在馬場上,現在都能疾跑如飛,野外乘騎,不是非常複雜的地形,也不再象以前那樣膽戰心驚。


    然大體來說,除寥寥數人,哨探隊眾人還處於馬術第二階段,還是初級的,離人馬合一還早,更不要說騎馬劈砍了。


    騎射什麽,更不用說了。


    騎兵隊等人,也不會原地踏步,馬術方麵,哨探隊要追上太難了。


    要想不淘汰,唯有另辟蹊徑。


    ……


    曾有遇笑嘻嘻的說了幾句,看眾人急迫的神情,暗暗點了點頭。


    忽然他側耳傾聽,道:“好,鳴金收兵了,我們都過去吧。”


    當下眾人一夾馬刺,緩緩起步,他們都穿著馬靴,一種黑色的翻毛軟筒馬靴,質地非常好,上等牛皮所製,做工、質量、樣式均屬上乘。


    曾有遇在前,旗手在旁,眾人又跟在後,列成兩排,按“一馬距離”形成隊列,這是騎乘的關鍵。


    離得太遠形不成隊列,但也不能離得太近,離得太近,比如後麵一匹馬的嘴巴碰到前麵馬匹的屁股,前麵的馬臀部受到侵犯,它就容易“尥蹶子”踢後麵的馬。


    太遠太近了都不好,最適合就是一馬距離。


    後麵的騎手通過自己馬耳朵,看到前麵一馬匹的後蹄子,這就是“一馬距離”,這個距離,前方騎手如果意外發生落馬,還可以使後方的人馬有反應空間,不至於傷人。


    這也是九爺等人教導,等閑人不得而知,都是一點一滴常年的經驗累積。


    曾有遇等人緩緩走了一陣,開始策馬加速,裴珀川、淩戰雲二人雖馬術精湛,但也隻能隨在馬隊叢中,與眾人一起保持隊列。


    這就是軍伍,紀律第一,勇者不得越進,怯者不得後退。


    “踏踏……”


    他們繼續加速,往山包奔去,各人黑色的鬥篷揚起,在青翠草地上,形成兩列黑灰的黑線。


    這時,卻聽眾騎沉重的馬蹄聲響起,有節奏的悶響,形成急促又有韻律的隆隆聲。


    然後沉重的蹄聲中又夾著陣陣歡叫,曾有遇不由看去。


    就見右側不遠奔過數十騎的騎兵,個個馬術極為嫻熟,他們單手持著韁繩,身體有節奏的在馬上起伏著。


    他們策馬狂奔,途中還非常自然,不刻意的保持“一馬距離”,很快就奔到哨探隊的前麵,唯見當中一杆紅旗,極力鼓舞著。


    看看自己哨探隊蝸牛似的速度,又看看九爺那邊,特別當中兩個女子,個個以腰力腿力控製馬匹,雙手空出,各持一杆手銃,就那樣一陣風似的衝過了。


    曾有遇似乎還看到那個錢三娘,衝過時,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


    然後雙手持銃,如風而過,留給自己一個飄揚的鬥篷身影。


    曾有遇咳嗽了一聲,心想:“這個女人……還好,看上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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