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的家距離胡同倒是不遠,就是這路太繞得慌,沿著街角七拐八拐,最終柳暗花明,迎麵瞅見一片跟貧民窟似的殘垣斷壁,其中最破的一扇門就是他家了,挺好認。


    “放屁!這是小爺家?”


    雲杉瞪大了眼睛,噴了阿標一臉。


    阿標委屈地一抹臉,臉上那幾個鞋印子仍然曆曆在臉,尋思著今夜這尊祖爺爺難不成燒壞了腦?少看點國產神劇好不好!


    “我的爺,這真是您老家!昨兒我還來您這兒過夜呢,總不能轉臉就記錯了吧。”


    雲杉“哦”了一聲,看起來這輩子也就擱這兒了,穿越成了一必死之人不說,還是窮死的。想了半天,忽然發現哪裏不太對勁。


    “你昨兒在我這兒過夜?”


    狐疑地望向阿標,有些不好的念頭浮上來。伸手掏了掏,褲兜兒裏有把鑰匙,估計著就是這個門兒的,慌忙把門打開。一股也不知道是魚腥氣還是臭雞蛋怪味的腐朽氣息撲麵而來,這酸爽,起碼能引來幾萬個蒼蠅。


    雲杉被熏得眼淚都出來了,極力眯著眼瞼,從指頭縫裏往屋內望去,但見一張大床孤零零聳立在十幾米見方的屁大點地方,床上衣衫淩亂,床單早已不翼而飛,倆枕頭親密地親著嘴,好像已經親了一天一夜。


    雲杉整個人都涼了,顫顫巍巍指著屋子角落那一隻不知道究竟屬於哪個傻比的布質小熊:“阿標我去你大爺,這真是小爺的家?”


    阿標信誓旦旦:“真的三爺,我昨兒還在這廁所撒尿來著,你看,這門兒把手上幾個手指印兒,就是我擦手的痕跡。”


    雲杉一腳踹在阿標屁股上,把他踢進門去,阿標踉踉蹌蹌往前衝了好幾步,還是沒站穩,摔了個狗啃泥,正好跟屋子角落的布質小熊大眼瞪小眼。


    雲杉狠狠地把門一摔,揚長而去。


    “你大爺的阿標,今明兩天罰你把這破屋子上上下下角角落落統統用臉擦一遍,後天我過來,要是能從屋裏摸出一粒灰塵,就給你和這破熊辦一場婚禮,讓你們下半輩子不離不棄。”


    阿標哀嚎兩聲:“我的爺……用屁股擦行不行?”


    “那先把你的臉打成屁股也行。”


    屋裏頓時沒了聲響。


    雲杉失神地在街上遊遊蕩蕩,摸摸兜裏還剩下幾百塊錢,心說這廝黑社會老大當的也忒窮了。一扭頭,見路邊兒有個快捷酒店,信步走進去。


    前台坐著個愛答不理的小姑娘,側臉看過去五官極美,驚人地好看,隻是雲杉根本沒心思也沒膽子去調戲人家。一來他心裏裝著一堆大大小小的破事兒,從被倒黴催的吸糞車崩死以後,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混亂當機狀態;二來他這輩子是遭了不知哪個王八蛋詛咒的,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惹上幾個天命主角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吸髓飲血,就算千謹慎萬謹慎,天知道會從那個旮旯兒裏突然竄出來一個天命女主,小香舌輕輕一舔,腳尖輕輕一勾,說不得就把他雲杉這好不容易從陰差鬼卒手底下偷來的爛攤子又搭了回去。


    要了個房間住進去,淡淡潮濕的氣味讓他的心緒漸漸寧靜下來,開始靜靜地回想不久之前那一件頗是令他在意的事情。那是之前在那胡同大院裏,他試圖解開蘇雪冰繩子的時候,當時他色授魂與,居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圖一親女主角的芳澤,現在回想起來仍是心驚膽戰。


    隻是——為什麽?


    雲杉當時的腦子整個斷了片兒,從他把手伸向蘇雪冰開始,他的腦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他的意識仿佛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製,直接被一股什麽外力強製性地拉出了他的腦袋,那一係列侵犯女主的動作,完全是這一股外力所為!


    莫非……是這天地之力?


    雲杉想到這裏,忽然之間意識又是一陣停頓,似乎他的靈魂之中有著什麽特別的帶有智慧的東西,發覺了他突如其來的警惕一般,狠狠地束緊了他的精神、意識、靈魂乃至於一切,他的意識又一次開始渙散,眼前的光線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


    這時候,他神識之中湧進了另一種力量,那似乎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力量,雖然弱小,卻極為堅韌鋒銳,正在一點一點地把那企圖控製雲杉整個意識的力量切開。


    兩股力量的較量之間,雲杉隻感覺那痛楚絕對不亞於當初被陰兵鬼將撕裂魂魄時的強度。隨著兩股力量之間的摩擦越來越劇烈,他的痛楚越來越深邃,猛地,他眼前連燈光也不見了,完全地黑下來,他“啊”地一聲慘嚎,栽倒在床麵上,無聲無息,如同死了般。


    良久,雲杉一口大氣喘上來,猛地睜開眼,滿臉蒼白。


    “怪不得,怪不得……”


    雲杉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他究竟有沒有親姑奶奶,他現在就跟剛死了親姑奶奶一樣哭喪著臉。他這回總算明白了那連續穿越了四十九次又被天命男主弄死了四十九次的吊絲大學生的心情了。他先前就一直在琢磨著,一個經曆了各種流派網絡小說磨礪的吊絲大學生,怎麽會跟一頭牛一樣執意要和天命男主卯上,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回頭地卯了四十九次?這不純找死嗎?


    “原來……這個世上是真有所謂‘天命’的!在我神魂之中纏繞的兩股力量,其中一股正是我從幽冥鬼卒手下逃生時順手偷過來的那道勾魂鎖,而另一股,居然是個‘作死光環’?”


    雲杉的下巴連同著他的鼻子和老臉差點一起掉到地上。


    怪事年年有,今年更jb有!


    他昏迷時進入一種詭異的內視狀態,但見一個周身上下黑氣翻騰的環狀物正靜靜飄在雲杉神魂之中,要是真就這麽飄著也算了,可偏偏那環狀物上大大咧咧浮出了“作死光環”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招牌!


    “這當小爺傻子呢?”


    那作死光環周身上下黑氣翻騰,在雲杉神魂之中洋洋自得,仿佛正在腆著一張黑臉衝著雲杉叫囂:“老子就是‘作死光環’,你丫來咬我啊!”


    雲杉欲哭無淚。


    作死光環一看就知道是個晦氣物事,力量出奇地龐大,帶著絕不容忤逆的威嚴,儼然如同天地大道一般,澎湃雄渾!


    “若不是當時有勾魂索鎖住了作死光環,恐怕我也和那吊絲大學生一樣已經闖出大禍,對天命女主下了鹹豬手,徹底得罪了天命男主,恐怕要不得幾天,就會被天命男主摧枯拉朽一般轟殺,去見了閻王爺!”


    “虧得小爺我被那群惡鬼追命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兒,偷了這勾魂索來,想不到竟然能夠克製得了這天地大道,真是萬幸萬幸!”


    那道勾魂鎖的力量比作死光環要小得多,如同星光之於皓月,如同砂礫之於恒河,照理說那勾魂鎖是奈何不得那作死光環的,隻是勾魂鎖卻帶著一股那道黑環控製不了的法則,鎖鏈一端牢牢栓在死光環上,狗皮膏藥一般,雖然奈何不得作死光環的強橫無匹,卻也能惡心死它,讓它再也無法愜意地控製雲杉的神識魂魄。


    雲杉隻覺得那黑環仍是在做最大的努力想要壓過勾魂索,重新掌控他的意識、他的神魂乃至於他的全部。不由苦笑一聲,平日裏看小說,總能看見什麽“主角光環”“不死光環”,想不到自己終於也有了光環時,卻是一個“作死光環”,這“作死光環”和“主角光環”一樣乃是天地大道之一,隻是作用卻是南轅北轍。


    夜越發深了,隔壁房間傳來吱吱呀呀的床墊作響聲,摻雜著隱隱的女人叫聲,雲杉恍惚之間陷入了一個似醉非醉的境地。


    “閻王叫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


    仿佛幽冥之中傳來一道厲叱,又似是九天十地的諸多在慘呼、在哀嚎。雲杉猛然睜開眼,整張臉如同被潑了一盆水一般,也不知究竟是淚水還是冷汗。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天不收我又怎樣,地不養我又怎樣!小爺我頭頂著作死光環,一樣能走出小爺我自己的生存之路!天命主角?小爺連那作死光環代表的天道也不怕,怎麽會怕區區天命主角!”


    雲杉心神動蕩之下,居然把這句話吼了出來,這聲音在房間中回響了好幾聲,連隔壁那對剛剛到達最激烈狀態的男女都被嚇得直接卡了殼,“咣當”一聲好像是什麽東西翻倒在地,那吱吱呀呀的聲音和女人的呻/吟聲戛然而止。雲杉不由縮縮脖子。


    “衝動了,我剛剛逃脫了陰兵鬼將的抓捕,想必他們還在巡視著諸多大千世界的各個角落來抓我,這些念頭今後連想也不該去想!陰兵鬼將最能探測意識,萬一得知我借屍還魂,恐怕這輩子不等天命主角來轟殺我,就先被那些魑魅魍魎勾了魂!”


    雲杉鬼卒手下不知逃脫了多少年,靈魂不知被撕裂過多少次,神魂、意誌早就已經渾然一塊,堅如磐石。投到一個帶著作死光環的吊絲大學生魂魄裏麵去是他沒能料到的,但至少這輩子他的身體比之於上輩子不知好了多少,雖然對於天命男主來說這點體格連個屁都算不上,但卻是他雲杉今後存活的本錢。他隻有借著這微不足道的本錢與天命男主們周旋,縱然手上鮮血淋漓,也要在黑暗中挖出一條難之又難的通途來。


    當然,他心神之中還有那勾魂索,直到現在雲杉也不知究竟怎麽用,但想來該不是放著當古玩擺件兒幹瞪眼看的,這些日子在那些個天命主角們並未徹底注意到自己前,該盡快把這勾魂索的用處摸索一下子,方不至於在與天命主角們的宿命爭鬥之中徹底失了先機。


    雲杉眼前彌漫的黑霧終於散了一些,緊繃了不知多少年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倒頭躺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過去。


    朦朧中也不知究竟睡了有多久,驀地,雲杉耳邊鑽進一個莫名的聲音——


    “哈哈,我終於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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